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不想見到的人

　　一天無話，第二天，周方遠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到了約定好的餐廳。

　　這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餐廳，內部的裝修只能說很一般，沒有什么特色，也沒有什么值得讓人關注的地方。

　　這個小飯店的客人不多，只有兩個雅間，其中一個已經被老郭他們給包下來了，周方遠過來的時候，老郭他們正在包廂里等著，一看周方遠進來，一個個的立刻就站了起來，對他表示歡迎。周方遠連忙擺手，示意大家不用這個樣子，說起來，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周方遠和老郭還有謙大爺都很談得來，相互之間的關系也還算不錯，沒有必要這個公式化。

　　雙方分賓主落座，大家把菜單推到周方遠面前讓他來點菜，周方遠擺擺手，并沒有上手。

　　“你們應該常來這里吃飯，你們對這里更熟悉，就別讓我點菜了，我也不知道該點什么啊，還是你們來吧，我基本上沒有忌口的，什么都能吃。”

　　周方遠曾經對自己的人生最自豪的就是沒有忌口，只要是吃的東西他就沒有不吃的，當然了，也因此，在前世的時候他吃成了一個胖子。這一世也算是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了，從重生那一天開始，他就有目的的控制自己的飲食，同時加強鍛煉，總算是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讓自己正要開始發胖的身體恢復到了一個正常人的范疇，平時其實也聽注重飲食的，像是碳水化合物多的東西一般都會選擇少吃。

　　他曾經看過一篇文章，上面有一種，說是一個人的體質吧，人們常說瘦人體質胖人體質，其實這個胖人體質是可以改變的，只要少吃高碳水化合物的食品，堅持大概半年到一年的時間，身體就會滿滿的變成不容易發胖的瘦人體質…好吧，這個說法正確與否周方遠是不清楚的，他也沒有去專門做調查，只能說，在如今這個物質極大豐富的社會，每個人的生活都比以前變好了，營養和熱量的攝入量高了，很多時候就會不經意間反倒得了一些富人病或者吃出來的病。所以控制飲食是對的，無論是不是為了所謂的瘦人體質，也不僅僅局限于碳水化合物，想要活得長久，想要活得好，控制飲食是正確的，這一點沒什么可說的。

　　所以周方遠很注重自己的飲食，像是高碳水的食物，比如說主食，比如說甜點，比如說各種和糧食和糖有關的東西，他都會有意的少吃。然后就是肥肉，甚至是肉，他也會稍微控制，不是不吃，也不是吃特別少，而是稍微控制一下，在感覺合適的情況下，差不多就停了。所以他沒有忌口的，但又所有東西都有一定的控制，這是他重生一世后在生活方面和前世的一個很大的不同點。

　　好吧，閑話扯遠了。

　　再說雅間之中，聽到他這么說，一桌子人都有些發懵，最后還是老郭站出來，主動的點了幾個招牌菜，其他人這才紛紛出手，不過點的菜呢，基本上都是比較中性的那種，不太甜也不太咸，不太酸也不太辣，基本上是個人就能吃的那種，避免踩雷。

　　周方遠對此不置可否，反正他今天來，主要目的也不是吃來的，他主要還是想和老郭以及他的團隊見見面，因為接下來周方遠就要稍微對老郭這邊用點力了，之前一直只是放任自流，因為有了他的投資，老郭這個團隊的生活不再像是以前那么狼狽，起碼基本的生活是可以保證的，而且因為有了投資，所以手里有了些余錢，一些原時空從事過的工作，這個時空很多就放下了，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創作作品之上。

　　接下來周方遠要更加用力的推老郭他們一把，電臺方面就是那樣了，但是互聯網上，那事一個重要的根據地，周方遠一直沒有放棄對互聯網的經營，以他現在的能力，把老郭強行推起來并不是什么難事兒，今天來，一方面是和老郭聊一聊這個事情，聽聽他的想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準備好揚名立萬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和他們多溝通溝通，誰讓他們是自己前世就一直非常喜歡的相聲團隊呢，上輩子沒能給予對方各種支持，連聽段子都是在網上聽的盜版，現在有這個能力了，支持一下他們那是必然，和他們多多認識多多接觸也是周方遠一直愿意做的事情。

　　點完菜，大家開始聊了起來。

　　主要范圍，還是集中在相聲圈子里。

　　今天來的，除了郭于這對搭檔以外，團隊的幾個老爺子也都來了，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郭這邊的四位老先生，那可是真正的寶貝啊。雖然他們的相聲可能已經不太符合當下人的品味，但有他們在后臺盯著，那就是定海神針的效果。周方遠還記得前世看過老郭的一個訪談，他在訪談里就說了，像是四老這樣的老先生，他們除了說相聲，還有一個非常非常大的作用，就是在后臺壓場。

　　老先生坐在下場門那邊，年輕的小輩表演完下臺了，老先生就會把他叫住，告訴他剛才的表演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遇到犯了錯的還要教訓一下，因為輩分實在是高，所以老先生教訓小輩的時候，小輩也不敢還嘴，也沒人敢攔著，看上去是教訓，其實還是為了小輩好。而且老先生經驗豐富，功力深厚，基本功扎實到不能再扎實，在后臺負責一部分的教學任務也是相當重要的。只可惜這些為老先生，再過些年走的走散的散，想要再匯聚起這么多的老先生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這也成了老郭，以及一些真的愛相聲的人的遺憾，

　　但是沒辦法，老先生就是因為老了才能叫做老先生，而本身年齡大了，身體就不好，隨便一個小病小災什么的，就很容易造成巨大的傷害，所以能趁著這些位都還在，而且身體都還不錯的額時候和他們喝一頓酒，就算以后提起來，那也是一種回憶啊。

　　一邊聊著，服務員開始上菜。

　　老郭招呼大家開始吃飯，還讓周方遠講兩句，周方遠哪能這時候站起來講話啊，本身就是很小范圍的聚會，他的年齡在這些人之中又算是小字輩，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站起來講話啊。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環境問題，今天這個環境，是大家一起出來聚餐拉近關系的環境，而不是在公司年會或者會議上的那種環境，所以周方遠推辭了幾次，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

　　大家開始吃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雅間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然后幾個小年輕走了進來。

　　“來，周總，我給你介紹一下…”

　　老郭一看進來的幾個人，立刻站起身來，給周方遠進行介紹。

　　其實不用介紹周方遠也差不多能認出這幾個人，曹金，可韋，云雷…都是老郭的徒弟，也是最早跟著他的幾個弟子，哦，還有一個閆達，不過閆達不是老郭相聲門的弟子，當年是跟著他學曲藝來著，等老郭來京城闖蕩，雙方就很久沒有聯系過了，知道好幾年以后閆云達才會重新回到師門，但那是后話了。

　　就現在而言，周方遠放眼看去，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都還滿臉青澀。

　　也是，這些學生里最早的是2000年拜的師，最晚的是今年，也就是02年才拜的師，都是十多歲的小孩子，還年輕得很。

　　周方遠掃了幾眼，目光主要放在曹金和可韋的身上，要說這倆人啊…那可說的事兒就多了去了。評定一個人的好壞，是沒有一個完美的標準的，而評定一個人的人品，同樣沒有一個標準可循，基本上都是各說各話，根據每個人心中不同的三觀，來衡量某個人的一切。而在周方遠的三觀之中，很抱歉，著倆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能會有人反對，但是隨意吧，周方遠可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反對就改變自己的看法。

　　他不會輕易的去說一個人好或者不好，更不會隨意的去評判一個人的人品如何，但如果單就一個事件，或者一樁關系來衡量的話，他覺得這兩位做的不好。

　　老郭有毛病嗎？有，而且不小，但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他是師父啊！

　　周方遠重生前在網上也看過很多相關的報道和視頻，下面也有很多網游的評論，其中有幾個評論周方遠覺得很是哭笑不得，有人居然覺得所謂的師徒關系是封建社會的余毒，光是這個話，就足以承包周方遠很多年的笑點了。為什么他會發笑呢？因為他突然覺得說這話的人社會閱歷是真的太少了，居然會認為傳統的師徒關系是余毒。

　　傳統的，確實不見得什么都是好的，但單就相聲這一門來說，師徒關系是非常重要的。

　　相聲是一門高深的藝術，不是說一張嘴就來的，里面有很多門門道道，有很多的小竅門是需要師父手把手教你的，師父不教你，單靠自學想要學會根本沒可能。有人喜歡用老師學生的關系舉例子，但那是不對的啊。老師的工作是什么？老師的工作是教學生念書，學生念好念壞，其實和老師是沒什么關系的，當然了，責任心強的老師會不是提點，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夠認真學習，但如果不是那么負責的老師呢？你愛學不學學好學壞和人家有關系嗎？就算涉及到獎金什么的，做老師的也大可以把精力集中在那些愛學習并且學習好的學生身上，完全可以不在乎那些學習差以及不愛學習的學生。

　　但師父就不同了。

　　師父的工作不僅僅在教育知識，還要幫徒弟打點出路，人脈、關系、前途，這些都是師父應該考慮的問題。為什么說師徒如父子呢？就是因為師父管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小到日常生活，大到前途未來，這是吃飯的本事，以后怎么吃飯，這些都是師父要管的——其實就和父親的差別已經不大了。

　　所以也因此，這個行業的規矩，就要求徒弟一定要孝順師父，因為師父給了你需要的一切。你沒有本事，師父教你本事，教會你本事了，替你謀出路，有朝一日你不干這行了，或者拆出去單干了，有這么個師門，同行也不會欺負你，能幫襯就幫襯，這就是人脈。這些東西，學校的老師是給不了的，而且學校的老師本身也不負責這些工作。

　　也因此，關于曹金和可韋離開的事情，其實本質上，這個事情不嚴重，因為徒弟離開師父單飛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這話放到哪說哪都有理。

　　但他們理虧的不在于離開，而在于離開之后的所作所為，以及離開的時間。

　　他們離開的那段日子，可以說是老郭最艱難的時間之一，其艱難程度，甚至超過了創業時的艱難。

　　畢竟創業的時候，整個團隊人也少，船小好調頭，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到了后來，老郭起來了，團隊變大了，這時候因為得罪了電視臺的領導，遭到了媒體的封殺。這時候跟著老郭吃飯的人可不少，這條船已經大了，已經沒那么容易轉向調頭了。可以說，那個時期是老郭最艱難的日子。但就在這個時候，以這兩位為首的好幾個人都選擇離開了，其他那些老一輩的，還有和老郭同輩的，沒什么好說的，好聚好散而已。但作為徒弟的這兩位，這時候出走，就實在是不應該了。

　　當然了，如果僅僅只是出走那也罷了，但走后還在各種場合細數自己師父的不對，說自己師父如何如何的壞，恨不能立刻就劃清界限，告訴其他人我和他不是一起的，你們封殺他的時候小心別波及我…這就太惡心了，真的，離開都無所謂，背后捅刀子算什么？別說這種傳統的師徒關系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你扭臉就在人背后下刀子，也是會讓人看不起的，更不要說相聲這一門本就是非常傳統的行業。

　　當然了，周方遠也承認，自己確實是因為喜歡老郭，所以看這倆人不爽。不客觀，很主觀，是的，就是很主觀，他承認啊，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啊，主觀上的不喜歡有什么錯呢？所以當老郭的幾個徒弟過來敬酒的時候，周方遠和其他捧杯的時候表情還挺好的，但等輪到曹金和可韋的時候，他臉上就沒什么笑模樣了，面無表情的，也沒說什么話，只是輕輕碰了一下杯，這已經是很給面子了。鑰匙換成是他重生前的脾氣，保不齊直接就破口大罵了，誰讓他們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呢？

　　現在能忍著，一方面也是考慮到老郭的面子，不愿意讓他下不來臺，但要讓周方遠真的笑嘻嘻的和這倆說話，那也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反正他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