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成的功夫不算好,但他的匕首卻很危險。他的速度快,閃避能力強,往往就是一些武學大家,若是一個不留神,都會被他給一刀捅死。
他整個人隱藏在黑暗之中,借助縮骨功,身形縮小到不足三尺,簡直就像是一個又小又瘦的孩童。他迅速的朝著那個日本士兵位置沖了過來,手臂一甩,匕首朝著對方的脖子處刺去。
匕首襲來,對面的人下意識就格擋。但這恰恰是落入了任成的圈套,任成的手臂陡然間增長了半尺。尋常人遇到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肯定會應對不及,被其一刀刺中。
但這個日本士兵卻在任成的手臂增長的一瞬間,猛然間一腳踹出,踢在了他的肚子上。任成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覺得肚子像是被馬蹄踢中了一般,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差點沒吐出來。而他整個人像個皮球一般,直接翻滾出去好遠。
好強!
任成的眼神中滿是驚駭之色,對方那一腳踹的是又狠又準,分明是下意識的反應。怎么一個普通的東洋人士兵都這么厲害?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就這么一耽擱,遠處的聯軍士兵也快要追擊過來了。這前有如此恐怖的高手,后有數量眾多的追兵,任成的心里一片絕望。
“你是中國人?”就在此時,那個日本士兵卻走到了任成的身邊,用帶著直隸口音的聲音對他問道。
任成也是河北這一帶的人,聽到這個口音自是親切。不過,他此時心中卻有些驚疑,這個東洋人怎么會說漢話?
他抬眼朝著這個東洋士兵看去,面目頗為俊秀,皮膚極白,年齡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但身上卻蘊含著一絲令人心悸的煞意,給其平添了幾分氣勢。
“你也是中國人?”任成鬼使神差,試探著問了一句。
對面那人沒有說話,只是一只手抓起任成,隱入了黑暗之中。聯軍的隊伍匆匆忙忙的從他們的身邊路過,卻視若無睹,仿佛沒有看到這兩個人一般。
任成被其抓住,看著擦著自己過去的隊伍,他死死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怎么會…”他的心中震驚萬分,雖然他們隱藏在黑暗之中,但是這么近的距離,這些人不可能發現不了啊。
“走吧。”待到這支聯軍的隊伍走了之后,王曜景一拍任成的肩膀,開口說道。
“嘶。”剛走出一步,任成便覺得腹部疼痛難當,剛剛那一腳,差點把他的腸子給踹斷了。不過,他還是弓著腰跟在了王曜景的后面。
二人走了大約有一刻鐘,卻發現他們并沒有往內城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了東華門。
任成有些納悶,東華門通往紫禁城的門戶,怎么這位不僅不往外走,卻偏偏朝內而去呢?這皇城以內都是洋人的地盤,他們逗留在這里的時間越長,情況就越危險。
他們并沒有真正進入紫禁城,紫禁城四周的大門封鎖,他們也進不去。二人是沿著紫禁城的東面城墻,一路來到了一座寺廟之中。
普渡寺。
這座修建在皇城內的寺廟,每年要接待大量的八旗貴族甚至皇室成員,最是顯貴。當然,如今這座寺廟之內卻空空如也,看不到一個僧侶了。
這些洋人有信天主教的,有信東正教的,偏偏沒有信佛的。八國聯軍進京之后,自然順手就把里面的和尚都給干了。
畢竟這座普渡寺年年受到皇家封賞,積累的金銀財寶也是數不勝數。不過此時這座寺廟卻顯得十分破敗,內部值錢的物件都被洋人洗劫一空,連佛像上貼的金箔也被人給撬了。
原本殿內的一座座精美佛像,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皮膚病,身上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無比丑陋。
夜色籠罩,殿內沒有一絲的燈火,隱約之間,這些寶相莊嚴的佛陀,此刻卻猶如妖魔,隨時要從蓮臺上撲下來。
整個普渡寺很大,任成跟在王曜景的身后,心中有些發毛。這空蕩蕩的環境,最容易激發人的恐懼心了。
王曜景進入了大雄寶殿之中,將一個燭臺扶了起來,然后用火折子點燃。火光幽幽,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神秘莫測。
他從一邊的佛像后面拉出來一個包袱,打開了之后,是一挺烏黑發亮的機槍。
任成看到這個東西,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不是洋人的玩意兒么?他的眼界廣的很,一眼就瞧出這東西的價值來了。
“你叫什么名字?”王曜景從一邊抽出了一塊棉布出來,仔細的在機槍上擦拭了起來。他一邊清理著機槍,一邊詢問說道。
“任…任成。”聽到對方的詢問,任成有些緊張,但還是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他這個名字在江湖上沒什么名氣,還是“賽時遷”這個外號更加為人所知。
“我叫王曜景。”王曜景依舊低頭擦拭著機槍,一絲一毫都不放過,仿佛在撫摸著情人的肌膚。
任成輕輕的“嗯”了一聲,他努力的回想這個名字,但確定從沒有聽過這個人。
“任成是吧,是條漢子,剛剛那一腳對不住了。”先前任成將王曜景當成了聯軍的士兵,用匕首去偷襲,被王曜景踹了一腳。
眼前這個男子面容俊秀,就像是富家公子。但任成也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就是萬分的緊張。
“不…不妨事的,我這個人皮糙肉厚,哪怕再踢一腳也沒事…嘶…”任成干干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但這一拍,劇烈的疼痛讓他的面部扭曲了起來。
“你不必緊張,早些休息吧。明天見到外面混亂,就趁機逃走。我身上這套軍裝就留給你了,路上小心點。”王曜景笑了笑,輕聲開口說道。
“哦…哦好的。”任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他忽然有些奇怪,明天外面會有混亂?難道義和團還會繼續反攻皇城?
這應該不可能吧,晚上借著偷襲尚不是洋人的對手,白天更沒戲了。
不知怎么的,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挺機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