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明升暗降
王茂如來到模范團庶務課，許多同僚見他忙點頭示好，他如今負責模范團的庶務，如模范團學員宿舍安排，管理，檢查，這些小事兒雜事兒。其實他倒不忙，因為下面有人處理，他只是來點個卯，做做樣子就行，每個月從模范團領四十塊大洋的工資。不過這些工資他都用來交際或買東西給學員兵貼補別人，或請學員兵吃飯，他這個庶務長倒有些不務正業。除了庶務長，王茂如還擔任給模范團學員兵們講解世界史，正好之前在北大講過課，如今每周兩節課，倒也是無比輕松。
模范團庶務課的次長叫譚家培，因在陸軍部也不受重用，投靠了袁克定，這才得了這個庶務課副課長的位置，雖然是副課長，但王茂如常不在這里，譚家培行的是課長的權力。兩人本沒什么交際，但因為一件事兒，兩人產生了不愉快。
孫中山領導的二次革命失敗之后，他本人逃亡日本，陸陸續續有許多省份取消獨立。北京政府剛開始沒有動手，如今穩定了下來，陸軍部的人忙碌了起來，又是評定，又是調任的。譚家培自然也想進一級，然而卻苦于沒有功勞去撈，他是陸軍部的人，兼任模范團庶務課副課長，算是得罪了徐樹錚為首的陸軍部體系，加官眼看無望了。
然而徐樹錚有一天卻把他找來，給他一個任務，暗中監視王茂如的一舉一動，并記錄下來，等他需要的時候報告。譚家培于是暗中觀察，發覺到王茂如暗中拉攏了如李品仙，費超過，王其垣等十幾個軍官。他為人豪爽，舍得花錢，軍官中但凡有困難他總會第一個伸手幫助，頗為得到其他人的好感。
其中軍官王其垣家中母親重病，王茂如代他給家中郵寄了三千大洋，并送他母親到日本去醫治，這讓不善言辭的王其垣感激不已。他的行為，也讓許多學員喜歡，平時放假的時候，這些學員沒地方去也會去王茂如家中做客。這個發現讓譚家培興奮不已，忙跑到陸軍部報告，彈劾他私下串聯軍官，圖謀不軌。不過這報告卻先被牛德祿看到，忙抄了一份找人交給王茂如。
沒想到譚家培會彈劾自己私下連絡軍官，并且他還在彈劾中用了大約與國民黨行為方式相同等曖昧字眼，這讓王茂如氣得夠嗆。這譚家培太不是東西了，平日里見到自己笑吟吟的，也不見一點兒對自己不滿的情緒，倒是這時候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果真，在接到譚家培的彈劾之后，陸軍部下令免去王茂如模范團教習，庶務課課長一職，只擔任飛行大隊守守備大隊大隊長一職。而且牛德祿還打探來消息說，陸軍部正在全力運作，將交通部飛行大隊并入北洋政府陸軍部陸軍航空偵察兵中，有將華興飛行隊搬遷到南苑機場的想法。
而飛行大隊守備大隊撤銷編制，又因為在河南剿滅白朗匪軍的戰役中立有大功，并入河南北洋陸軍第三混成旅，入住河南。尚武將軍王茂如將被明升暗降，升為陸軍少校軍銜，調往東北，在東三省總督徐世昌下新立東北陸軍學校任教育長。
王茂如忙問牛德祿這個消息準確嗎，牛德祿打包票說道：“前次你在河南立下大功，陸軍部早就看你不過眼了，這次又有人彈劾，正好給人把你明升暗降的機會。雖然少將軍銜看起來很高，可是調往閑職，大家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無非是奪了你的兵馬而已。不過他們研究，前有蔣方震以陸軍少將身份擔任保定軍校校長，讓你這個曾經在北大做過教授的陸軍少將區東北軍校當校長，也算是不委屈。秀盛賢弟，早作打算，早作打算啊。”說完牛德祿返回陸軍部，王茂如在家中踱步走來走去，管家王鵬說道：“老爺，有人拜見。”遞過來的名刺是德尚洋行買辦劉錫三。
“我不認識德尚洋行的人。”王茂如自言自語道。
王鵬鞠身道：“那奴才就把他打發掉。”
也許是民國剛開始沒幾年，許多人仍按照前朝的習慣稱呼，這王鵬有時候仍舊一口一個奴才的自稱，王茂如笑了笑說：“讓他來吧，不知道他來干什么。”
“是。”
很快劉錫三進來了，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瘦長，穿著藍色長褂，頭戴瓜皮小帽，拎著一支文明杖，很顯然這身裝束明示他是一個買辦，而且在洋行地位不低。
“秀盛先生，你好。”劉錫三不卑不亢地說拱手作揖道。
王茂如也拱手作揖回禮，道：“劉先生，請坐。”待劉錫三坐好，王茂如問道：“劉先生是代表德尚洋行？不知我與德尚洋行有何關系？”
劉錫三道：“請恕在下冒昧拜訪，錫三次來拜會，名刺雖然是德尚洋行買辦，實在是扯虎皮做大旗，因為在下已經從德尚辭去買辦一職了。”王茂如點頭，劉錫三又道：“請恕我冒昧，秀盛先生。”
“你來找我，一定有什么難處，我這人小時候長在國外，不喜歡說話繞彎子，喜歡直來直往，如果你說的能打動我，我絕對支持，如果不能，我也沒辦法。”王茂如道。
劉錫三噎了一口氣，這秀盛先生還真與別人不一樣，早聽聞他講求實際，聽到此番倒是真求實的人。于是劉錫三直接說道：“在下在洋行做十三年的工，從前臺到掌柜再到經理買辦，可謂經驗豐富。根據我的多番考察，民國市場上，帽子這一方大有可為。因此在下希望進入市場，建一家帽子工廠。在下聽工商聯合會友人說，秀盛先生旗下華興企業將洋油燈買到了全國，因此特地來取經啊。”
“哈哈哈。”王茂如撓撓頭，道：“劉先生取經是假，來商討合作是真吧？”
“秀盛先生想的深遠。”劉錫三道，“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除了取經，還希望秀盛先生融資。這帽子市場看似利潤小，但是潛力巨大，也正是看似利潤小，并沒有多少商人投入在帽子上。我打算建立一個名牌，創立這個名牌之后，以這個牌子來銷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