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華城回到靈劍山的路上,丁瑤抱著那只劍匣,一路無話。
閔誠就跟在他后方,抿嘴低頭:“丁師妹,我將劍林之事說于他聽,只是不想在此刻橫生事端。”
“師兄果真聰慧.....”
無論何等性格的女子都不會喜歡軟弱的男子,丁瑤也是如此。
她雖已看不上閔誠,卻也想不到此人會被季憂一句話便會被嚇得什么都說了。
劍林之事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告訴了季憂又能如何,如今問道宗無數弟子都在山上,他能不能活著下山都是個問題。
但此事卻讓她看清了閔誠是何等的靠不住...
隨著二人進入靈劍山的山門,三峰環繞之間的道場中已經滿是山海閣與問道宗的弟子。
山海閣來的是一位閣中首座,問道宗來的則是商希堯的護道尊者。
靈劍山掌教與他們侃侃而談,右手邊還端坐著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身著鑒主仙袍,頭戴琉璃仙冠,引去無數目光。
靈劍山小鑒主,當今最快的應天境。
她也是當今青云天下身份最高的女子,沒有之一。
這場中的修仙者,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傳聞之中的女子,不禁驚為天人。
只是這靈劍山小鑒主雖坐姿端莊,卻又有幾分不安,漂亮的眼眸時不時地會朝著山下瞥去,又迅速收回。
許久之后,天色漸晚。
南方三大仙宗之間寒暄結束,所來者都請入了客房。
顏書亦便就此飄然而起,回到了自己的那座云頂天闕,只留下一抹動人的紅色在無數仙門子弟心中。
隨后,一雙秀氣小腳落于鮮紅的地毯上,漫步行至床榻前。
“鑒主,已是酉時了,現在用飯么”
卓婉秋此時正在宮闕內,輕聲開口。
顏書亦搖了搖頭,坐于床榻之上陷入了思索。
見狀,卓婉秋并未打擾,而是行至一旁候著,并仔細觀察著鑒主的表情。
天書院派弟子來問道,這一路上已經傳出了無數風雨,靈劍山的宗外行走在每個州郡都盯過他們,各種消息都傳回到山上。
今日他們入城下榻之后,卓婉秋便從中摘 了些重要消息,例如客棧名稱,房間號,然后呈報了上來。
只是鑒主并未有什么表情,只說了一句來便來了,挑釁之意如此不做遮掩,還需我親自相迎如何,有膽便即刻上山。
隨后鑒主就開始修煉,與平日里沒有任何區別。
誰知沒過多久,山海閣和問道宗的人便來了山上。
后來天劍峰的便傳來消息,說是要將天書院弟子在山下擱置一夜,并要舉辦論道茶會,先行接見另外兩宗的弟子。
雖說靈劍山的圣器是鑒主在執掌,但顏重才是現任的掌教,擁有著決斷之權。
然后她們才知道,顏重在得知天書院弟子出發之時,便已經傳訊給了山海閣與問道宗,擺下了今日茶會。
同時他也早就想好要把天書院弟子擱置在山外一夜,削減去他們的三分銳氣。
顏書亦贊同了族叔的做法,因為此舉確實可以彰顯靈劍山的態度。
不過自那之后,卓婉秋就發現鑒主有些心不在焉了。
今日上山和明日上山差別這么大么,小卓有些上頭。
就在此時,她發現鑒主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赤著瑩潤茭白的玉足來回踱步,于是立刻叫來了兩位婢女。
“翠兒杏兒,伺候鑒主更衣。
“是。”
兩位婢女心存疑惑,心說鑒主也沒說要就寢,可念及鑒主對這位卓師姐的信任,還是按照吩咐拿來了寢衣。
卓婉秋見狀搖頭:“換一件日常穿的長裙來,不要太過招搖,但要簡單好看一些,鑒主想要下山隨便逛逛。
“啊”
翠兒轉頭看向天闕外漸暗的天色,心說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出門嗎 她忍不住轉頭看向床榻,發現鑒主此時正微微瞇起眼睛,但并未出言反對。
奇怪,明明她們也一直在天闕之中從未離開,卻從未察覺到鑒主有此意呢。
難道這就是她們無法晉升為貼身婢女的原因么翠兒胡思亂想著,又取來了一件顏書亦平日里常穿的裙子。
顏書亦果然站起了身,褪去了那件仙袍,換上了這件簡單的衣裙,隨后瞇著眼睛向天闕外走去。
雖然是一本正經的表情,但多少有些可愛流露而出。
不過沒等她朝山下走出幾步,迎面便見三道身影正從山下的另一座樓閣之中朝上走來。
前方的兩人是她的父母,而后面那個則是丁瑤。
問道宗親傳尋了一把靈劍,由閔誠轉交給了丁瑤,而丁瑤在送之前必然是要稟告鑒主父母一聲的。
畢竟他們兩個,才是問道宗與玄劍峰親事最大的推動者。
顏父此時看著女兒,有些疑問:“怎么這么晚了,還要下山”
“山中枯坐的有些乏味,女兒想要下山去逛逛,爹娘有何事嗎”
顏母從丁瑤手中將劍匣抱起:“你前幾日不是一直叨念著要買把劍,看,希堯如今為你尋了一柄好劍。”
顏書亦看了一眼:“母親,我已經買了。”
“我很快就會回來。”
顏書亦說罷便提起裙擺,噠噠噠地下了山。
見狀,顏父顏母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心中全都是迷惑。
雖說女兒平日也會忽然溜到山下,但今日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同尋常。
丁瑤此時就站在他們背后,望著鑒主蹁躚而去的身影,望了一眼山腳客棧的位置,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她知道季憂在山下,白日還撞見過。
但她還是不懂,為何那平平無奇只是有些好看的男子總能讓鑒主改了心性,變得如不諳世事的小女子一般。
難道鑒主不知道,天書院是來問道的 被人欺負到了門上,還不顧宗威,慌慌張張地前去找他。
掌教真人明明說過的,只會把天書院弟子在山下晾一晚,便是一晚.....也等不得 事實上,丁瑤不知道自家鑒主和那個平平無奇只是有些好看的男子每日都會在天書之中相見,但自他隨眾人離開天書院后就停止了,至此已快半月。
顏書亦本以為他們今日到此,應該是要上山的。
誰知掌教的那位族叔卻弄了這么一出,于是心情便不如先前那般美麗了。
下山溜達溜達,順便去看看那位只見過兩次的陌生男子,顏書亦心中想著,便飄然來到山下。
應天境可以抹去氣息,低境界者極難發現,她便帶直上上了三樓,直奔季憂的房間。
還未入房門,她就察覺到房里空無一人,但思索片刻之后還是推門而入。
這就是一間普通的客房,只不過蒲團和茶桌都被搬到了窗子邊。
顏書亦在房中巡視了一圈,隨后便來到了那被特意挪過去的茶桌,伸手提起茶壺晃了兩下。
壺中還有茶水,像是還沒喝完,不過已經冷透了,似是出去已久。
她尋常從不關心這種小事,便連昨夜脫去的肚兜丟在天闕的哪個地方都不知道,此時卻一寸寸看的仔細,瑩潤的眼眸不斷閃動。
正在此時,窗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嬌柔的女子之聲。
“季師弟還沒回來”
“沒有。”
“此處是靈劍山腳下,他出去了三個時辰了,會不會遇到什么危險”
“許是......去見那未婚妻了”
顏書亦正側耳旁聽,好看的眉宇此刻不禁微微挑起。
溫正心行至季憂的門外:“你還真覺得師弟有個未婚妻在靈劍山上”
“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不然他進了靈州怎么會那么老實,能降得住季師弟這么跳脫的男子的女子,我倒還真想瞧瞧是個什么樣子。”
顏書亦進季憂的房中時并未點燈,此時靜坐在蒲團上,不言不語,如同一只乖巧的貓兒。
門外的閑聊聲很快就結束了,小鑒主打了個哈欠,等的有些無聊,于是忍不住靠在窗前,卻發現靠下的地方剛好有個枕頭。
于是眨了眨眼,朝著窗外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是她的玄劍峰,準確來說是她的那座云頂天闕。
這家伙,一直在下面看我的閨房來著......
顏書亦瞇起眼睛,隨后便又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來的還是兩個人。
“季兄,方才那位花樓上的姑娘對你連拋手絹你都不回頭看,莫不是靈劍山真的還有個未婚妻,或是有好幾個未婚妻”
“你明天上山的時候把嘴留到下邊行嗎我謝謝你。”
“天書院也有不少啊,也沒見你這么緊張,是不是靈劍山的這個未婚妻比較兇”
“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告訴你,你走錯樓層了。”
“草!”
季憂目送話癆一般的如龍仙帝離去,心說此子萬不能留啊,明天要不就綁起來別讓他上山了。
他念叨一聲,伸手推開了房門,隨后眼神瞬間一愣。
房間確實沒有點燈,但窗外卻有月光灑下。
而在那月光下,顏書亦就坐在蒲團上,鞋子脫在一旁,晶瑩如玉的腳丫子微微蜷縮著,正瞇著眼睛看他。
他方才買劍回來遇到了好些修仙者下山赴宴,說在山上見到了神女一般的靈劍山小鑒主,還說什么盛世容顏,國色天香。
可他卻沒想到,被議論紛紛的小鑒主此刻會靜靜地在他房中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