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浩站在護欄前看著下面老房一臉的羨慕地望著兄弟們打鬧,沖他揮揮手喊道:“老房,回去吧,別送了,回去好好過日子。[]想哥們了,記著給哥們寫信啊,地址你知道的,只要寫咱們部隊編號就行。”這么遠的距離,老房哪能聽得見,他眼中含著淚沖大家揮手。
這一別,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再見了,我的兄弟們。
老房身旁站著的是懷孕的意大利妻子,依偎在老房身旁,說:“房,你很想和他們一起走嗎?”老房向臧浩用力揮了一下手,才含著淚在眼圈笑著對妻子說:“他們是我兄弟,不過我還有四個兄弟埋在這里,總要有個人年年給他們上墳燒點紙啊。”他說的是犧牲在意大利的四個戰友,機槍手老黃,貪財鬼老舒,大眼睛李二炮,新兵供彈手何守信,這四個人的尸體都埋在了意大利。臧浩親自帶著同班的兄弟們給他們挖的坑埋的墳,和其他眾多犧牲的士兵葬在中國參戰軍公墓中,以待后來有人紀念之處。
臧浩見新兵王富貴和陳政兩個人有些害羞和局促地站在一邊,便笑道:“怎么,不習慣這么瘋,是吧?這些人都跟神經病似的。”
王富貴已經從戰友兼老鄉何守信犧牲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呵呵一笑道:“班長,咱們回國之后還會打仗嗎?”
臧浩出了一口煙,道:“誰知道呢,不過我猜想多半還會打仗。至于跟誰打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小日本,也許是北洋軍,也許是俄國人呢。”
“會跟小日本打仗嗎?”陳政立即瞪著眼睛問道。
臧浩吸了一口煙,問:“怎么?跟小日本有仇?”
“有。”陳政咬牙切齒道。
臧浩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有觀察了一下王富貴,對比一下之后笑道:“你跟王富貴不一樣啊。[]”
“怎么?”
“你殺過人。”臧浩目露光芒道。
陳政微笑道:“殺過人不能當兵了嗎?”
臧浩道:“回到國內你最好交代一下你的過去。否則有麻煩。”
“謝謝班長。”陳政道。
臧浩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我看好你,要是你沒問題的話。將來這個班長肯定是你的。”
陳政立即說道:“班長夸獎了。”
臧浩微微一笑,有些意味地看他。
輪船的汽笛聲響起,發出巨大的“嗚嗚”聲嚇了大家一跳。士兵們奔跑到甲板的一側向著認識的不認識的喊著再見朋友,再見歐洲,再見意大利。
回航的船從威尼斯出發,幾天之后艦隊再一次抵達英屬埃及的亞歷山大港,不過介于上次中國士兵和英方士兵的沖突,在船隊補充了補給之后經過蘇伊士運河進入紅海,而后在法屬吉布提再一次進行補給。吉布提總督允許中國士兵下船休息,但是只給了兩千個名額,而且不允許攜帶武器下船。
上次臧浩帶著他們的鐵錘子班下船引起中英士兵酒吧斗毆記憶猶新,這次軍務官說什么也不準臧浩他們班的假。他們拍的外出名額就讓給了二班或者三班,為了以示公平,排長韓旭說讓這倆班班長抓鬮。二班長徐老蔫和三班長黃方吐唾沫擼袖子,不明白的還以為這倆人干仗呢,原來是為抓鬮打氣。
臧浩等人在一旁酸溜溜地看著。[]冷嘲熱諷起來。
刁德龍道:“這非洲出去啥意思,街上都沒女人。”吉布提是伊斯蘭教國家,街面上很少有女人出現,也難得刁德龍打聽這么清楚。
臧浩擠眉弄眼地說道:“沒女人?不是有男人嗎?人急了啥都能干的出來。”
刁德龍道:“對啊,這倆班的急的跟什么似的,肯定饑不擇食。”
龍二狗驚訝道:“老刁。你連饑不擇食這成語都說得出來,學問漲不少啊。”
“那你看。”刁德龍洋洋自得道,“咱們班是鐵錘子班,全師第一個獲得這個稱號的,可不得進步進步,不能丟了咱班的榮耀。”
臧浩一伸大拇指說:“行,不錯啊老刁,還有這覺悟,不愧是咱鐵錘子班的,你這副班長當得有進步。”原來的副班長老黃犧牲之后班副一直空缺,而臧浩回國很有可能晉升當排長,因此臧浩選了兩個人當正副班長分別是刁德龍和肖福全做候補,后來認為刁德龍適合,便讓他暫時擔任副班長。
徐老蔫蔑了他一眼,對一旁寫字條的排長韓旭說道:“得瑟啥,還不老實,一路上都不讓你們班下船了。排長,你看了看他們那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嫉妒心,還吹胡子瞪眼。再說了,藏獒你再看看你的形象,幾天沒刮胡子了?幾天了?出去不給咱們中人丟人嗎?”
黃方說道:“是啊,咱們可不敢丟人,學不來哦他們,看人家丟人丟的,直接丟意大利一個姑爺。其實吧藏獒,咱們倆是為了幫你,萬一你說你們一下船,弄個非洲土著黑姑娘,留在什么什么野人部落做姑爺了可咋整。你們班別人好說,我怕的就是你啊,你可難不保犯錯誤。”
“去你大爺的,你才做野人姑爺。”臧浩罵道。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韓旭寫好紙條讓兩人看好,揉成團放在手中搖了搖,說:“行了,別鬧了,抽簽吧。還有啊那個臧浩你滾一邊去,別看著人家眼紅行不?”臧浩酸溜溜地說有啥好玩的都是大老黑有啥看的站在一旁,徐老蔫和黃方抽簽,最后黃方抽中了,他得意洋洋地說:“沒法子,老天爺都幫著咱,那啥,一班長,二班長,我帶三班出去了,看看有沒有啥好東西啊,好姑娘啊,回來讓俺們班的兄弟們給你們講一講啊。”
“滾犢子!”臧浩心情不爽地罵道,徐老蔫沖他豎起了中指,黃方得意洋洋,帶著自己的十個弟兄下了船。黃方的三班損失最小,只有一個戰死的,補充來一個華工出身的新兵,不過這人膽子不大愛占小便宜,大家不怎么喜歡。
黃方的班十一個人下了船在街上隨意溜達,買了一些當地的特產,看到當地人販賣阿拉伯彎刀覺得挺好便要購買。但是因為語言不通,雙方發生誤會,而吉布提當地人屬于急脾氣,熱情的時候火一樣熱情,吵架的時候上去便打。黃方等人因為誤會越解釋越不明白,結果雙方還真打了起來。華工新兵嚇壞了,站在一旁看著戰友和人打架也不敢伸手。黃方他們十個人,人家當地幾百個人,自然是打不過,但是黃方他們懂得團隊戰,和當地的人打起來也不吃虧,把他們打倒二十幾個人,最終還是體力不支被人圍毆。
此時吉布提的法國警察姍姍來遲驅散了鬧事打架的人,黃方幾個人護住重要部位沒有受到重傷,多是硬傷或者骨折,不過全班除了華工新兵之外全都是鼻青臉腫。
法國警察將他們送了回來之后,35團團長霍斌勃然大怒,上司旅長伍江城也聽到了這次斗毆的消息,讓霍斌將這件事前后立即匯報給他。
新兵是唯一沒有受傷的,因為他躲在一旁迅速換上了當地人的衣裳躲過一劫,但是回到軍隊之中遭到排斥。他很是不服,找其他華工訴苦,陳政說道:“我們是戰友,我們是兄弟,你怎么能這個時候跑?你這個時候跑了不幫戰友,以后會還敢跟你在一起?你還抱怨,我聽了都想揍你。”
一天之后,船隊啟程,艦隊剛剛駛離吉布提港不到一個小時,指揮官宮小旗下令嚴肅處理這件事,對于拋棄戰友的士兵必須給與嚴懲。于是在海上全軍通報,并且立即逮捕起來,隨后宣布處理結果該新兵被處以槍決,罪名是拋棄戰友、援助不力和在軍中制造不和。由二十一個各營老兵組成的臨時士兵陪審團投票決定是否處以死刑,最終以十三票支持八票反對,通過了判處該新兵死刑的決定。
于是在所有士兵的見證下,該新兵在甲板上被處以槍決,隨后海葬與大海上。
拋棄戰友的新兵被處以槍決極大地震撼了所有新兵們,他們甚至不知道軍隊還有這條規則,即便是有這條規則,誰遵守啊。卻不想這支軍隊遵守,拋棄戰友說殺就殺了,而且還如此嚴苛,這才認真遵守起軍規來。隨后惹事的班長黃方被被撤職,因為帶兵不力,由副班長儲惠擔任班長,黃方撤職之后被調到一班擔任副班長,一班班長臧浩正式擔任一排長,原副班長刁德龍擔任班長。
不過黃方倒是沒有怨言,這件事他也有責任,引發的矛盾則是他們手中還帶著一點意大利里拉,而購買的時候當地人只要法郎,兩方就匯率的問題爭執起來,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卻沒想到最后釀成斗毆事件。
這件事給一班中的兩個新兵陳政和王富貴很大的震懾力,尤其是王富貴,他膽子小,沒想到軍隊里不打架給要被槍斃,更是不知所措了。倒是黃方后來找到陳政,說:“我聽人說你認識被槍斃的小李?他怎么那么膽小,我跟他說過多少回了,他還不敢跟人動手。唉,也怪我。”(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