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思博將楊開等人操練了一個多月后,他主動找了宋興。
“大人,既然我是府軍的百夫長,也不能總是讓牛大哥他們勞累,不然就愧對我身上的官服了,我也要為府軍出一份力。”
宋興能怎么辦,他當然不能反對紀思博的責任心,只好勉為其難的道:“也是我疏忽了,忘了給你安排巡邏的任務。這樣吧,你就排在蔡亮后邊,以后就這樣輪值。”
府軍護衛寧波府安危,除了要抵抗倭寇之外,還要負責寧波府的巡邏。
日常的巡邏是衙門的差役,到了晚上宵禁,就是府軍巡邏了。
以前都是宋興帶著牛樂志三人,輪著來值夜,如今紀思博主動開口,宋興沒理由拒絕。
得了差事,紀思博心滿意足的離去。
宋興卻漸漸皺起了眉頭,沉吟了片刻之后,讓人找來了牛樂志他們,關上門對他們說了自己安排紀思博值夜的事。
“這么說,辦事的時候,要避開那小子值夜的日子了。”
衛和泰嘖了一聲,所以說他就不喜歡來新人,耽誤他們掙錢。
宋興看著三人,鄭重的叮囑道,“嗯,都通知那些人吧,別讓他們撞槍口上,壞了大事,誰都擔不起。”
頓了頓,宋興覺得不保險,又道,“還是通知下去,最近半個月都暫停,先等等看那小子值夜的情況再說。”
衛和泰又罵了一聲娘,滿臉的不高興,牛樂志和蔡亮兩個也直皺眉。
蔡亮道:“大人,按照之前的規矩,過三天就是正日子了,現在通知他們暫停,那些人可會不高興的。”
宋興煩躁的擺手,“不高興又如何,小心駛得萬年船。”
見宋興這樣說,蔡亮也就沒有再勸,搖著頭,只覺得紀思博來寧波府真是晦氣。
另一邊的紀思博很高興,雖然天天按著姑姑的法子操練楊開他們,一個月后的今天,他們跟以前比較起來已經脫胎換骨,不過他很明白,如果他一直待在營地操練,在府軍就永遠沒有自己的權柄。
等過了一天,就是紀思博值夜的日子。
他早早的回家中用了晚膳之后,就去了府軍衙門,此時天色還沒黑下來。
等聽到外面敲響暮鼓,紀思博站了起身,手上扶著腰間的佩劍,對楊開等人道,“走吧,我們出去巡邏。”
一更三點,暮鼓聲響十三下,宵禁開始。
紀思博只留下了楊開和范征兩個什隊跟在自己身邊,其余八個什隊被他劃分了區域,派了出去巡邏。
大街上空蕩蕩的,只有自己手中提著的燈籠發著微弱的光芒。
一邊走,紀思博一邊問兩人,“寧波府的宵禁,如果有百姓犯夜,會如何處罰?”
楊開和范征對視一眼,楊開道:“會抓起來,嚴刑拷打。”
紀思博眉頭一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嚴刑拷打?京城也不過是抓起來笞打五十下罷了。”
這嚴刑拷打是不是罰得有點嚴重?
范征接著解釋,“大人,你也知道寧波府時常有倭寇上岸侵襲,所以寧波府的宵禁會很嚴,也是為了防止有人給倭寇通風報信,寧可抓錯不可放過,不然我們怎么對得起寧波府的老百姓?”
楊開也點頭道:“老范說得沒錯,寧波府的老百姓是知道宵禁之嚴的,明知故犯,肯定有問題,這種人怎么也得抓起來拷問一番,就怕我們一個大意,讓人通風報信給倭寇,到時候寧波府百姓又損失慘重。”
這個理由,說得條條是道,紀思博也不能說他們錯了。
“那我們抓到犯夜的百姓,抓起來之后拷問,問出了沒問題,第二天就把人放回去了?”紀思博又問道。
楊開眸光閃了閃,“是啊,只要拷問過后證明了清白,我們第二天就會把人放回去。”
只不過放回去的人,當天就死了而已。
紀思博想了想,又問:“那如果有百姓家遇到了婚喪吉兇,或者疾病買藥請醫的私事呢?”
京城有規定,如果是八百里加急,或者為三省送官文,又或者是遇到了婚喪吉兇、遇疾請醫的事,告知街上巡邏的北衙禁軍之后,是可以得到允許在街上行走的。
楊開道:“我們會派人一直跟著百姓,直到他把事情做完,回到家中為止。”
紀思博微微挑了下眉梢,對寧波府的宵禁之嚴,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紀思博沒有再問,帶著兩個什隊逛了一遍寧波府,此時恰好更夫敲了二更的鼓聲。
楊開低聲道:“大人,夜深了,不如回衙門喝口熱茶歇歇?”
紀思博皺眉看了他一眼,“這才二更,回什么回,繼續巡邏。”
說完,就扶著佩劍,繼續在大街上巡邏起來。
楊開和范征對視一眼,撇了撇嘴,無可奈何的只好趕快跟上紀思博的腳步。
到了三更天,楊開也打了一個哈欠,給范征使了個眼色。
范征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手下困倦的臉色,硬著頭皮上前,“大人,三更天了,不若回衙門歇歇?”
紀思博站住腳步,不滿的看著范征,“我今天想著你們夜里還要巡邏,操練你們也沒有太過用力,怎么著,你們這會兒就困了?看你們這種時不時就要求歇息,如果正好遇上倭寇上岸怎么辦?”
楊開暗中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會有倭寇上岸,寧波府周全著呢。
紀思博瞇了瞇眼,“那你們以前是怎么巡邏的?都是二更之后就回衙門睡大覺?”
楊開和范征心頭一凜,其他府兵也瞬間打起了精神,二十個人齊齊搖頭,“沒呢,沒呢,我們都是巡邏到五更天,等鼓鐘響起,衙役出來交接之后才回營地補覺。”
楊開又道:“我們就是怕大人您第一次值夜,撐不住,想讓您回衙門喝口茶,吃點夜宵,上個凈房,再繼續巡邏罷了。”
紀思博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他總覺得這里頭似乎有些不對勁,想了想,又覺得是自己多疑了,遂道:“走吧,我不困也不累,用不著回去歇腳,繼續巡邏。”
他覺得最好還是去看一下其他人,有沒有認真的巡邏。
楊開和范征在后頭無聲的唉聲嘆氣,攤上這么個上峰,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