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金的動作很是優雅,別具大家閨秀的感覺,那白皙的左手蘭花指翹著,筷子夾起一根面條,蔥玉一般地右手擋在胸前挽著左手下的衣袖,將這吃都吃出來另一番風韻出來。她本以為王亞東被他吸引正在看她,心說諒你孫猴子也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還是敗于我的石榴裙下了吧。低著頭吃了三五根面條,卻也不見王亞東說話,便一手撫著頭發一面微微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王亞東。
只見王亞東端著一個面碗看的仔細,霎時間挫敗感讓李三金幾乎拍桌子了,她心中頓時惱怒不已說你還真是草包一個,奴才家的兒子便真是奴才家的兒子,老子沒出息,兒子更沒出息,你這德性將來也就子承父業繼續做王茂的一條看家狗吧。但是李三金表面嬌笑道:“你在做什么?”
“這碗…有問題啊。”
“什么意思?”
“這不是一般的面碗啊。”王亞東自言自語道。
“怎么不一般了?”
“你看著金鎏花紋,還有這瓷口,金鯉躍龍門。”王亞東隨后用手指敲了敲,那面碗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音,便驚訝道:“這響音兒聽起來絕非凡品。”便拿起來端詳,在碗底見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紅色標記,卻是有些模糊看不清了,他仔細辨別起來,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對面的妙齡女郎。李三金嘟著小嘴,但是心中在盤算著如何接近王茂如。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務,看起來王茂如對自己待若子侄,自己接近他的機會非常多。但是但凡進入尚武將軍府上的人除非貴客都要進行搜身,他的府上除了男近衛還有女兵,便是自己也要一番搜查,如何利用王亞東避免搜身帶入武器呢。兩個人各懷心思,倒也相互不干擾。
店老板難得見到行家,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王亞東身邊,說道:“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小兄弟年紀輕輕,眼力非凡,若是能看得出我這面碗出自何處。這頓面前便省了。”
王亞東笑道:“此話當真?”
“當真。”
王亞東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可不要反悔。”
店老板笑道:“我豈能反悔這一頓面錢。”
王亞東道:“你這瓷碗卻不是凡品,應該是貝慶堂為皇宮特制一批,我看沒有寫年份。估計這批特質瓷碗大概應該是光緒年間的疵品頭窯。即便是疵品。卻也貴重異常啊,須知庚子國變之時,皇宮內那批瓷器被損壞嚴重。這才有了長祿堂后期為皇宮趕制一批瓷器送入大內供慈禧使用。你卻不知那長祿堂盡管大師傅也是貝慶堂的,卻燒不出貝慶堂的味道,貝慶堂的瓷器有一個最大特點,便是碗筷碰觸瓷碗的時候聲音別樣清脆,尤其是用象牙筷子吃飯的時候,發出聲音讓人食欲大增。那大學士曾國藩和他的學生李鴻章都喜歡用貝慶堂的瓷碗吃食。”
店老板眼睛越發睜得越來越大。似乎不敢相信這少年居然對此瓷器如此如數家珍。
李三金卻是不懂古玩瓷器,她父親雖然是縣長。可是家境卻不富裕,反倒是王亞東說的頭頭是道,從小在富裕人家長大的王亞東對此如數家珍店。聽他講的頭頭是道,老板頓時眼前一亮,咧著嘴大笑起來,這才叫做知音難覓啊,他抱拳道:“小哥真乃神人也,我這面碗還真是貝慶堂的疵品,因外面游行示威,我這店你們二位是今日第一波客人。我剛剛見二位富貴,便出手一試,二位果真是家學淵源之輩。不知小哥家學為何人呢?”
王亞東聽人夸獎,不免的心中洋洋自得起來,他朗聲笑道:“其實不瞞你,我家就有這貝慶堂為皇宮特質的光緒十三年的真品瓷器,也是用作食飯。”
老板驚訝道:“莫非小哥是旗人,或者是大內…”
李三金捂著嘴笑道:“你說他是大內公公嗎?”
王亞東和老板忍俊不禁,王亞東搖頭道:“我不是旗人,我是漢人,家父也不是什么名門望族官宦之后,只是我叔叔比較有名。”
“你叔叔是何人?”
“這便不方便透露了。”王亞東笑道,便帶著李三金離開,那李三金走到門口沖垂頭喪氣的店老板招手道:“我告訴你,他叔叔是誰啊?”
店老板忙抬頭道:“是誰?”
“尚武大元帥。”
“啊?”店老板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尚武大元帥?”可惜兩人已經走遠了,店老板搖頭道:“果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啊,人家尚武大元帥家的人,就是不一般,將來這人必定是王侯將相啊。得了,我這碗也不敢輕易拿出來了,等他做了那高官厚祿之后,這我碗便供起來吧。”
李三金與王亞東告別之后又去了那地下聯絡處,頓時她有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變為了干練的女將,她一進門便看到眾人嚴肅異常,立即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陸強、程頤、何雨和崔美玉彼此誰也沒說話,倒是程頤遞過來一張密電,李三金自然讀得懂密電,只是翻譯起來要費力,便說:“直接說,有什么話拖拖拉拉的。”
“上面讓咱們準備一下,立即刺殺王茂如,寫好遺書。”陸強道,“咱們要馬上動手。”
李三金也心中一震,盡管他們謀劃對付王茂如一年有余,可是真要面對王茂如,面對這個龐然大物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又膽怯了。李三金說到底也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女,被人洗腦后認定王茂如就是那獨裁的害國者。可這個害國者如今成了大家口中民族英雄,這讓她的內心有了一絲絲的變化。
所謂三人成虎,北京城內所有人都夸耀王茂如為民族英雄,李三金這些時日耳濡目染,自然與她被灌輸的思想有了沖突。有了思想上的沖突,她便開始有些對自己的理想產生猶豫甚至懷疑了。
況且暗殺王茂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若是那么容易被殺死,日本人造就咬了他的性命了。
“為什么這么急?”李三金問道。
“不知道。”陸強說道,“上面只說讓我們等待命令,準備為了理想獻出生命,此外別的什么也沒說。”
“時間呢?地點呢?方法呢?”
“什么都沒有,但是據說三天內會有人找到我們,帶著我們去做。”陸強道。
崔美玉小聲地說:“真的要這么做嗎?我覺得時機不成熟啊,你看現在全國都在聲援尚武大元帥…”
“崔美玉,不要被表面所疑惑,那都是王茂如欺騙人民的伎倆。”李三金立即說道,當然,她自己也有一些些懷疑,可卻不能看著手下們有任何懷疑,這對自己的領導力是一種否定。
“是,組長。”崔美玉似乎很是懼怕李三金,立即回應,倒是何雨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那也得有機會才行啊,沒機會不就是找死嗎?”
“怎么會沒機會?現在不是有機會嗎?”李三金瞪了一眼說道。
何雨道:“其實吧,這事兒我就覺得我們做什么都多余。我們幾個別說刺殺王茂如了,就是靠近浦貝勒府——現在改名叫燕京大街99號了,我們連99號都靠近不了,怎么刺殺?不還的是靠你嗎?我們要是不出現的話還好,一旦出現呢,我們就只能添亂了。”何雨是天津人,說話一股子天津味道,天津女孩嘴皮子特快,說話就像機關槍,脾氣也急。
李三金立即說道:“這件事我們要團結協作,我一個人是可以辦,但不一定辦得到。再說,上面也沒有告訴怎么辦,你著什么急?莫不是你怕死了?”
何雨立即說道:“隊長你可別上綱上線,我要是怕死我就不參加組織了。”
李三金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過了一會兒李三金出去,程頤也跟了出去,眾人知道程頤追求李三金,便不覺得。到了院子里后,李三金轉身柔聲笑道:“你是不是有事?”
“啊?啊!”程頤被她的笑頓時迷得不知所蹤了,迷迷糊糊起來。
“有事就說,沒事就回去。”忽然,李三金溫柔的笑臉轉為冷酷,一柔一凜之間的轉變讓程頤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卻是有些事要對你說,金子,你的做事方法不對。”
“怎么不對了?”李三金道。
程頤道:“你得做出一點兒什么功績出來,否則大家都不服你,這點我能幫你…”
“都誰不服我呢?”李三金忽然又如花兒綻放一般瞇著漆黑雙眸笑了問道。
程頤小聲地說道:“其實,就連店老板都有些懷疑你的能力了…”
另一邊王亞東回到燕京大街99號之后得知家中來了很多貴客,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一進門便有人從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聲若黃鸝地叫道:“猜猜我是誰?”
“你是小巴狗?”
“你才是小巴狗呢!”
王亞東哈哈大笑著說道:“春兒,你這個小調皮,都上大學了,怎么還這么能鬧?”轉身之后,王鵬的小女兒王春兒穿著水藍色棉服站在門口,她長得盡管不是顯眼漂亮,但是少女活潑的青春在她的身上一覽無余,活生生就像個頑皮小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