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司無邪手起刀落殺人時的狠絕,也見過司無邪渾身是血受傷倒地時的脆弱,他見過司無邪快意恩仇時的灑脫,也見過司無邪斤斤計較時的窘迫。
他見過很多面的司無邪,好的,不好的,他都見過。
只是這些她都不知道罷了。
司無邪被鳳羽看的心底一慌,那雙眼睛里沒了往日里的常有的漫不經心,滿滿的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被這樣的眸子一盯,司無邪總覺得自己欠著鳳羽什么,于是她干咳了一聲問道:“今日,你們究竟準備做些什么?”
寒棋和瓷畫到上京之事,鳳羽應當是知情的吧?
鳳羽被司無邪這么一問,眼底又恢復了一慣的漫不經心,言語中帶著幾分輕佻說道:“你安心看戲即可!”
司無邪聽到又是這樣一句話,面上帶著幾分意味不明,死死的盯著鳳羽問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么?”
聽到司無邪這個問題,鳳羽愣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哭還該笑了。
該哭的時經歷了這么多事,他本以為自己與司無邪之間,應該是有信任的。
結果司無邪居然問他可以相信他么?
該笑的是,他們認識了這么多年,過了這么久。
司無邪總算愿意,開始嘗試著相信他了。
見鳳羽沒有回答,司無邪又鄭重其事的問了一次:“鳳羽,我可以相信你么?”
兩次都是用的我,而不是本宮,可見司無邪的認真。
見司無邪再度開口問了,鳳羽眉頭微微一挑,唇角含著笑,言語中帶著他常有那種輕佻語氣說道:“當然可以!”
“我的長公主殿下,相信我。”
“此生我都不曾有過一刻,想過要害你。”
末了還在心里哦添了一句:過去種種都是情非得已,非他本愿。
司無邪聽了鳳羽的這一番話,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甚至為了緩解尷尬,她還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最終目光被矮幾上的糕點吸引住了,是她母親愛吃的梨花糕!
司無邪本人,其實并不怎么愛吃糕點,唯一能讓她吃上幾塊的,便是她母親愛吃的梨花糕。
就像小時候身邊的人,都以為她愛吃酥餅,其實不是的。
她會吃,只是因為那個酥餅,是蘭姑姑親手做的。
她其實是個極為挑食的人。
鳳羽見她的目光定格在梨花糕上,出聲不著痕跡的說道:“你可以先吃點梨花糕墊墊肚子,晚宴上的東西你吃的未必安心。”
聽他這說話語氣,似乎這梨花糕不是他特地為司無邪準備的一般。
司無邪收回了目光看向鳳羽問了一句:“你很喜歡梨花糕?”
鳳羽微微一愣,下意識的一句:“是”就要說出口。
但是瞧著司無邪看過來的灼灼目光,最終他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我不愛吃甜食。”
潛臺詞便是這糕是為了她,司無邪準備的。
誰知司無邪居然也跟著回了一句:“我也不喜甜食。”
鳳羽呼吸一滯,他只是為數不多的,見過司無邪吃過梨花糕,所以這才猜測,司無邪會喜歡的,沒想到竟是他猜錯了么。
見鳳羽沉默了,司無邪又添了一句:“但是我母親愛吃。”
鳳羽又是一陣沉默,他知曉司無邪母親跟著她父皇殉情之事,這梨花糕倒像是他在揭司無邪傷疤了。
想到這里鳳羽小聲道了一句:“抱歉,我....”
司無邪打斷了他的話,說了一句:“不必說抱歉。”
鳳羽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這時他聽到司無邪又說了一句:“下一次,你可以問我喜歡什么,不必費盡心思去猜!”
鳳羽抬眸看了司無邪一眼:她這話的意思....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他.....
鳳羽看向司無邪,目光灼灼的問道:“司無邪,我是不是...是不是...”有機會...可以...
鳳羽剛要問出口,馬車突然停了,接著他便聽到沉暮遠在馬車外說道:“世子,皇宮到了。”
司無邪聽到沉暮遠這句話,便毫不猶豫的起身,從馬車內走了出去。
徒留還有半句話沒能說出口的鳳羽。
司無邪一走,鳳羽也跟著出了馬車,他一出馬車便深深的看了沉暮遠一眼。
沉暮遠莫名的后背一僵,同時開始反思:他又何時惹了世子不快了?
每每鳳羽用哪種眼神看著沉暮遠的時候,就代表沉暮遠惹到他,然后等著沉暮遠便是,一頓不可避免的拳腳教育。
鳳羽和司無邪出現的之時,正值人多之時,司無邪出現之時,因為蒙著面,雖然有人好奇,但是那也是少數。
可是鳳羽一出現這風向就變了,不少人三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著這突然出現的俊俏公子是誰家的。
司無邪這才發現,鳳羽今日不知是刻意還怎么回事,穿的衣裳顏色與她身上及其相近。
他一身靛藍鑲金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繡在袍子上若隱若現,腰間豎著一條淺藍鎏金紋的寬邊錦帶,三千煩惱絲用一頂精巧的小金冠束在腦后。
露出了他光潔白皙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盛滿了漫不經心,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輕抿的唇角,無一不在彰顯著其主人的矜貴自持。
司無邪聽到有人在私語著:“那公子是誰家的?以前怎么沒在上京,見過這么出類拔萃的人兒呢?”
問話的那人的身邊好友立即回道:“你沒看到那馬車上的牌子么?昭王府的!”
這時又有另外的聲音插進來說道:“昭王府的世子單晨?我見過,可是不長這樣啊!”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還記得月前上京城里傳傳的沸沸揚揚的,老昭王找回了小世孫這件事么?”
不少參與八卦的人,連連點頭。
“八成就是這位了!”
有人拜倒在了鳳羽的顏值下,小聲說道:“他長得真的俊,也不知道說親了沒。”
此話一出立即有人出聲打住了她的遐想倒:“別想了,沒看到方才一女子,先他一步下了馬車了?兩人還穿著同色的衣裳,八層就是他夫人了。”
這時又有別的聲音,忍不住反駁道:“同一個馬車怎么了?同一個馬車下來就是夫妻了?還不準別人有個紅顏知己了?”
司無邪對于這些都不甚感興趣,聽了幾句便召來燕燕說道:“咱們走吧。”
燕燕福了福身,伸手去扶司無邪,司無邪也不客氣的將手放倒了燕燕手上。
兩人才剛走出幾步,便聽到有人驚呼。
“天吶,她身上穿的應該是銀光錦制成的衣服吧?”
一人出聲了,立即有人附和著。
“應該是吧?和傳聞中的一樣,會隨著行走而變得流光溢彩。”
這時有人,忍不住提出質疑。
“可是錦繡坊不是一直沒有這銀光錦的貨么?她怎么會有銀光錦制成的衣服?”
另一人連忙應聲:“是啊,是啊,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