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3月8日開始,外交總長陳毅不斷地向日本駐華大使提出抗議并要求日本政府予以中國前往日本救援予以準入,然而日本政府拖拖拉拉,仍舊沒有就,是否允許中國船只進入日本領海予以答復。
這件事讓王茂如惱怒不已,他召集國防部官員開會說道:“日本政府此番最為,乃是對我中華民國之侮辱,乃是對中人的侮辱。他們看到中國統一之后國力冉冉升起,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一次將中國的臉面摔碎,讓中國人在國際上丟盡顏面無地自容!該死的小日本,該死的鬼子們!現在,我命令,中隊進入二級戰備狀態,薩總長,立即在黑龍江組建二十個預備役步兵師來。”
“是。”國防總長薩鎮冰道,蔣方震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日本人阻攔,我們就打。”王茂如總結道,“打不贏也得打,我們海上打不贏,就把戰場燒到朝鮮和大連旅順,在日占區打。”
“國戰?”有人驚呼道。
王茂如笑道:“這是最壞打算了,你們國防部做出戰爭推演來,稍后給我報告。”
“是。”薩鎮冰道。
一眾國防部軍官元帥,沒有一個人說話反對或者提出建議,王茂如自己也感覺到了,其實他在這里也是一種壓力,尚武大元帥,中國大總統,他的話語權之重,甚至已經完全超過了皇帝了。
可以說,王茂如就是一個獨裁者,他苦笑了一下,揮揮手道:“散會。”眾軍官立即站起來,整齊敬禮后以此退下。
國防部的軍事會議完畢之后,王茂如略有些疲倦,他的這種疲倦有很大成分來源于這次會議——這次會議上他說一不二。卻沒有了當初做軍閥的時候前兄后弟的呼朋喚友感覺。
他是大總統,是萬人之上的大總統,他們是下屬了。
不再是兄弟。
王茂如略帶有一絲絲失望,嘆了口氣,忽然想到了會議上蔣方震的眼神,便讓張奎安叫蔣方震來一下,問他有什么話要說。
一會兒的工夫。穿著國防軍黑色將服雙肩上掛著五色四星元帥軍銜肩排的蔣方震,姍姍地來到國防部會議大廳,見到王茂如之后,先是敬了一個軍禮,王茂如指了指身旁的凳子,也不說話。蔣方震這才坐下來。
王茂如問:“百里兄想要說些什么?”
蔣方震抬頭看了一眼王茂如的臉,波瀾不驚,卻沒有了昔日在軍中同袍的那種生死與共感覺,心中嘆了口氣,時間改變人啊,時間可以讓人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現在,他感覺到他和王茂如之間有一條溝壑。似乎越來越大,王茂如也對他越來越客氣,卻讓他感覺越來越不親近了。
如果可能,他倒是想回到十年前,那時候兄弟們在一起創事業,做軍閥,白天指揮軍隊,晚上睡在軍營。他還是喜歡那個張口“你大爺的”軍閥王茂如。但是現在呢,現在的王茂如身上越來越多的是光輝和——固執。
對日宣戰,這個時候怎么可以對日宣戰,但是當王茂如對國防部軍官們說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軍官反對,甚至連他這個國防次長,國防軍陸軍元帥。也不敢公然反駁王茂如的不切實際的狂想。現在不能和日本打啊,不能打啊,現在我們剛剛發展起來,如果打的話。正中日本下懷啊。
“百里兄?”王茂如叫了一聲。
“啊?”蔣方震恢復了神色,尷尬地笑了笑,“什么?”
“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王茂如問。
蔣方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國防軍整編,從形式上已經全部完成,現在國防力量由五部分組成,國防軍陸海空三軍總計一百三十八萬人,武警總隊二十萬人,預備役四百萬人,學生準備兵一百二十萬人,以及邊軍哨所四萬人。所需武器全部來自自產,彈藥儲備已經完全國產,我軍儲存彈藥炮彈油料足以進行十次中亞之心戰役。”
王茂如笑了起來,道:“很好,很好,就這樣干下去。”他又笑道:“你還有別的話說吧,百里兄,咱們兩個相識十三年了吧,別對我藏著掖著了,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
蔣方震笑了起來,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說道:“秀盛,今天我要是說話,估計你不會高興。”
王茂如道:“最近也沒有讓我高興的起來的事兒,我給你說說最近吧。”他伸出手指頭說道:“你光看到的只有日本排華是吧?還有國內大事呢,廣東已經接連十天下雨,山洪暴發,已經造成至少一千多人死亡。西蒙古省發生民變,唐努烏梁海人受到某些人的鼓噪,想要尋求自知。你猜是誰在背后鼓噪?”
“誰?”蔣方震問。
王茂如道:“是他媽的法國人,居然是法國人在背后給我們使壞。法國人為什么使壞,是因為英國人對他們說,越南一直以來都是中華文化圈中的屬國,讓中國人強大,我們就一定會收復越南。法國佬本來就覬覦我們的云南,他是想讓我們顧北不顧南。另外,英國人有在跟咱們的人發生沖突。日本人在東面跟咱們發生沖突。西域的哈薩克人和畏兀兒人在受到蘇俄的蠱惑下,也時不時的暴亂一下,妄圖。現在我們是東南西北四面都是敵人,你猜中原怎么樣?”
蔣方震作為軍部的軍官,哪里知道原來國家還有這么多麻煩,不禁驚訝地說:“怎么?”
王茂如苦笑道:“中原豫西,居然出了一個宗教叫做彌陀教,倡導教義大于國法,要求信徒先信佛——他們的佛叫做彌陀天尊,主張天下均田,生兒分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說,一個人只要出生就必須要得到一塊田地,這是彌陀天尊的旨意。豫西很多窮人立即相信這個彌陀教。他大爺的,我已經派人去豫西查看了,相信就會有結果。這個宗教的口號很吸引窮人和沒有土地的人,而且據說組織者原來是個律師,而且這個律師還懂中國國法,什么《大清律》、》民國臨時約法》《婦女兒童權益保護法》《繼承法》等等他都滾瓜爛熟。該死的律師居然提出教義大于國法這種亂國的口號,著實是當千刀萬剮。唉,一事一事,一樁一樁,哪里能有好消息?我又不是聾子瞎子,做古代混蛋皇帝在皇宮里做木匠煉丹。”
蔣方震這才說道:“原來…還有這么多重要事情。”
王茂如笑道:“國無小事——你說吧,我不愛聽也得聽,做總統的,就沒有遇到讓自己舒心的事兒。”
蔣方震猶豫了許久,這才講自己的元帥肩排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王茂如驚訝不已問:“百里兄,你這是為什么?”便伸手阻攔過去。
蔣方震攔住了他的阻止,依舊堅持放在桌子上,說道:“今次我說了心里話,便任你處置了,我這話難聽的緊,卻不吐不快。”
王茂如見他鄭重,也不阻攔了,點了點頭,對所有警衛和秘書說:“都出去,二十米內,不要有人。”
“是。”周遭人趕緊離開。
王茂如笑道:“你說吧,百里兄。”
蔣方震這才說道:“秀盛,你不覺得現在的你,權力之大幾乎超過歷朝歷代的皇帝了嗎?便是皇權至極的清朝皇帝,還有祖宗宗法制約,可是現在你的權利…沒有任何人能夠制約。”
王茂如笑了,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是獨裁者。”
蔣方震心中如同被扔了一個炸彈一般,讓他瞬間全身震撼起來,原來王茂如什么都明白,那么也就是說——他樂于做這個獨裁者?
王茂如沉下了臉色,道:“但是現在的中國,需要獨裁者,不是我選擇了做獨裁者,而是歷史選擇了我,國家選擇了我。”
“我不信。”蔣方震就差說出口來荒謬二字,但是一貫溫文爾雅的他只是說了一句我不信,算是否決,也算是給王茂如一個臺階。
王茂如沒有接著這個臺階,他這些話也壓在心中很久了,或者說他很久沒有跟人掏心窩子講話了。他立即說道:“現在中國需要一個獨裁者,而我是這個獨裁者唯一的候選人。你擔心的是我效仿袁世凱,是不是?袁世凱彼時還有各種牽制,然而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牽制,所以你才擔心。不過你放心,我沒有生長在皇權至上的國家。所以我做獨裁者是為了國家團結一致,而不是為了效仿皇權至上自己做皇帝,把江山留給自己的自子孫后代。而且我的兒女還小,他們也不可能有機會接受強權教育,我希望我的兒女們將來從事藝術行業,成為一個對國家文化有貢獻的人。”他抽出一根香煙,向蔣方震示意了一下,蔣方震猶豫了一分之后,還是接過來,王茂如給他點著了也給自己點著了香煙,又說:“這種擔憂毫無必要,我們以前就曾經爭論過無數次,是不是?我都覺得有點無趣了。”他有些頹然地靠在沙發上,渾然沒有大總統的光輝,仿佛一個沒有伙伴的孤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