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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設置 兩人一路轉到慈幼局,也不進去,只站在外面看著吳承善忙碌,半晌才退后幾步,一邊沿著已經空曠無人的街道往回走,一邊低聲說著話。
“••••••要不王爺明天再勸勸他?這吳承善雖說迂了些,卻真是實心為民,這樣的好官可稀奇得很。”
“嗯,好!”蘇子誠干脆的答應道,李小幺卻搖著頭嘆了口氣:“王爺再好好勸他一次,我也算是盡心了,往后再怎么著,就不能怪我••••••”李小幺沒再往下說,蘇子誠忙低聲安慰道:“兩國征戰的事,這怎么能怪你?你又想多了。”李小幺抬頭看了看他,垂著頭沒有說話,兩人不緊不慢的踩著青條石路往回走,李小幺轉頭看著路兩旁大門緊閉、劫后余生的店鋪,蘇子誠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兩邊笑道:“有你打理,我看最多半個月,這街上就又熱鬧的沒法跑馬了。”
李小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兩人轉了個彎,李小幺轉頭看著蘇子誠商量道:“今年淮南路風調雨順,到現在,這一場戰事也沒怎么禍害到鄉下,咱們又減了三成糧賦,到秋天,只怕谷賤傷農。”蘇子誠只管凝神聽著,李小幺既提到這事,必是有了成算,李小幺瞄著蘇子誠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吳地茶、酒、鹽都是官賣。”
“鹽,咱們也是官賣。”蘇子誠忙解釋道,
“嗯,我知道,淮南路既并入北平,這茶和酒,就照咱們北平的規矩,開放官禁,鹽一樣,”李小幺抿嘴笑著說道:“鹿港往北往南,都能做極好的鹽田,不過,我倒不贊成官賣,這一沾了官就沒個好,官家只管收稅就行,我的意思是••••••”李小幺拖長聲音看著蘇子誠,蘇子誠點頭示意她說,李小幺笑道:“我的意思是,叫北平和梁地的商戶到淮南路來做生意,一來免得淮南路商幫得了茶酒鹽之利,興盛太過,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有北平和梁地商幫分潤,相互制衡才最好不過,二來,就算為人處世,也要常來常往才親近,要將淮南路飛快融入北平,大家就得多來來往往,多做生意才好。”
“這主意好,叫北平和梁地的商戶來做生意,怎么叫?要不發個勅令?”蘇子誠頓住步子,擰著眉頭看著李小幺問道,李小幺滿臉郁悶的看著他,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嘆了口氣,蘇子誠輕輕咳了幾聲,硬撐著說道:“這法子最便宜!”李小幺瞄著他哼道:“最便宜?最貴還差不多!牛不喝水強按頭?商人逐利啊,只要放出風,就說這淮南路遍地是黃金••••••”蘇子誠扭著頭,抖開扇子搖著說道:“遍地黃金?在哪兒呢?先騙過來再說?算了,這事你看著辦吧,真是麻煩!”李小幺連連眨著眼睛,干脆不理會蘇子誠了,一邊甩著手往前走一邊自顧自的笑個不停。
蘇子誠跟上李小幺提醒道:“無商不奸,跟這些商人打交道,不能太客氣。”
“唉!”李小幺重重嘆了口氣,停住步子,仰頭看著蘇子誠問道:“你真這么想的?”
“嗯!崇農抑商,商人不事生產,倒賣漁利,母親當年也這么說過,商家不能沒有,可也不能讓行商之風泛延,以至于傷了國之根本。”蘇子誠鄭重的說道,李小幺怔怔的看著他,眨了半天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了半晌,李小幺才長長呼了口氣,孝慈皇后既說過,那就是真理,這一點她明白得很,李小幺泄氣的甩著胳膊走了一會兒,放慢步子,抬頭看著蘇子誠認真的說道:“無商不奸,這話倒真是對極了,不過這個奸字,可有講究。”
“什么講究?”蘇子誠忙笑問道,李小幺笑盈盈的說道:“商場如戰場,這話你聽說過沒有?”蘇子誠搖了搖頭,李小幺接著說道:“一個奸字,有小奸,有大奸,這小奸就不說了,還不入流,這大奸,就有點大巧若拙的意思,那真正大奸之商,卻都是忠厚長者,一言九鼎,一諾千金,這樣的商家,哪怕遇上大災大禍,一夜之間萬貫家財化成焦土,只要他人還在,憑著信譽字號,不過半年幾個月,這生意照樣做的風生水起,這才是真正的奸!”蘇子誠聽的怔神,琢磨了一會兒才笑道:“倒有幾分道理。”
“要行商掙錢,其實極不容易,不是聰明人還真做不來,這跟種地不一樣,種地么,只要肯出力,收成都不會太差,可行商就不是這樣了,難道誰做生意都能掙錢的?”李小幺接著閑話道,蘇子誠想了想笑起來:“大姐做過茶葉生意,全虧進去了,氣得她差點把掌柜送進官府。”
“你也開過酒肆啊。”李小幺笑盈盈的接著:“這生意做得好,跟你打仗一樣,是要天賦靈氣的,可真不是說泛濫就能泛濫的事。”蘇子誠看著笑語顏顏的李小幺笑起來:“我打仗有天賦靈氣,你做生意有天賦靈氣,倒是••••••不錯。”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回到制置使衙門,這會兒已經改成了楚州總兵衙門,吃了飯,李小幺回到偏院,想了半晌,吩咐海棠鋪紙研墨,先歪歪扭扭寫了封信給水蓮,讓她尋趙五哥和張狗子替自己傳個話,讓兩人帶足銀票子趕緊過來淮南路收購生絲,淮南路今年豐年,吳地卻在戰中,這生絲積壓,正是便宜買進的時候,除此,淮南路糧油皆豐,還有海外運進的各類奇巧物什,因吳地大亂,也積壓甚多,文白相間,直寫了兩頁多才啰嗦完了,舉起來仔細看了看,這信真是沒法看!嘆了口氣,裝進信封用漆封好,又給俞遠山寫了封信,干脆明白的幾句話,只告訴他淮南路將開放茶、酒和鹽場,余話皆無,也封好,交給海棠,讓人連夜送了出去。
第二天食時剛過,蘇子誠搖著折扇大步進來,徑直坐到李小幺左邊上首,陰著臉嚇退了滿屋回事的官吏,看著李小幺攤手道:“我好話說盡,那是塊石頭!算了!”李小幺頹然嘆了口氣,看著蘇子誠低聲道:“那就別拖了,越早越好。”
“嗯,這事我聽你安排,你比我仔細。”蘇子誠點頭答道,李小幺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嘆了口氣,轉頭尋到東平叫過來吩咐道:“你去和吳承善說,王爺敬他愛民忠義,不忍殺他傷了楚州百姓的心,今天就禮送他回去太平府,有兩件事,請他自定,其一,史國柱定的午時縊殺,問他是祭了史國柱再走,還是現在就啟程,其二,史國柱身邊有兩妾隨侍,象是有了身孕,想托他帶回太平府送回史家,問他可肯攜之同行。”東平躬身答應,退出去尋吳承善傳話去了,李小幺招手叫過青橙吩咐道:“你去帶史國柱那兩個妾侍去和史國柱訣別,再問問是哪一個有了身孕,王爺說了,看在吳大人面子上,若有了身孕,就送她隨吳大人一起回太平府。”青橙眨了眨眼睛,看著李小幺笑道:“若沒有,是不是就得侍候史將軍西歸了?”
“那也行。”李小幺笑答道,青橙曲了曲膝笑道:“姑娘的意思我懂了。”說著,退后兩步出了正堂,叫了兩個粗使婆子,往后面廂房提人去了。
史國柱的兩個妾侍,趙氏和錢氏驚恐的跟在青橙后面,深一腳淺一腳的跌撞著往前院過去,前院廂房里,史國柱面無血色的端坐在榻上,直直的瞪著站在面前的明珠,明珠正傳著蘇子誠的令:“••••••爺的意思,是要將你斬首示眾,是吳大人替你求了情,說是好歹同僚一場,不忍見你身首異處,看在吳大人面子上,爺吩咐了,賜你縊死,好歹留個全尸,爺還允你那兩個妾侍過來拜祭送你上路,對了,吳大人說了,好歹同僚一場,等會兒他也過來送你一程。”說完,明珠仰頭看了看他說話的當兒,黑衣衛已經利落的搭在梁間的白綾,掃了木然呆坐的史國柱一眼,轉身出去了。
青橙引著趙氏和錢氏過來廂房門口,自己在廂房門口停住步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婆子將放著酒菜的提盒交給兩人,趙氏和錢氏顫抖著手接過提盒,跌跌撞撞的進了東廂,青橙支著耳朵聽著屋里的動靜,廂房里傳出高一聲低一聲、壓抑著不敢放聲的哭聲,夾著趙氏和錢氏含糊的話語:“••••••老爺••••••怎么辦••••••吳大人••••••”
“閉嘴!”史國柱一聲暴喝,嚇得青橙也打了個機靈,“敗類!呸!貪生怕死的老狗!呸!”史國柱聲嘶力竭的叫著,青橙舒了口氣,伸頭看著垂花門,見東平身邊的小廝轉進垂花門,忙抬手示意婆子進去將趙氏和錢氏拖了出來,半拖半扶著兩人往垂花門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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