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5:老年病
“急火攻心可不是什么小事，嚴重的可導致心脈血管堵塞而引發腦溢血的，我給你把把脈。”龐飛說著，往這邊挪了挪身子。
安建山不想讓他操勞擔心，說不讓，耐不住龐飛非要給他把脈確定一下。
安露在一旁看著，心里越發不平衡。
看看龐飛在做什么，再看看自己的母親。
這種時候不是擔心寬慰龐飛，而是逼著人家發什么毒誓，實在是太過分了。
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曹秀娥壓根就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么的現實。
龐飛功成名就的時候，她對龐飛百般的好，好女婿好女婿地叫著，現在龐飛有難了，她立馬恢復了本來的樣子。
安露甚至都覺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媽，真是自己的悲哀。
要不是看在龐飛的面子上，她真不想在這個家里多呆一分鐘。
對于安露的心思，沒有人知道，龐飛認認真真地幫安建山把脈確診，幾分鐘后，終于結束。
“爸，你不是急火攻心，是舊病復發了，并且引起了很多的隱疾，五臟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受損。長此以往下去，你的體內臟器會很快衰竭，嚴重的，可導致性命之憂。”
“我給你開一副藥方，你要按時服用，另外還要注意的是，不能再心情抑郁了，心情在很大程度上是會影響病情的發展的。沒事的時候，帶我媽多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什么的，對身體有好處。”
這些話即使龐飛不說，安建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
很多傷都是隱疾，就算吃藥，也是治不好的。
加之這段時間的確是心情沉重，也沒心思去管身上的病，卻沒想到，竟然都發展的這么嚴重了。
他倒是不怕死，槍林彈雨雪還沙場都經歷過，還有什么可怕的。
他就是不放心曹秀娥，不放心安瑤和龐飛，也不放心安露…
曹秀娥的情況時好時壞的，安瑤和龐飛又是現在這個樣子，唯一一個身體健康的安露卻做了什么戰地記者，把自己的性命懸掛在老天爺手上。
這一個個的，沒一個讓人放心的，他又如何能一走了之？
所以，龐飛給他開了藥方叮囑他要怎么做的時候，他全都記在心里了。
他會乖乖遵照龐飛的叮囑去做，乖乖吃藥，乖乖散步曬太陽，只愿自己能多活幾年，看著自己所擔心牽掛的人都有穩定下來，那個時候他才放心走啊。
只不過，這些話他卻是不能跟任何人說的，藏在心里就好。
給安建山開好藥方之后，龐飛起身，說是要給曹秀娥也去看看。
“好，好好好，你給我好好看看，一定要把我的病治好啊。我還沒活夠呢，我還不想死。龐飛，你可千萬要用心一點啊，不能跟對安瑤那樣對我。”
言外之意就是，龐飛有醫術，卻治不好安瑤的病，是龐飛故意的？
這話說的，也太氣人了，安露首先第一個看不下去。
“媽，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
龐飛卻是無所謂地搖搖頭，“露露，別說了。”
曹秀娥沒好氣地朝安露翻了個白眼，“你還是我女兒呢，有你這樣老是說自己母親的女兒嗎？我看你還沒龐飛好，我的好女婿，你快給媽好好看看。”
“好。”龐飛將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為其把脈。
幾分鐘后，龐飛縮回手，曹秀娥連忙問,“怎么樣，我的病要不要緊啊？”
“不打緊，我給你開福藥，跟我爸一樣，按時服用，保持好的心情，沒事就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你肯定能長命百歲的。”
曹秀娥聽到“長命百歲”幾個字，樂的“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沒那么早走的，老天爺對我還是很好的嘛。龐飛，你看你給我和你爸都把病看好了，你說你怎么就是看不好安瑤呢？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對安瑤的感情沒了，你想借著這次的機會把安瑤除掉，好為自己重新謀對象是不是…”
“真不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你剛才可是跟我發過誓的，你不能做對不起安瑤的事情啊，否則你可是會天打雷劈的。我也會替老天爺盯著你的…”
不管曹秀娥說什么，龐飛都是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下來。
認識龐飛這么久，安露深知龐飛的脾氣，什么時候，龐飛竟然這么有耐心脾氣這么好了？
難道，這次姐姐昏迷不醒的事情，連龐飛的脾性也改變了嗎？
“露露，你跟我來…”龐飛將安露叫到一處僻靜的地方，解釋道，“媽的老年癡呆癥又犯了，而且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嚴重，現在已經出現胡言亂語思維不清晰的情況，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出現失憶，甚至是記憶倒退的現象。”
安露愕然，“姐夫…我媽她…”
“她病了，病的很嚴重，所以她現在說的那些話，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很多可能都不是她的本意。而且她這個病，最害怕的就是情緒上受到刺激，所以不管她說什么，我都盡量滿足她。”
“你也是，以后，盡量別刺激她，別讓她情緒起伏太大。她這個病，搞不好什么時候就會突然加重了，嚴重的時候，甚至可能會要人性命。”
“我們能遷就她就遷就她一點吧，別再因為那些小事而過意不去了…”
安露緊緊地捂著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要是早知道曹秀娥原來是生病了才那樣的，她剛才就不會那樣咄咄逼人了。
她該死，她真是該死，剛才還那樣對她說話。
甚至，她還產生過作為曹秀娥的女兒有種羞恥的心里。
姐姐昏迷不醒，父親重病在身，曹秀娥又即將不久于人世，她所有的親人都要撇下她不管了，恍若一下子她就要成為孤兒了一樣，這種感覺，實在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難受，難受！
各種各樣的難受！
龐飛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露露，別難過，剛才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媽也不會責怪你的。”
龐飛不說還好，這一說，安露心里就越發的難受了。
她責怪自己，痛恨自己，明明是自己這個做女兒的沒有盡到責任和義務，連母親得了這樣的重病都不知道，卻還在責備曹秀娥的不是。
她痛恨自己根本不是個合格的女兒，根本不配當安家的女兒。
她更痛恨的是，可能她連彌補的機會也沒有了，誰也不知道曹秀娥那種病什么時候會突然發作，誰也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時間去彌補自己的過錯。
她只是很難過很難過，心像是被刀割一樣的難受。
“姐夫…姐夫…”安露爬在龐飛懷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龐飛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不再多言。
他相信安露能盡快振作起來，也相信安露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大大咧咧的傻丫頭。
為了防止引起曹秀娥和安建山的懷疑，安露不敢哭的太久，她在發泄完自己的情緒之后，不得不將所有的悲傷暫時先掩藏起來。
從現在開始，她哪里也不去了，就留在家里陪著曹秀娥和安建山。
龐飛沒在這邊多做停留，因為他還要去龐金川那邊看看。
當初自己萎靡不振的時候，龐金川沒少為他操心，如今他振作起來了，自然要去探望龐金川，讓他知道自己的現狀，讓他不比再為自己擔心牽掛。
安露說她要留下來，龐飛知道她的心思，也沒強行。
當下，龐飛帶著幾個孩子，又趕去了龐金川那。
龐金川正在擦拭妻子的牌位，這個家雖然不大，又很破舊，卻總是被他收拾的干干凈凈。
就連龐飛和龐燕的房間，這么久沒人住了，也是一塵不染的。
他是個極其細心的人，也是個極其了不起的人。
他靠著自己的一雙手，養大了龐飛和龐燕兩個孩子，他的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優秀，整條街的人，哪個不說他厲害不說他了不起！
因為他的優秀，他在不惑之年也能吸引女性愿意和他結為伴侶，但龐金川心中只有一個柳詩雨，除了他的結發妻子之外，他誰也不要。
龐飛多希望他能接納薛阿姨，至少，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在家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還有個人能陪他說說話聊聊天。
“爸…”
龐飛在為母親上完香之后，扶著龐金川在圓桌前坐下。
“薛阿姨的事情，其實你可以考慮考慮的…”
龐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龐金川伸斷，“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你今天能以這副樣子來見我，我就很開心了。龐飛，爸老了，很多事情都幫不了你了，你得自己擁有一顆強大的心，這樣，你才能頂天立地，才能真正地撐起你的小天地。明白嗎？”
可能是剛剛經歷了曹秀娥的事情吧，不知為何，突然聽到龐金川說自己老了這樣的話，龐飛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
他下意識抓住父親的手，搖頭道，“你沒老，你還很年輕，你還要再活一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