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抽空扭頭問道:“地鼠,有這么一回事嗎?”
“有的,少主。”地鼠沉聲道。
說起來,那謀士懷疑羅文冒牌,醫師獻媚維護,神速、火人和力士沉默不語,而唯有地鼠一直不近不遠地站在羅文身后,保持著隨叫隨到的距離。
而且,他似乎對羅文非常懼怕!
六個黑衣衛,各有各的心思!
羅文尋隙看了那謀士一眼,卻對地鼠說道:“我前兩天在黑血森林醒來后,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你先跟我說說看,這位阿姨的女兒現在在哪里?”
不管別人信不信,先把失憶這“事實”掛出來。
謀士感受到羅文平和的目光,卻不由一陣寒顫,只覺這少主似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他頓時閉口不言,再不敢胡扯些什么冒牌之事。
雖然羅文其實并無恐嚇之意…
倒是地鼠似從未懷疑過羅文的身份,羅文說失憶,他便這樣信,當時就回答道:“那女孩,應該在庭園里。”
“庭園么?帶路。”話落,羅文隨手一揮,便將兩柄柴刀收入手中,矮身道,“這位阿姨,您別著急,我這就帶您去見您女兒。”
聞言,地鼠不由低聲道:“這…少主…”
羅文問道:“怎么?”
“不,沒什么,屬下這就帶路。”低頭說了一句,地鼠轉身呼喝道,“徐伯!”
巷子一角,頭發斑白的老人駕著馬車緩緩駛出,即便天氣如此炎熱,這徐伯卻穿著厚重的棉襖,仿佛極北之地的旅人,讓人看著就欲流汗。
徐伯,徐敏鎬,寒山洞人,王家宗族前管家,現已退休,長居于王家主屋,侍奉王家族長王奇,直到王奇猝死…
“王家前管家么?看來又是個從小看著王霸長大的長輩…”羅文不由想到。
按理說,面對這種對王霸特別了解的老人時,羅文就應該偽裝成王霸的性子,以免對人生之路造成負面影響。
然而羅文偏偏不欲行這違心之舉,當下微微低頭,喚了一聲:“徐伯。”
徐伯對著他點了點頭,便將馬車緩緩駛到他身邊,隨即停下,不再多言。
羅文摸不著這徐伯的性子,當下也不多想,半強硬地攙扶著兩個農婦上了馬車。
這兩農婦柴刀被奪,一時失了主心骨,又聽羅文說要帶其中一個去見她女兒,便唯唯諾諾地上了馬車。
緊接著,地鼠也登上馬車,阿魯和拉格納羅斯連忙爬了上去,其余五個黑衣衛卻不上車,只是徒步護在馬車周圍,緊隨而行。
印著“王”字金冠的馬車在街區中緩緩前行,繞過集市區,行至偏僻小巷,七拐八拐后停在中央城區的一處僻靜領地,那里就是王家府邸,王家大院!
有徐伯趕車,那些門衛連半句話都不敢多說,直接開門放行,又過了約莫半小時,馬車才緩緩停下。
徐伯拉開車簾,示意羅文下車。
羅文先行下車后,地鼠探出頭看了看,不禁疑聲道:“徐伯,這里…”
“在車上守著,別讓他們亂走。”徐伯揮手打斷地鼠的話,又對羅文道了句“跟我走”,便在前頭領路。
羅文察覺到不對,問道:“徐伯,這是要去哪?”
徐伯答道:“先到祠堂。”
便不再多言。
一路慢行,不曾遇到半個人影,就來到了王家宗族的祠堂。
所謂祠堂,即是祭祖之地。
王家的祠堂除了更大之外,與普通的祠堂并沒有多少不同。
祠堂內牌位林立,分金、銀、銅三色,最上方擺放著三個最大的金色牌位,分別刻著王武、王柳、王奇三個名字!
“跪下,磕頭。你爹死了七十一天,你一次也沒進過祠堂,今天就在這里把應該磕的頭都磕了。”
徐伯說話不多,但每句話出口都不容置喙,有種讓人順服的獨特魅力。
然而羅文只是搖了搖頭,別說是跪,就算是屈膝也不行!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羅文出生以來就只跪過師傅,別說這王奇不是他真正的爹,就算是,他也不會輕易下跪!
在他心中,師傅就是父親,沒有之一。
就好比他一直相信圣誕老人的存在,因為師傅就是他的圣誕老人!
徐伯滿是皺紋的額頭皺得更深了,卻見他左手虛握,忽然間一抖,一股氣浪化形,如鞭如棍,閃電般擊打在羅文的腿彎上。
竟是要強行逼他下跪!
徐伯在被招攬為王家管家之前,也曾名揚青洲,以寒冰綿掌和冰河術法聞名,算是魔武雙修的典型強者!
但他歷久彌新的一擊,卻不如蠅咬,羅文紋絲未動。
出乎意料的結果令徐伯眼角不停跳動,他早早就等在城門口,全程觀察過羅文的舉止,知道他已今非昔比,但還是遠遠小瞧了他,此刻不免震驚。
當羅文轉頭看他時,他甚至汗毛乍起,感到了久違的威脅。
然而羅文只是溫和地問道:“徐伯,你知道王奇,嗯,父親是怎么死的嗎?堂堂王家族長,總不至于是真的死于尋花問柳吧?”
徐伯悄悄松了口氣,沉聲道:“這件事你不要管太多,等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噗,故作個什么神秘勁兒。”羅文一笑,“莫不是死于外敵,就是死于內斗。我猜,是大伯王鼎天下的手吧?他明明懸賞找我,卻遲遲不出現,還真當我沒發現他就躲在城門口那邊的墻垛后面?”
“小八…”徐伯一時震驚,不禁叫出了王霸的乳名。
羅文卻扭頭看向門外,笑問道:“我說的可對?大伯。”
門后,信步走出一個人來,這人大肚能容,滿臉福相,卻正是王鼎天!
王鼎天不急不惱,笑而應道:“賢侄,你可知出家人為何不打誑語?”
不等羅文回應,他就搖頭說道:“因為他們禿啊!聰明人可不都禿得早嗎?”
“大伯,你這笑話好冷。”羅文笑著走過他身邊,順手拍了拍他肩膀。
幾步后,他又回頭道:“大伯,侄兒快比你高了呢。”
王鼎天站在原地,臉上的假笑再也維持不住,蓋因他雙腳膝蓋以下的部位,已經深陷地下。
本來高壯的他,此刻確實比十六歲的羅文還要矮!
“徐伯,你不是還要帶我去庭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