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交鋒
周方遠提出來的要求就這么多，想跟著一起吃肉？能行，但是最多給你在餐桌上留個位置也就是了。而且位置還不白留，你得掏錢才行。總之，條件就是這樣，可以談，但原則性的部分沒得談。如果不愿意談，那就干脆拉倒，反正周方遠他們沒有直接拒絕，這田剛就是心里有任何不爽，這火也不能朝著他們發出來。
否則周家也并非完全沒有反擊之力，只要周方遠他們站在道理的制高點，就不擔心對方針對他們的事業動手腳。
田剛在聽完周爸的五個條件之后，眉頭皺的像是被人用力捏起來一般。
沉默了片刻，田剛這才抬頭看了周爸一眼。
“建國，你們這個條件，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苛刻嗎？我不覺得苛刻啊，田叔，這個加盟方式，在南方沿海城市已經非常流行了，其實這么做也有好處，既能幫著大家一起賺錢，也不必擔心配方會外泄。田叔您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如果到時候我交出來的配方被其他人很隨意的再次贈送呢？如果到時候北桐滿大街的人都會做漢堡，您說這買賣咱們還能繼續做下去嗎？”
周爸微笑著說道。
田剛揮揮手，“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情，我們肉聯廠的職工不會這么做的。”
“但是如果呢？”
周爸還是那副表情。
“田叔您真的能保證全廠數百名職工全都守口如瓶嗎？就比如說之前牛場那邊的那幾個鬧事兒的人，您覺得，如果我真的把配方教給他們，他們就一定能百分之百的不說出去？而且，田叔，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配方，是我們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如果不能夠為我們創造利潤，我們還不如直接把這配方給毀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上一次周爸還有些唯唯諾諾，但是這一次，他已經開始軟釘子一下一下的往田剛身上戳了。
明擺著的，什么都不付出，紅口白牙就要別人家的配方，能做出這種事的人，要么就是很有能量，要么干脆就是一個白癡。田剛大抵上不可能是個白癡，所以他就是很有能量嘍？但是很有趣的是，他只是一個肉聯廠的廠長啊，說句不好聽的，周爸叫他一聲田叔是給他面子，叫他一聲老田也完全說得過去。
田剛被周爸一句又一句頂得臉色稍微有些不好看，但他瞬間就調整過來，身手抹了抹自己的頭發。
“哈哈，你看，建國你果然是有情緒了。也是，怪叔考慮不周哈，沒想明白這里面的關系，讓你誤會了。其實我就是想著幫廠子里這些職工找點事兒做，我的本意是好的，但是我不太會說話，讓你們誤會了，田叔在這里給你道歉了。”
田剛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站起來給周爸鞠躬。
周爸當然不能真的讓他鞠躬，連忙走上去將其扶住。
“田叔，您看您說的這是什么話，我誤會誰也不能誤會您啊，反倒是我怕您誤會我，所以這不把話先說清楚嘛！”
“對對對，話不說不明，理不辨不清，建國你這么做沒錯，完全正確啊。”
田剛笑著說道，臉上的笑容很燦爛，絲毫看不出任何不開心的表情。
周方遠坐在一邊，把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在田剛注意不到的角度，他輕輕的撇了撇嘴。
還真是一個面不由心的老貨，真當你剛才那一瞬間黑臉的表情沒人看到？還口口聲聲說什么為了工廠的人謀福利——周方遠敢保證，這些所謂的肉聯廠職工，保證百分之就是以上都是他的親戚。不過他這么說倒是沒錯，因為這些人很有可能確實是在肉聯廠上班，田剛作為廠長，往廠子里安排一些親戚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別看這貨大義凜然的，實際上心里那些花花腸子，稍微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周爸和對方繼續寒暄了幾句，然后兩人重新坐下。
田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重新看向周家父子。
“好吧，配方的事情咱們就不提了，就聽你們的。但是我現在還有一個疑問，像你們剛才說的，如果要加盟你們這個金…”
“金波羅。”
周爸提醒道。
“哦，金波羅，名字挺奇怪的…好吧，就說加盟你們這個金波羅，一次性繳納五萬塊錢的加盟費是不是有些太貴了？還有每年兩萬的續租費用，建國啊，不是你田叔偏心，非想著偏幫自己廠里的職工，但是這價錢也太貴了吧。后面的費用先不說，就說這第一次加盟的五萬塊錢，說實話，一般人真的拿不出這筆錢來。就算是你田叔我，當這個廠長這么多年了，偶爾也確實能撈到不少好處，但是要我一下子拿出這五萬，也得砸鍋賣鐵才行。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一張嘴就要這么多，怎么說都有些太過分了。”
田剛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搖了搖頭。
周方遠在旁邊聽著，立刻把頭扭到一邊，他真是要被對方給氣笑了。
五萬塊錢都嫌貴？
那你加盟一下肯德基和麥當勞試試去。
還有砸鍋賣鐵才能拿出五萬這句話，這可真的是哄小孩了，五萬塊錢對你還叫事兒？你在這肉聯廠里上撈下搜的，搞到的錢何止五萬？為何老爺子后期不和你來往了？還不是因為你這人手腳太不干凈？
咦？對了，這田剛上輩子是什么下場來著…
周方遠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然后坐在一邊努力的回想起來，任由老爸去和對方交鋒。
“田叔，賬不能這么算啊…”
好在周爸該說什么該怎么說，昨天他們在家就完全商量好了，周爸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來就行。
“您不能光看這錢貴，但這錢，它貴有貴的理由啊。首先漢堡這東西，現在在咱們北桐他就是蝎子粑粑——獨（毒）一份，一旦做起來，基本上和壟斷也差不多，壟斷市場的買賣永遠是最好做的，也是利潤最大的，這一點您得承認吧。
再說了，您也不能光看到加盟費貴，您要看這買賣它能創造多少利潤啊。如果一年的利潤只有五萬塊錢，那五萬的加盟費確實是有些貴了。但如果是十萬的利潤呢？十五萬？二十萬呢？田叔，投資是要和收益做對比的，如果收益大于投資，這生意就能做。如果相反，那才叫坑人呢。
更何況，這五萬塊錢也不用一個人出啊。我知道大家家里都沒錢，其實我家也沒錢，所以完全可以想想其他的辦法啊。比如說合伙加盟，好比一共有十個人家都想跟我們一起做這個生意，但每一家的錢都不夠，那么他們完全可以兩兩聯合或者三三聯合，就算十個人合伙我也不在意。只要你們推選出一個真正的主事者來和我前合同，你們內部分配好各自的利潤分成，其他的事情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嗎？所以田叔，貴不要緊，只要咱們肯動腦筋，所有的問題就全都不是問題了。”
周爸坐在沙發上侃侃而談，田剛則是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他是真的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方式。聽周爸這么一說，他自己都覺得這么做完全可行。
不對！
田剛立刻搖搖頭，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咳咳，那啥啊，建國，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這樣，十戶人家合伙加盟，那最后賺出來的錢在按照約定的份額分配，那投資少的人分到的也少，如果收入太少的話，那他們投資不投資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才要加大投資，田叔，總不能總想著投一塊賺一萬吧，人心要有盡，好事兒怎么只可能緊著一個人來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周爸面帶微笑的反問了一句，直接把田剛噎了個夠強。他正好在喝水，直接就被嘴里的水給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他才稍微緩過勁來。
“呵呵，這個，倒是有道理…”
田剛臉上的尬笑再也掩蓋不住，換做是誰，被對方連連用軟釘子戳，心里都不會好受。更何況，本來十拿七八穩的事情，現在眼看著完全落入了對方的節奏，田剛心里稍微有些著急了。
他想借著這個機會給自家賺錢，而不是幫助周方遠他家賺錢，他還沒有這么好心。
所以他必須把節奏抓回來。
“咳咳，建國啊，叔承認你的說法很有道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人找不到合伙人呢？我是說，總有人不是那么喜歡跟別人打交道，親戚朋友也都沒啥錢的那種，他們很有可能就找不到合適的合作者…”
“那就采用委托加盟的方式好了，加盟人出一部分資金，有多少出多少，剩下的全部由總部來出。但這樣一來，加盟人的利潤也會變得非常少，而且必須百分之百聽從我們的安排，就相當于是當一家連鎖店的店長吧，而且收入的話，怎么看都比一個普通店長要高。我想，只要能比現在賺得多，應該不會有人拒絕。”
周爸還是那種淡淡的微笑。
田剛已經端著茶杯完全呆坐在了那里，嘴巴微張著，他沒想到，自己剛剛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居然就被對方這么簡單的給解決掉。這一刻，他已經明白，自己恐怕要徹底的失去主動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