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肉聯廠
肉聯廠？！
周爸和周媽對視一眼，夫妻二人臉上帶著一絲疑惑，也有一絲恍然。
肉聯廠是北桐市一個很普通的事業單位，事實上全國大多數城市都有肉聯廠的存在，在那個物資還不豐富的年代，普通市民買肉全都是在肉聯廠完成的，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肉聯廠曾經占據著無與倫比的地位。
“可是，人家能答應咱們的要求么？從來沒聽說過有那個私營企業能和肉聯廠達成協議。”
周爸有些疑惑的說道。
“沒人成功，不代表這事兒就完全不能做。而且爸你要明白一件事兒，現在咱們需要肉聯廠，肉聯廠何嘗不需要咱們呢？”
對此，周方遠有很大的把握。
只因為如今肉聯廠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它曾經很牛逼，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的肉聯廠，可謂是正處于風雨飄搖之中。
如今北桐市場上物資已經非常豐富，各種肉類琳瑯滿目，民間也出現了各種養殖場，農戶家里的養殖規模也在不斷擴大。因為養殖成本要比肉聯廠低，所以價格也就相對低很多。雖然肉聯廠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這里的肉都是可以百分百放心吃的，比較追求生活品質的人還是會選擇肉聯廠的肉，但這個市場終究還是太小了，絕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還是更愿意吃便宜的肉。
再加上肉聯廠本身也有人員臃腫的問題，這一個個員工一張張嘴巴都要吃飯，過年過節都要各種福利。偏偏現在市場份額已經縮減了很多很多，收入不見提升，支出卻越來越大，肉聯廠的日子不好過也是正常的。
好在有一點，北桐肉聯廠和其他地方的肉聯廠還有些許不同，那就是北桐肉聯廠自己就有兩個很是不小的養殖基地。這里養殖生產出來的肉類，曾經還專供過中央領導。
因為這一層關系，肉聯廠還勉強能將自己的成本壓制在一個較低的水準之上，如果完全靠從民間收購，然后進行加工包裝之后重新出售…呵呵，到時候肉聯廠怕是連一年都撐不過就得破產。
可以說，肉聯廠現在的日子是最難過的，如果能挺過這幾年，人民生活水平上來了，養生意識提升了，肉聯廠的品質保證反而能讓他們占據中高端市場。但現在的話，就是一場和時間賽跑的過程，跑得過去，廠子活下來。跑不過去，破產倒閉。
上一世肉聯廠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肉聯廠雖然還是那個肉聯廠，但肉聯廠的主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名為王德順的人。而且周方遠沒記錯的話，肉聯廠之前的廠長名叫王德發，兩人名字只差一個字，呵呵，里面有什么貓膩應該就不用多說了吧。
總之，這些人是怎么操作的已經不再重要，肉聯廠的名字沒變，但在中高端市場培養起來之前，它沒能堅持下去。結果等中高端市場培養起來之后，肉聯廠已經成了私人企業。對方買下的可不僅僅只是廠區、養殖場和所有的設備，肉聯廠最重要的“品質保證”，也跟著“肉聯廠”這三個字一起成了私人財產。
然后在接下來的十來年間，肉聯廠牢牢占據了北桐市的所有中高端肉類產品的市場，而且越做越大，成了整個北山省都鼎鼎有名的肉類加工公司。
當然這是后話了，姑且不提，現在的話，肉聯廠的日子確實是非常艱難。
如果這時候周方遠他們提出想要建立長期的供銷關系的話，相信肉聯廠的領導絕對不會拒絕。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而且誰又能保證這蚊子不會基因突變一下子變成一頭巨鷹呢？
把自己的想法和理由說了一下，雖然周爸周媽心里還是有些沒底，但他們還是同意了周方遠的想法。
事實證明，周方遠的想法沒有錯。
轉過天，正好是個周末，周爸帶著周方遠一起到了肉聯廠，并且在門房處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一聽前輕工局周局長的長子來訪，肉聯廠廠長田剛立刻大步從廠區里走出來。
“建國？你可真是稀客啊，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田剛已經五十好幾，眼看著就要退休了，和周方遠的爺爺屬于同一輩人。
“田叔，我這不是正好順路么？心說挺久沒看看你了，特地過來一趟。這是我兒子，陽陽，叫爺爺。”
“田爺爺好！”
周方遠立刻掛上了熱情微笑。
“好好好，你也好。”田剛高興的點點頭，然后伸手拍了拍周爸的肩膀，“建國啊，咱倆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了？已經好幾年了吧，你這孩子，平時也不說多來看看我，我上次去你爸那，他還跟我說了你到處借錢的事兒。怎么樣？錢湊夠了嗎？要是缺錢就跟你田叔說，多了不敢說，三兩萬還是沒問題的。”
田剛拍拍胸膛，大包大攬的說道。不過別看他說的大氣，實際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且很多人的話是不能完全相信的，甚至百分之十都不能信，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已經是這種人的本能了。
周爸也不說破，他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已經湊夠了，讓田叔你費心了。”
“嗨，這算啥，好了，也別在這站著了，進來說話。那誰，小張啊，通知一下月紅，我們中午過去吃飯，讓他們把包間準備好。”
田剛牽著周爸的手就向里面走去，同時磚頭對門衛說道。
門衛老張是個中年男子，比周爸歲數大點兒有限，聽到領導的話之后，立刻忙不迭的點頭。
“走，咱們進去說。”
田剛這才回過頭來，拽著周爸就往里走，而周方遠則跟在自己老爸的身后，眼睛一個勁的往周圍的車間里瞄。他能看到的有屠宰加工車間、副產品整理車間、分割車間、肉品加工車間等等，這一片區整體叫做生產加工區。這是看得到了，看不到的還有宰前飼養管理區，病畜隔離區，污水處理區，能源區和行政生活區等劃分。整個肉聯廠，可謂是功能齊全，劃分合理，再加上位于北桐縣周邊的兩個大型養殖基地，硬實力絕對是足夠的。
可惜后來被私人給吞并了，周方遠突然想，如果自己能吃下這個肉聯廠呢？到時候會是什么樣的光景？
不過這事兒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別看肉聯廠現在日子不好過，但還遠遠沒到堅持不下去的程度呢。再說肉聯廠的領導也不傻，這么大的廠區，這么多的設備，你沒有個幾百萬嘴都別張，省得到時候被拒絕了大家都尷尬。
所以周方遠只是腦子里稍微過了一下而已，如果以后有機會，自己也有錢，或許可以出手把這個廠子拿下。但絕對不是現在，他現在也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
跟在田廠長和老爸的背后，周方遠走進了肉聯廠的辦公樓。
其實就是一個兩層小樓，看外面破破舊舊的，看里面，其實也還是破破舊舊的。而且走廊的空氣之中總是彌漫著一股生肉的腥味，猛地一聞實在是有些惡心。
不過等進了田剛的辦公室就好多了，裝修還算不錯，辦公室里還擺著幾盆花，空氣里也噴有空氣清新劑，味道比外面好聞多了。
周方遠跟著老爸一起坐在沙發上，田剛則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
“建國，說說吧，來找田叔到底有什么事兒？你可別說你只是路過，我才不信你，你要真是路過，平時怎么不見你路過來看看我？好幾年都不來一次，現在突然過來，一定是有事兒吧。說吧，我聽聽是什么事兒，如果是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幫不上忙，那您就另找高人好了。
而且這忙怕也是看在周方遠爺爺的面子上才幫的，按照對方的說法，周爸好幾年都沒來過一次，現在這么突然的的登門求見，要說沒事兒，鬼都不信。
周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沒想到自己的行為這么容易被看穿。
“其實，田叔，還真的有些事兒…”
周爸干笑兩聲，然后斷斷續續的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
田剛原本坐在辦公桌后面，表情還非常的平靜，可聽著聽著，他就挑起了眉頭，臉上也露出一絲訝異的表情。等周爸把自己的打算全部說出來之后，田剛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
“建國，你的意思是，想要和肉聯廠簽一份供銷合同，由我們來提供大量的雞肉？你當真？你可別逗你田叔玩兒。”
現在肉聯廠過的咋樣，沒人比田剛更清楚。他也很清楚肉聯廠問題的根結所在，只是他絞盡腦汁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如今還和肉聯廠有合作關系的，除了市里面的幾個招待所以外，就是各個學校的食堂了。而民間的飯店和餐廳，則是一個都沒有。
這年頭大家都說賺錢，都追求低成本高收入，肉聯廠的肉價格較高，當然會賣不出去。
但現在周爸張嘴就說要和肉聯廠建立合作關系，這很是超出了田剛的預料。
“而且，見過，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廠子現在效益還行啊，你怎么想著出來自己創業了？你跟你爸說沒？他同意了沒？可別到時候創業失敗連現在的工作也丟了。”
田剛有些擔憂的說道，關心之意完全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