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阿雅混在人堆里吃了人生的第一頓大鍋飯,然后才被分配到一頂帳篷里。
帳篷是臨時住所,除了她之外,還有十幾個女兵擠在里面,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應招的新兵。
進了帳篷之后,阿雅盡量讓自己顯得開朗,想與女兵們打好關系。
但這群女兵的態度卻不怎么好,只有一兩個和她打過招呼,其他人則壓根沒有抬眼看她。
她本就不是能腆著臉與人磨皮的厚顏之人,既然沒人愿意理她,她自己一人就找了個角落的空蕩,將分發下的毯子鋪上,便準備休息。
這次的士兵招募來得非常突然,招募時間也短,僅僅只有三天。
三天后,他們就會啟程離開這里,前往神土北斗與其余軍隊會合。
保持著些微低落的情緒,阿雅解開了自己的小包裹。
這包裹,她一直隨身帶著,里面放著換洗衣物和一些有紀念價值的物品。
解開包裹之后,她非常熟練地拿取著自己需要的東西。
忽然,一絲銀光閃爍,她撥開衣物,竟然發現自己的包裹里多了一樣從未見過的東西。
——那就是羅文留下的白銀令了。
當她用手指觸及到白銀令時,金屬的冰涼頓時侵入指尖,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突然,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這讓她猛的一驚,便驚呼出聲。
“誰?”
驚動整個帳篷的驚呼頓時引來了女兵們的注目,在那些混雜著疑惑與責怪的目光中,阿雅慌忙站起來,條件發射地點頭哈腰,拼命道歉。
直到女兵們一臉不耐煩地轉過頭去,她才猛地松了口氣。
然后,那個聲音又在腦中響起,一字不差。
阿雅連忙捂住嘴,疑神疑鬼地左右看了看后,她才將目光全部定格在手中的白銀令上。
“是這個在說話嗎?”她這樣想著。
實則不然,白銀令雖然也有通訊功能,但她并沒有加入羅文的公會之中,因而并沒有激活白銀令。
在她腦中發出的聲音,是來自于海棠種下的寄生魔種!
所謂寄生魔種,其本質上是一種極度惡毒的魔化植物。
這種魔化植物的種子很小,飄在空中就像空氣里的顆粒雜質,不易察覺。
為了自我繁衍,寄生魔種通常會在大型動物路過時,將大量種子播撒在空氣中,從而讓種子被大型植物吸入體內,然后在其體內扎根!
上千顆種子中,能成功扎根的的種子不會超過十顆,而成功扎根之后,種子就會開始吸收宿主的精神與生命力,并借此高速生長!
在這段時間內,宿主會逐漸感到頭痛乏力,貪食嗜睡,漸漸淪為廢物。
而當根莖扎破宿主的身體時,就是寄生魔種發育成熟的標志,它會把宿主徹底吸干,化為“冬蟲夏草”的“冬蟲”!
阿雅腦中的寄生魔種,就是這種惡毒的植物!
唯一慶幸的是,這寄生魔種完全處在海棠的掌控之中,海棠能通過寄生魔種的所在來感知阿雅的地理位置,并借此發出聲音,與她說話!
不過,現在和阿雅說話的卻是胡久成…
遠在通往下一片神土的路上,胡久成捧著一朵小花,在眾人注視之下,又一次說道:
那朵小花就是類似話筒的東西,胡久成此刻的模樣,像極了引誘小蘿莉看金魚的怪蜀黍,讓人不禁為之側目。
羅文等人圍在一旁,都是微微側目,以保證自己不笑出聲來。
“那些傳記小說里的惡魔,莫非都是這樣引誘人的?”
“應該…更有氣氛一點吧?”
“要不要在他周圍擺上蠟燭,掛上臘腸,再畫些符文上去?”
“我覺得,首先應該換個地方,比如地下密室之類的?”
胡久成猛地轉過頭,收攏花瓣的同時,羞怒道:“你們,夠了沒有?”
那邊,阿雅隱隱聽到一些雜音,還以為是惡魔在持咒。
在這個世界普遍的價值觀里,只有惡魔與魔鬼才會用力量來誘惑人,而若是神明,則比較直接,一般都會直接以“被選召的孩子啊…”、“命運之子啊…”、“來自異世界的勇者…”等等稱謂來開頭。
因此,在確認那聲音確實是從自己腦中發出之后,阿雅便將手中那枚白銀令當成了寄生惡魔之物!
她的心臟因此瘋狂跳動起來!
若是換成半年前遇到這種事情,她多半會直接將這詭異的惡魔之物上交給國家,但現在,她卻真的心動了!
生活在神權之下的人們,對惡魔的恐懼與憎惡都要比其他人強烈許多,因此別提是與惡魔交易了,就是與惡魔說上一句話,都會被認為是污穢之事。
但阿雅為了獲得免罪符,卻早有覺悟。
當一個人早已準備好了去送死,還有什么可避諱的?
“如果我回答是,是否能獲得馳騁戰場,獲得大量功勛的力量?”
其實,阿雅的心里比誰都清楚,自己能從戰場上撈取足夠功勛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但這半年來,她頂著1點善值,過著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繃緊神經的贖罪生活,她真的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這對于是十五、六歲的女孩來說,實在是太過殘酷的煎熬。
她應招入伍,參加神魔之戰,未必就沒有一點自暴自棄的想法。
“我已經不準備活著走出戰場,就算與惡魔交易,它又能從我這里剝奪什么?”
“靈魂嗎?給它就是了!”
“至于我與惡魔交易的罪,就讓我戰死沙場來贖罪吧!”
“神啊,如果你真的慈悲,一定會原諒我的吧?”
“罷了,反正我死后也不會去天國…”
——“想!我想要力量!”
阿雅用低沉卻清晰的聲音說道。
下一刻,她的眼前便浮現出一行大字。
——“是否加入公會?是?否?”
——“是!”
做出選擇之后,阿雅的腦中猛地浮現出強烈的疑惑。
公會,是什么?
說好的魔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