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消失
“所以我該如何證明‘缸中之腦’悖論呢？”
路遠明看著手上的手銬，又看著自己所躺著的這個精神病房，他喃喃自語著。
這一次的入魔之境與墓碑世界非常相似。
他的所有力量全部消失，既沒有念動力，也沒有認知，連肉身的強度，超強的時感反應等等也都一并消失不見。
最關鍵的還不止是這些，他不但有著真實宇宙的一切記憶，也有著這個世界的記憶，就如同墓碑世界那樣憑空而來。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
這個世界并沒有什么暗物質的危機，而且也不是什么二十一世紀，甚至沒有地球，沒有宇宙，這是一個只有位面與位面的世界，而他所在的國家名為桑。
路遠明對于這個世界的記憶顯得很是模糊，但是并非是那種不真實的模糊感，而是他作為這個世界的一個精神病對所在世界和周邊環境的模糊感。
這個世界他也有父母，也有妹妹，和真實宇宙中的人物都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他在小學初中時就被確診為了精神病。
初始的精神病癥狀并不是太嚴重，只是略有一些幻視幻聽，但是這個世界與真實世界最大的不同是，這個世界的精神病人是具備著毀滅世界的未知恐怖來源。
路遠明的記憶中，他自從被確診為精神病后就收到了嚴密的管控。
一開始因為癥狀較輕，又因為年齡較小，他并沒有被直接送入精神病院，但是他也被戴上了類似電子鐐銬一類的東西，不準離開規定區域，同時每周都有強制的精神評估以及每天都要服用精神類藥物等等。
一個小學初中的孩子，幾乎被當成了恐怖分子或者重刑犯一樣對待。
那時候的路遠明自然是不懂這些，他既覺得了委屈，也覺得了自卑，還好有家人的陪伴與鼓勵，他才沒有患上自閉的新癥狀。
隨著年齡漸長，而且因為自身是精神病的緣故，所以慢慢的路遠明也知道了更多關于精神病，以及這個世界如此嚴苛，甚至可以稱為嚴酷對待精神病的原因了。
這個世界存在著位面的說法。
當一個精神病存在于這個世界時，因為未知的緣故，其周邊一小片區域和自身會導致位面壁障薄弱化，越是癥狀嚴重的精神病，其所產生的薄弱化情況越是嚴重，甚至一些最為嚴重的精神病癥狀會導致壁障空洞化，然后這個人及其周邊一小片區域就會化為“門”，導致一些恐怖位面與該世界相連。
至于直接擊殺精神病也不行，因為非正常死亡下的精神病有極大概率直接變成“門”，甚至因為精神病人死亡時極大的精神波動，讓其所看到的幻視幻聽化為真實，按照科學家們的說法，這是因為他們的精神病癥狀中，那些恐怖的，非人非物的扭曲，其實全部都是來自無窮位面中真實存在的大恐怖，一旦非自然死亡，那么精神病人所產生的那些幻覺恐怖就會真實降臨。
這在這個世界里是有著無數案例的，所以那怕精神病人是足以毀滅這個世界的災禍根源，也沒有任何人，任何正常合法組織敢于直接滅殺精神病人，他們只能夠收容，然后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來對精神病人進行治療，甚至過程都不敢太過殘暴之類，因為精神病人是真的可以將他們全滅的。
這就是路遠明在這個世界大部分的記憶了，現在的他才僅僅二十一歲，自從十六歲進入這個精神病院后，五年時間里他再也沒有離開過這個病院，而且隨著他的精神病癥狀越發嚴重，他甚至連與旁人交流都沒有了，所以對這個世界的所知非常少。
路遠明自然不可能認為這個世界才是真實，但是他該如何證明這個世界才是虛假的呢？
失去了超凡之力，也失去了對真實世界的一切物質證據，他唯一所保留的就只有對真實世界的所有完整記憶而已，可是這并不能夠證明真實世界才是“真實”，而這個世界才是“虛假”，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在這個世界的人設是精神病。
作為精神病來說，妄想，精神分裂，乃至是模擬出別的人格，思想，記憶，經歷等等都是合乎邏輯的事情，如果按照精神病人的這一套邏輯推理下來，會不會真實宇宙才是虛假模擬的記憶，而這個世界才是他的真實世界呢？
這就是無法證明與證偽的事情，亦如缸中之腦那樣，無法證明其真，無法證偽其假，如果非要糾結，那就陷入到了虛無主義的邏輯陷阱里了。
路遠明并沒有在病床上掙扎，也沒有試圖證明這個世界是虛假，或者這個世界是真實，他在等待這一次的入魔之境結束。
按照經驗來看，入魔之境有三次左右的試探期或者緩沖期，一旦時間到達，那么他就會回歸到真實宇宙，一直到這三次的試探期或者緩沖期結束后，他才需要真正的面對這入魔之境。
現在他需要做的是記住這個世界的記憶，打探這個世界的信息，以及確認他在這個世界的狀態。
唐哲安就曾經和他仔細討論過關于入魔之境的各種注意事項。
按照唐哲安的說法，入魔這種情況肯定不可能無解，因為若真是無解，那就不存在認知的等級提升了，也不存在佛的由魔入佛了，只要存在著，那么就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以及破解方法。
只是到目前為止，因為路遠明所經歷的入魔之境數量還太少，所以暫時還不知道是否可以不靠黃金英靈來達成突破入魔之境的辦法，而這一次的入魔就是測試的重要機會。
這一切都在路遠明的預計中，唯一讓他預料不足的是這個手銬…
我草！手銬居然說話了！？
不過再想一想他在這個入魔之境里的人設，他是個精神病也，而且還有醫生開的證明，所以手銬說話什么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關鍵的問題在于…為什么手銬要他別說自己的名字？
精神病院的醫生都可以說出他的名字了，那就證明他的名字本身并不是什么關鍵，他并不是什么隱藏身份的超級間諜，或者是想要拿精神病人來當作恐怖襲擊的恐怖人員，他就是路遠明而已，一個精神病人，那為什么他不能夠說出自己的名字呢？
路遠明陷入了沉思。
而隨著路遠明出現了神智與意識，手銬說了話，但是又失去了一切說話的可能，而在路遠明所看不到的病房之外，那些“路遠明”們化為了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人類，性別不同，年齡不同，所得到的精神病也都不同。
而且從虛無之中，以路遠明所在病房為中心，整個精神病院開始成形，然后是精神病院外的街道，大地，世界…
這一切都發生得自然而然，而且根本沒有任何的時間間隔，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誕生，然后化為了合乎邏輯，合乎各種基礎規律的世界就此完整。
而且這還不是結束，在這個世界之外，各個晶壁系世界也開始了誕生，這些世界或磅礴，或細小，或奇詭，或強大，各種世界數之不盡，一些比游戲，，漫畫，或者是幻想世界還要離奇的世界都開始了出現，而且數量如恒河沙數一般不可盡數。
無窮無盡的晶壁位面組成了不比無窮大宇宙小的各種世界系，而且其擴展還在繼續，明明是才誕生出來，卻也沒有任何生命察覺到這一點，那怕這無窮位面世界中有極為強大，甚至遠比真實世界路遠明強大得多，強大了十倍百倍以上的存在，他們都對此毫無感觸，就如同這些世界恒古長存一樣。
但是只要不是真實的無限之大，那么一切都有根源與盡頭，那怕是大宇宙也同樣如此，自宇宙大爆炸誕生之后，擴展到了無數億萬光年之外，超出了人類的可觀察范圍的極限之外，其大小也總有一個盡頭，而這個晶壁體系的世界毫無疑問也是同樣如此，其大小也有著盡頭，或許千萬億，或許更多，但是總是有著盡頭的。
在這個晶壁系世界群之外，是一個更加巨大，大到不可思議，幾乎有上萬個晶壁系世界群大小的…圈！？
83最新地址 或者說，一個于虛無之中聳立著的大洞！
更為廣闊無盡的視野中，全部都是虛無，真正的無，空無一物的無。
而就在路遠明對著手銬發呆，陷入到某種莫名沉思中時，在最大范圍的虛無之中似乎有什么細小的泡沫浮現了出來。這些泡沫非常細小，比任何晶壁系世界都要小得多，但是這些泡沫卻透著一種光芒，這光芒可以開辟虛無，讓虛無無法將泡沫吞噬。
就是靠著這光芒，這些泡沫聚攏在了一起，從小泡沫化為了更大的泡沫，而泡沫源源不絕，初始就有數千，數萬，然后數十萬，數百萬，數千萬…
到得最后上億之數的泡沫聚攏在一起，然后本能的向著晶壁系世界群飄了過去，最終，這些泡沫分散到了晶壁系世界中最外圍的十幾個世界里，就此消失不見了。
路遠明一個失神，就從入魔場景里脫離了出來，他就坐在了藍星號上屬于他的工作室的椅子上。
剛剛他還在處理著一些政務，很普通平常的一個下午，因為今天是星期五了，那怕是路遠明都有些提不起干勁來，但是誰知道一眨眼之間他就入魔了。
這一次的入魔與之前兩次真的是截然不同，完全無聲無息的進入與退出，而且更有一種無比強烈的真實感，要不是他意志堅定，恐怕真的要迷茫自己其實是個精神病人，眼前這一切都不過是他精神病發作的胡思亂想了。
“…我入魔了多久了？”
路遠明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因為他的入魔場景往往會耗時很久，比如上一個入魔場景爆發時，他甚至沒有趕得上人類與亞龍族追擊大軍的決戰，還好唐哲安給力，否則他將后悔終生，現在他最怕的就是沒有趕上人類文明世界樹的防御戰，若真是如此，那他才會后悔無盡啊。
但是幾秒后，路遠明滿臉莫名的呆滯住了。
他一分鐘都沒有離開！
時間還是他在辦公的時間，依然還是星期五的下午，同天同時，年月日都是同樣，所以不可能是隔了一年后的同一天這種事情發生。
“…這一次的入魔之境有些奇怪啊，居然是同時回歸？或者說我進入入魔后，外界時間是靜止的？總不至于我將整個宇宙的時間都暫停了吧？”路遠明莫名的呢喃著，他更是有些搞不懂了。
不過沒關系，他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去往唐哲安經常在的幾個地方尋找他，找他討論關于這一次入魔之境的事情，這也是之前就和唐哲安說好的事情，這一次的入魔之境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突破性關卡，一旦突破，他就有著第一次質變的五級認知，同時，這一次的入魔之境也是一次嘗試和測試，他必須要找到能夠不靠黃金英靈就度過入魔之境的辦法。
然后路遠明就找啊找啊找啊…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著他，許多人都想要詢問路遠明在找什么，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是不是該詢問，會不會是什么高保密級別的事情，一直到薇和汪老一起找來時，路遠明依然還在焦急的尋找著什么。
“薇，汪老，你們有看到唐哲安嗎！？”路遠明焦急的問道。
汪老和薇都是莫名，汪老先說道：“小路，唐哲安…是那個唐，那個哲，那個安？是政府里的人員嗎？還是軍方系統的？”
薇則皺著眉頭用靈能力掃描了一下整個藍星號，她搖了搖頭對路遠明說道：“沒有人在等待你的尋找？”
路遠明痛苦的扯了扯頭發，他想要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然后他忽然愣愣的看向了汪老，腦海里的記憶非常明確的將一切前因后果都表明了出來，汪老還活著。
作為從地球時代就最為關照他的老一輩，汪老為他保駕護航到了宇宙時代，那怕現在依然為他代理了很大一部分的政務，為他節省出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與他也算是最為親善的老一輩。
但是。
汪老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了，還有爸爸媽媽，還有妹妹都已經不在了。
而且沒有唐哲安這個人，從來都沒有這個人…
路遠明猛的捏出了一枚認知對著自己使用，接著他瘋了一樣開始尋找紙和筆，然后將這些人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的寫了出來…
與此同時，獨眼巨人族族長因斯坦基亞瘋了一樣的通過唯一電子聯絡別的宇宙文明。
從距離其所在第三道坐標區域一億光年范圍內的文明，一直聯絡到了距離其所在第三到坐標區域一百億光年范圍內的文明，凡是和獨眼巨人一族有關系的文明幾乎全部都聯絡了，然后在他詢問后，對方文明才有了一種忽然發現，忽然知曉，忽然明白過來的恍惚感。
自獨眼巨人一族所在區域四十億光年范圍為分界線，在外的文明比在內的文明時間快了約莫兩個多小時。
并不是計時器的問題，因為通過唯一電子計時，其時間可以全宇宙通用，而那怕是身處極限曲率情況下，時間的流逝速度不同，也可以通過對曲率的計算方式來得出同一個時間組，這對于五級宇宙文明來說并不困難。
而這一刻，在因斯坦基亞的詢問下，這些文明才發現了分界線內外的同一組時間就在剛才發生了變化。
“族長，是超越級物質夢魘誕生了嗎？還是更加可怕的…巨引源級別的物質夢魘誕生了？”
因斯坦基亞的詢問并不是私密的，所以許多獨眼巨人一族的族人都知曉了這個情況，而那名女性大靈能力者立刻發出了詢問。
在他們看來，只有可能是巨引源，甚至是最強級別的巨引源級別的存在，才可能造成四十億光年范圍的時間出現變化，除此以外，任何宇宙天體現象都無法影響到這么大范圍內的宇宙空間。
因斯坦基亞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搖頭。
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因為如果這一切不是所有文明合起來欺騙他的話，那就意味著路遠明的入魔場景影響到了四十光年范圍內的一切，這四十億光年范圍內的物質宇宙將會因為他的入魔而消失，同時，任何文明，個體卻都無法察覺到這一切，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消失過。
而他或許是因為入魔場景發生時，恰好處于泰坦一族所留下的石屋中，借助泰坦一族的高維概念才部分免疫了這種情況。
但是除非他和獨眼巨人一族永遠待在那石屋里，不然下一次的入魔場景依然是難逃。
而這，就是魔了嗎？
因斯坦基亞一時間陷入到了恐懼與難以想象的震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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