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合力
這回答實是薇沒想到的。
她本也是英豪，雖然她自詡是為了活命，但是一名心靈大靈能力者，便是有族中的文明凝聚體阻礙，她想要活命的辦法多了去，甚至她若真想要阻止當初的輝煌時代，那輝煌時代還真有一些可能被阻止下去。
所以她其實也是真的亞龍族英豪。
但是這英豪與路遠明一比，那可真就什么都不是了。
路遠明的這回答實是有著一種大愛無疆的感覺。
若是沒有力量，這大愛無疆其實就不過是無病呻吟，甚至可能比無病呻吟還要讓人厭惡乃至痛恨。
因為這個世界是非常現實冰冷的物質世界，有著質和量的限制。
總的來說，就是不管是物質還是能量，總量就這么多，你得到得多一些，那別人就會得到得少一些，而別的事情其實也都是大同小異，不管是機緣，福利，權柄之類都是如此。
所以許多時候任人唯私與任人唯賢其實并沒有天與地的差距，無非就是時也，勢也，事也，這且不說。
薇是英豪，自然也是知道這道理。
在她看來，現在星辰之光照耀星河，萬物都要俱滅，而人類有著路遠明，再加上她，又有了蒼生之血與其余霸主級文明同時來投，這實是天地人三者大力合鳴，萬古未有的大機緣，所以才有了一絲可以擊破星辰之光的希望，同時也有了沖入第四道坐標的可能。
這是大福啊。
若是按照薇的本心本意，這等大福便是對自己的族人都會吝嗇，而對同盟的其余霸主級文明那就真是點到即止，完了契約即可，還想多要那就真是一點都無。
這絕非薇思想狹隘，實在是人之常情罷了，畢竟在星辰之光的照耀之下，緊緊只有這里才有活命的機會，而且薇的意思表達非常明確了，這個思維殿堂庇護的人越少也就越是安全，可以守衛的時間越久。
加上十幾萬的英雄戰體保護作戰，薇甚至有過一些想法，比如那怕是路遠明擊破星辰之光行動不順，那就退守回來幫著一起保護思維殿堂。
路遠明的實力遠超越她不知道多少，便是十幾萬的英雄戰體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十一，若是有路遠明幫著一起防守，說不定可以支撐數百上千年呢。
這星辰之光雖是物質夢魘，但也是有極限的，肆虐時間也必然有極限，若實在無法，那就守到星辰之光肆虐結束，重新進入沉靜期好了，這也不失為最后的方法。
這是薇的私心，但這何嘗不是人之常情？
但是路遠明卻做出了大大出乎她預料的打算。
廣域呼喚，明言相告。
這可真是大手筆啊。
路遠明居然打算大庇天下！？
這所謂的天下雖然只是這一片星河，但是這星河有多少生靈？
若是連那些被改造的機械生命都算上，怕不是有兆兆之數了！
不要覺得夸張，一片星河有多大？
目前他們所在的這片星河約莫有十八萬光年的直徑，總共有恒星約三千四百億顆，本身又是第四道坐標所在位置，所以就有不知道多少文明穿梭而來，那怕進入三級宇宙文明的白銀種，只有十分之一可以達到第五道坐標的速度標準而來，整個宇宙何其之大啊，匯聚一片星空的文明到這一個河系，這里的文明恐怕上百萬都不止！
這么多的三級宇宙文明掙扎在這片河系之中，被這星辰之光一照耀，那幾乎全部都要死絕，根本不可能有一丁點的生機。
但是一旦路遠明將這里有辦法活下去的消息廣而告之，定然就有數以萬計的文明遠奔而來。
之所以只是數以萬計的文明，而不是數以百萬計，就是因為宇宙太大太廣，便是全速趕來，若是按照三級宇宙文明正常的速度，遠的恐怕要幾百上千年才能夠到，近的也要消耗數年時間，有這時間，這些白銀種基本上都死絕了。
只有其中要么依靠饋贈，要么依靠遺物，這才有一線機會在短時間內到來，這樣一算就刷去了百分之九十九，所以薇認為應該只有萬數的文明可以到來，除非…
路遠明果然又說道：“亞龍族的奇跡建筑是引力井，對嗎？”
薇立刻就說道：“是的，以復數的恒星系為能量，每一個恒星系都有半戴森球汲取能量，然后通過微空間操縱，將能量匯聚到引力井奇跡建筑處，雖然耗能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但是這股能量也是龐大無匹，足以激發引力井引擎中樞，也就是反物質反應矩陣，從而使得引力井有了能量…路，你的意思是？”
“超負荷破碎態吧。”
路遠明沉默了一下，還是斷然說道：“關于引力井的各種數據信息，你之前便讓亞龍族傳輸過來了，人類科學家們也對其進行了解析，發現這奇跡建筑有一種超負荷破碎態使用法對吧？”
薇就嘆了口氣道：“是的，確實有一種超負荷破碎態用法，就是將能量輸入量達到最大，然后讓引力井呈現倒灌狀態，最終在宇宙宏觀尺度上形成一條引力通道，可以維持數十年到數百年不等，在這引力通道中，曲率航行的速度憑空增加至少十到二十倍，那怕不及引力彈弓的萬倍光束，這也不是那些三級宇宙文明可以達到的速度，但是如此一來，這引力井就算是徹底沒了，而且引力井所在位置及周邊至少一千光年內在千年中都無法再行建造引力井。”
路遠明聽到薇如此說，他就知道薇心中的不愿不舍。
這引力井乃是亞龍族的奇跡建筑，是亞龍族成為四級宇宙文明后花費千年時間所建，當真是珍貴無比，若是要使用超負荷破碎態，那就是直接一次性舍去，便是這引力井并非薇所造，她也是心疼不已。
路遠明搖了搖頭道：“我也是這個意見，至于亞龍族是否答應就看你們自己了…但我也沒時間等待你們長久考慮，二十四小時…我只給你們二十四小時，若是答應，那二十四小時內就給我回答，這樣我好廣域播放時決定如何發布信息。”
說完，路遠明就關閉了信息，也沒給薇任何反應時間。
薇就愣住了，她這才回想過來，她其實是在信誓之書上簽署了兩份協議。
一份是她個人和路遠明簽署的協議，第二份則是她代表亞龍族和人類種族簽署的協議。
所以按照道理來說，路遠明其實是可以越過亞龍族對她單人發出命令的，這命令只要不是讓她去死，那她就必須要遵從，皆是因為當時她就是人類的敵人，讓人類死亡數千萬人不說，更是差點將人類逼入到絕境里，再加上她的心靈靈能力，所以當時簽署的個人信誓異常苛刻，幾乎是類似奴仆一般了。
雖然之后簽署了平等種族信誓，但是理論上路遠明只需要下達個人命令即可，薇必須遵守，那她靠著靈能力自然也可以讓亞龍族遵守，這不算違背約定。
可是路遠明這時卻是以種族平等身份來說話，這就讓薇錯愕不已了，然后心中也是有了一些觸動。
待到路遠明離開許久，薇這才通過心靈靈能力聯絡到了她的臣屬，將她的決定告訴了這些臣屬，那就是破開引力井，在這河系中創建一條超高速曲率通道。
這自然是引起了所有臣屬的震驚，他們立刻就出聲勸告。
“不可啊！主上！這引力井實是我亞龍族命脈之所在！”
“是啊，主上，別看一共有六個霸主級文明，但是擁有奇跡建筑的也只有三個霸主級文明罷了，而且奇跡建筑其實也只有兩個半而已，我們亞龍族的引力井，恒忒族的生命花園，還有半個則是火炎族的點線矩陣殘片，這就是我們種族的底蘊啊！”
“正是如此，雖然都是霸主級文明，但其實也有強弱之分，大處或許強弱相同，但是一旦涉及到這核心處，有了這奇跡建筑的我們就多了一份底氣，若是破碎開來，這是多大的損失啊！”
“…更何況為了那些螻蟻一樣的低級宇宙文明？人類又沒有發出正式的照會或者要求，若是按照信誓之書上面的條約，人類也沒資格要求我們付出這么大啊？”
這些臣屬各自發言，雖然所說不同，但是核心意思其實都是希望薇收回成命。
這些薇都知道，甚至想得比他們更深得多，但是這時候薇卻是搖頭說道：“伱們所說我都懂，一開始我也是如你們所思所想，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換一個情況，哪個種族這么做，我只會大聲嘲笑，不嘲笑不足以表達我心中的鄙夷…這宇宙本就該是如此殘酷，你舍己為人，可有人會舍己為你？這么做的蠢蛋首先就是違背了物競天擇的生命本質，合該被人滅絕后還罵一句圣母，對吧？”
這個道理實在是非常簡單，薇的臣屬自然不可能不懂。
薇看著眾臣屬的表情，她再次嘆了口氣道：“所以我們是白銀種，我們不是黃金種…若無力量的情況下，這么做的人十足蠢貨，別說身邊親近的同族人了，便是自身都是不保，但若是有足夠力量的情況下呢？這立刻就成為聯系一切的巨引源核心，吸引無數的微弱力量匯聚一點，席卷一切萬物…”
“你們看，人類定下了人類大道框架，這框架雖然是以平等姿態面對一切愿意加入之族，但是你們再想一想加入的種族要遵守的是什么樣的規矩？名字都叫做人類大道，那自然就是人類的規矩了，這主次一下子就出來了，關鍵是不管來的種族有多少，任憑你一萬也好，十萬，百萬，千萬都好，全部都是來乞活的，那這就是只能夠選擇遵從這人類大道了，依照人類大道的框架規矩行事，那這匯聚起來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到了那時，人類高舉旗幟，萬族，十萬族，百萬族跟隨其后為其羽翼，整個河系立刻天翻地覆！”
“想一想，一旦真的擊破這星辰之光，人類到時候只需要繼續他們的連環計劃，解放占據絕對大多數的中下層，同時將我們六個霸主級文明的科學知識吸收汲取，再教導給那無數的白銀種，然后靠著無數的白銀種中下層來展開大生產，大發展，特別是這些白銀種機械改造生命體還有可能進化為機械靈能種生命，也就是現在聽從人類命令的那些戰艦…那人類的力量會強大到何種程度！？”
眾多臣屬聽到這里，他們每一個人渾身都在顫栗。
這一幕真的不難想象。
四級宇宙文明的戰艦載具之所以稀少，原因就在于要消耗極大數量的濕件，也就是機械改造生命為零件，這可不是任何白銀種中下層都可以改造成功，失敗率損耗率大著呢，一艘四級宇宙文明的戰艦消耗濕件，足夠制造出上千艘的三級宇宙文明戰艦了。
但若是這些濕件進化為了龍之吟事件后的靈能種，那每一個靈能種濕件都可以完全承擔負荷下四級宇宙文明的戰艦負荷。
若一切真按照薇的推測來進行，到了那時，人類怕不是有億兆艘的四級宇宙文明戰艦了？
這還沒完，薇繼續說道：“而且人類是一定會沖入到第三道坐標里的，同樣的，這樣的機會我們亞龍族肯定不會放過，不管是我們，任何種族肯定都不會放過，不管前方有再多再大的危險，只要有機會，誰會放棄進入下一個坐標？那怕是去不到終點，只要能夠將文明程度往上提升一些都好啊，不是嗎？”
眾多臣屬都是點頭。
白銀種的內耗十分殘酷，但是隨著文明程度提高，這種殘酷內耗是有部分緩和的，比如如果一個文明陷入到了種族內耗中時，其種族文明還沒抵達三級宇宙文明，或者僅僅達到三級宇宙文明初級邊緣程度，那其內耗后連高層都留存不下來，類似偽鋼之戰時人類所遭遇的艾波文明那樣，非生非死，非命非鋼，整個種族都奇慘無比。
但是到了四級宇宙文明亞龍族水準時，種族內部的內耗已經有了些微緩和，也開始出現中高層人員就是明證。
那怕是有著絕育詛咒，那怕是有著白銀種內耗，越是高級的宇宙文明程度，內耗也就越是寬松。
就有臣屬若有所思的道：“人類必然會沖入到第三道坐標的位置中，我們亞龍族自然也可以跟隨，其余霸主級文明自然也會跟隨，而那些三級宇宙文明更是會緊密的圍繞在人類周邊，這樣恐怖規模的隊伍，便是遇到五級宇宙文明都是不懼了，甚至該五級宇宙文明來恐懼，若是五級宇宙文明能夠加入這個陣營，按照人類現在的處事方針，得到的一切五級宇宙文明奧秘必然都會共享出來…”
說到這里，不單單是這名臣屬，其余臣屬腦海中也出現了一副畫面來，滾滾大勢洶涌澎湃，如同歷史的車輪那樣向前翻滾，無可阻擋，無可匹敵…
薇看到所有臣屬都已明白，理解，或者面露震撼，她這才微笑著道：“所以我打算同意這個要求…這么說吧，這星辰之光是一道坎，若是人類當真能夠沖破出去，那人類就是大勢了，未來成就不可限量，這種情況下，我們亞龍族就必須要展現出我們的價值，這引力井就是價值之一，現在我們亞龍族就是人類最為信任的霸主級文明，這一次引力井雖然沒了，但是有這地位，有這付出，有這情分與認知，未來我們亞龍族只會得到更多！”
“更何況我已經打定主義要為路生猴子，我和我的種族為他人類付出這么多，這種付出一次一次疊加上去，他未來也不會不能拒絕了。”
眾多臣屬都是滿臉熱切的點頭，這時就有一名臣屬遲疑的道：“說起來，兩天前火炎族的大長老艾茲出使人類，聽說路遠明非常熱切，與艾茲把臂言歡，親自帶著艾茲暢游月球呢，這艾茲對這個陣營成立也是有功的…”
薇就冷笑著道：“火炎族？那個不男不女，連雌雄都沒有的半能量族？而且這點功勞也不過是其為了自保罷了，豈能與我們亞龍族，還有與我相比？好了，傳遞信息給路，就說我們亞龍族同意了！”
另一邊，路遠明還在擔憂亞龍族的反應時，他就接到了亞龍族的同意公告，而且這還不是單獨給他的私人信息，是廣而告之的公告，這就說明亞龍族是下定決心了，再不可能更改了，頓時路遠明就是大喜過望。
艾茲這時依然還在月球，他對人類社會實在著迷，這時候聽聞了亞龍族的公告，他就立刻來找到了路遠明道：“好事啊！決定者同志之前不是說想要大庇天下所有族嗎？有了亞龍族的引力井，不敢說所有種族都可以庇護，至少可以庇護下十之一二了吧？請決定者同志將這任務交給我，我來安排統籌這些到來的三級宇宙文明，必不會讓他們混亂內耗，也會給他們說清楚我們的道路與這人類大道框架。”
“請君放心，這變革的時代，我定會輔佐君將其完成！”
路遠明聞言就是大喜過望，這艾茲不當能力絕強，本身更是隱約成為除亞龍族外的其余五大霸主級文明聯絡人的意思，有他幫忙統籌協調，這不知道幫路遠明節省了多少功夫。
“太棒了！”
路遠明一把握住艾茲的雙手（艾茲又化為人形），動情的說道：“同志，一切拜托你了，我就專心整軍準備，好為遠征星辰之光做著準備！”
艾茲臉色一紅，就是連連應承了下來。
而在月球內的亞龍族常駐人員，就將路遠明的決定，艾茲的建議，還有路遠明緊握艾茲雙手的畫面都傳遞給了薇。
薇差點靈能暴走，將這思維殿堂給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