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八街區的自由民
“鐺！”
“鐺！”
厚重的打鐵聲音響起，屋內爐火旺盛，熱氣蒸的羅蒙的黑臉微微泛紅。
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健壯肌肉，猙獰的傷疤隨著打鐵的動作有規律的顫動。
燒紅的鍛鐵在他的動作下一點點變形，制式鐵劍坯逐漸成型。
對面站著約摸十歲的男孩，用鐵鉗子夾起火紅的鐵劍胚，扔進石制水池里。
冷冽的清水與火紅的鐵劍胚交融，瞬間蒸起來大片的霧氣。
羅蒙隨手從架子上拿起一個臟兮兮的毛巾，胡亂的抹了把臉和身上的汗，對小男孩說：
“艾斯，老爹我去街東頭的酒館解解渴，等回來你得把劍坯給打磨好，不然小心你的屁股。”
“知道了，知道了。”
艾斯頭也不抬，熟練的夾起來劍坯，扔在還殘留著火星的打鐵石上。
“你去喝酒我不管，別像上次那樣喝醉了跟別人打架。不但老媽和我得去市政廣場繳罰金，你還挨了二十鞭子。”
“你這個臭小子，”羅蒙的黑臉漲的更紅，像炸了毛的老貓。
“那次是別人挑釁，烏魯侮辱了你爺爺的爺爺，公民納爾。
你的祖先可是追隨偉大的建城者羅納慕斯，護送人民逃離寒冰惡魔的追殺，通過了十三試煉，來到優雅女神的應許之地，建立了富饒強大的美狄慕斯城邦。”
羅蒙使勁喘了口氣，大聲的說：“我們不是普通的自由民家族，我的兒子，你要記住，我們是公民的后代，有我們必須要維護的榮譽。”
“是，祖先的榮譽當然要維護。
但是家里的錢包也很干癟，咱們需要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把精力投入到重新獲得公民權的努力中，比如讓我去讀書識字，而不是敲打這該死的劍坯。”
艾斯冷靜的答道。
他舉起差不多和他半個人高的鐵錘，“鐺鐺鐺”的捶打著劍坯，把劍坯的表面打磨的漸漸光滑。
羅蒙張開有些干澀的口，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口。
望著冷靜忙碌的兒子，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出門，喃喃的說，“我知道了。”
艾斯把劍坯從打鐵石上拿起，走到磨劍石旁。
“嚯嚯”的磨劍聲有節奏的響起，艾斯熟練的磨著劍坯，心思卻又回到了三年前。
他是地球的高校科研人員轉生而來，印象中剛剛穿越時天旋地轉，恍惚間被吸入母胎。
這一世七歲時候才覺醒了前世殘缺的記憶，他忘記了很多，也記住了很多。
高樓大廈，車輛川流不息，電腦、智能手機娛樂方式層出不窮，都已經遠去，再也無法觸及。
兩世記憶的融合，他發了高燒，多虧了這一世的母親精心照料，慢慢挺過了記憶融合帶來的副作用。
小孩子知道的不多，但是好歹會說這方地界的通用語，有個完整家庭，算是個正兒八經的本地居民。
艾斯這三年經過有意識的了解，聽羅蒙吹牛，聽母親講神話故事，不放過每一次吟游詩人的吟唱表演，終于大致弄明白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似乎有神靈，他們居于不可見、不可觸的卡亞神山。
自己所在的城邦美狄慕斯，在薩利亞半島的南部，優雅女神的應許之地。
城邦的王，是優雅女神之子，建城者羅納慕斯。
“既然有神靈，就應該有超凡的存在。”
艾斯如此想，也在時刻注意周邊的現象。
城邦的貴族們確實力氣、速度、彈跳、反應力都遠超常人，普通人包括城邦的士兵，也無法和半大孩子的貴族相比較。
聽說在城邦外人跡罕至的曠野，游蕩著眾多的魔物，有著各式各樣的超凡能力。
艾斯發揮小孩子的善于問為什么的天分，問了很多人如何能像貴族一樣。
得到的回答都是，貴族是神靈的血裔，天生遠超常人，是神定的人類統治者，凡人無法成為他們。
一個確定存在超凡生物的世界，卻注定當一個凡人，艾斯有些不甘心。
不過他的心態良好，現在處在的位置太低，接觸的面也太少，所以得到的信息也都極為有限。
只有進入城邦的中上層，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有更多的機會。
就算沒有，以后通過抓捕游蕩的魔物，乃至抽取貴族的血液，未必不能研究出他們超凡的秘密。
艾斯的目標慢慢明確，成為城邦的中上層，也就是公民。
美狄慕斯城邦是個年輕的殖民城邦，建城不過百年，活力十足，也有積極對外擴張的野心。
城邦四周都是蠻族部落，游蕩的魔物，距離其他文明國家較遠。
最近的文明國家群都在薩利亞半島北部，所以這是個非常尚武、有擴張精神的城邦。
美狄慕斯城邦是優雅女神美狄亞的應許之地，祂的直系血裔，神子羅納慕斯統治著這里，是城邦金字塔的頂部，其下依次是貴族，公民，自由民和奴隸。
至于如何成為公民，艾斯聽父親絮絮叨叨了很多次，自由民成為公民的條件有三：
一是識字，二是擔任過低級公職超過三年，三是立過等價于十人斬的功績。
凡公民者，三代后沒有滿足以上三條，則第四代自動失去公民權。
也就是說，艾斯的家族正好在羅蒙這一代衰落，從公民家族變成自由民家族。
羅蒙是個不錯的城邦男兒，身材魁梧，使得一手好的劍盾格斗術，數次自備武器盔甲，作為重步兵參軍，斬過十多個蠻族戰士的腦袋，殺過數個魔物。
唯一的缺點就是腦子不夠聰明，學不會文字，直到三十五歲通不過考試，最終失去了公民權。
他也順帶失去了一系列公民優待，最惠稅率權，罪行減免權，年金權，公民大會、五百人會議的參政權等權利。
不能在治安最好的第一街區居住，只能搬遷到城南第八街區，靠給城邦和居民打鐵為生。
羅蒙年輕時候一直為繼承公民權努力，直到徹底失去公民權，又差不多花光祖先留下的財富，才考慮到婚姻，與第八街區的自由民瑪麗娜，艾斯的母親，看對了眼，安置了下來。
這十多年過去，羅蒙也已經四十多歲，他也慢慢變成了一名熟練的鐵匠，在第八街區有了自己安穩的小家。
酷愛喝酒的他，總是花光家里的積蓄，所以沒有財力供艾斯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