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清并非是蘇挺的親生兒子,他和蘇家也沒有什么血緣關系。
他的生父是花陵蘇家當家人蘇挺的至交好友,也是一位武功相當不俗的高手,但在某次與人相約決斗之時慘遭對方毒手,最后不治身亡,蘇挺便將好友的遺孤接到了自己府上,認作養子,而恰好他與蘇眉秀年齡相仿,便一同取了大名。
而關于自己的身世,蘇眉清本人是知道的,但蘇眉秀知不知道…還不好說,因為養父跟他說過,這件事兒是個秘密,就算在蘇家也沒有幾個人清楚其中的細節,而蘇眉清也不敢主動開口問蘇眉秀。
為什么不敢呢?
其實站在蘇眉清的立場上,理由也很簡單——這個死妹控對于秀秀的感情并非是完全的兄妹之情,或者說他本來以為是,但自從他知道自己不是蘇挺的親兒子之后,就不是了。所以蘇眉清在這件事兒上才會顯得左右為難——你要是把話和秀秀挑明了呢,就算秀秀有那個意思,那蘇挺也未必同意,再進一步來說就算蘇挺同意了,那世俗的眼光與壓力也會帶來很大的麻煩;而如果保持現狀——至少他還可以以兄長的身份陪在秀秀身邊。
至于我為什么會在上述這個時間節點選擇披露出一些蘇眉清身世、以及他對于人際關系的考量——那是因為蘇眉清并不像大家以為的那樣,是一個純粹的莽夫。
試問,丐幫如果真想去爭奪武林盟主,那至于派出蘇眉清么?
從年齡上來看,蘇眉清的資歷還是要差一些;從忠誠度的角度來看,他對于丐幫的確也算得上是盡心盡力,但這其中蘇眉秀起到了主導作用,假設有一天蘇眉秀和丐幫鬧崩了,那蘇眉清百分之百能干出火燒丐幫總舵這種事兒來;而從武功的角度來看,蘇眉清應當略遜于霍云震,比起景神相來說差的就更多了。
而丐幫派出自己去挑戰魏潰的原因,蘇眉清大致是心里有數的——平心而論,這回是丐幫欠了人家的人情,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丐幫已經做好了蟄伏的決定,于是便順水推舟地讓蘇眉清來把這個人情給還回去——如果景神相上去演一把輸給魏潰,一來有點兒太假,難以讓人信服;二來丐幫如日中天的第一高手輸給了魏潰,甭管是真輸假輸,那豈不是拂了幫派的臉面?
當然了,盡管蘇眉清被派出去給魏潰墊一墊,但他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所以便示意魏潰一招來定勝負。
打完一招,無論結果如何,直接認輸就是了——至于對拼的招式究竟誰占上風,倆人自己明白就行,旁人就讓他們自己研究去唄!
降龍掌號稱最頂尖的武功之一,這可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而一切被稱為“頂點”的事物,大多數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上限不明”,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上限。
武功的表現形式,往往也因人而異,在降龍掌這種級別的武功上更為明顯——就拿掌法為例,比較容易上手的鐵砂掌,大多數人都打得一模一樣,高手與庸人的區別主要體現在威力上;而降龍掌的使用者每一個都有著天壤之別,蘇眉清的掌法不拘于形,軟硬兼施、內外同修,既可貫力于寸短寸險之處,更能借天地炁于百丈之前,摧枯拉朽。景副幫主之神威更甚,每揮出一掌便如一龍升空而去,徒手拆大船舉重若輕,而他此時正處在四十多歲的黃金年齡,無論是經驗還是體力都正處于巔峰。而易家兄弟雖然如今老邁,不復往日,但他們在年輕時也是各執內外兩道之牛耳,景副幫主和蘇眉清都曾受過二老的指點。
話又說回來,四海幫對于景神相的刺殺計劃確實沒什么毛病,如今這個年頭有水性的人不多,選擇在江心這無天無地之所發起突襲,真可謂十死無生——但他們偏偏錯估了景神相的實力。
這事兒…其實也賴霍云震,王巨溪是有提前向霍云震打聽過景神相的本事如何,但霍云震為了面子,便把景神相的武功說的比自己要略遜一籌,雖然王巨溪也不偏聽偏信,而是按照相當高的規格制定了刺殺行動,但他哪里知道——景副幫主比起霍云震來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回到眼下,蘇眉清已經蓄勢待發。
和蘇眉秀娟秀如天鵝般的皮膚不同,蘇眉清干的都是重體力的活兒,所以他的手掌異常粗糙,如果說前者的肌膚就像上好的綾羅綢緞一樣光滑細膩,那后者大概介于樹皮和未經打磨的石板表面之間。
不過這也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蘇眉清練功更加刻苦,他也必須刻苦,他要用這雙手來保護秀秀。
這是一個你付出了就一定會有收獲的世界,有些收獲并非肉眼可見,但一定會在某些時刻發揮著屬于它的作用,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蘇眉清都只擁有這對長滿了厚重老繭的手,而實力的增長卻陷入了瓶頸。
依然是熟悉的姿態,依然是熟悉的“勿用”,但比起在陘風林被小高寵伏擊時,蘇眉清的實力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浩如煙海的天地真炁被蘇眉清的雙手在胸前揉成一團,如同巨匠手中得到了精雕細琢的得意之作,炁彈將天地之炁強行吸附過來,拉成了一道道凝實的鱗甲,慢慢嵌在無形的軀殼之上…
如天空一般澄澈透明的龍仿佛在蘇眉清的身邊盤卷,直到最后悄無聲息地降臨。
層云的暴動是它蘇醒前的預兆,當它醒來時,雷霆萬鈞!
“接我這一招!”蘇眉清一直刻意壓低的氣勢徹底爆發,他像是揮舞刀劍一般揮舞著那條龍。
魏潰一直都在注意著蘇眉清的動作,他清楚地知道,這般運行炁的方式,自己是絕對做不來的。
狹路相逢,他可以用丷錘硬撼“出淵”,來個以命兌命,但面對這天云般的青龍…魏潰完全沒有可以與之媲美的真炁可言。
但他能接下來這一招。
稀薄的真炁在他的體內蛇行,炭火般的暗紅色燃燒起來,魏潰要以他從蕭克龍那里學來的“狂化”來硬扛!
“狂化”是非常極端的“自我強化”,和它性質差不多的武功,就是須彌寺的金鐵衣,但一個是讓真炁在體內加速流轉,另一個則是在體表形成如同鎧甲的炁障。
單純從防御的角度來說,金鐵衣的功效是遠超于狂化的。
所以魏潰沒有防御,他是要進攻。
他是矛,最鋒利的矛決不退縮,最鋒利的矛永遠向前。
鼓點一樣的重拳不斷地捶打在龍頭上,打的皮開肉綻,打的嚼齒穿齦!
魏潰的雙拳就像是爐中炙熱的火炭,血色漸漸從皮膚上剝落,轉而染紅了巨龍的銳齒,但饒是如此也仍然無法阻止“勿用”的勢不可擋。
一場戰斗,只用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勿用,是蘇眉清拿來搏命的招式,雖然他也不想殺死魏潰,但只有把這招使出來,無論勝敗他都心服口服。
不過“擊敗“和”殺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目的,所以蘇眉清在出招的時候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他把勿用中本來所蘊含的”貫穿力“,全都轉化為了”推進力“。
打個比方,前者就好比一拳打穿一塊鐵板,留下一個拳頭大的洞口,而后者則是一拳把這塊鐵板整個打飛,由于發力方式的不同,所造成的結果自然也不同。
但現在蘇眉清有點兒后悔了…
因為魏潰的腳死死抵在了擂臺的邊緣,然后再沒有退后一分,他的雙臂仿佛被鋸子沿著每條指縫劃過,一直延伸到肘前,血肉模糊,但蘇眉清造出來的炁龍,已經被抓著兩顎撕成了碎片。
“呼…呼…”為了消耗對方的招式,魏潰已經把狂化提升到了極致,現在正處于一個“褪色”的過程之中,但至少還保留了戰斗的余力:“現在該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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