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應該過去幫下忙?”
雍博文有些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幫那個明顯很危險的女人,于是想跟五十鈴嘉兵衛商量一下。但五十鈴嘉兵衛立刻一點頭,走過去把那女醉鬼從血肉中提了出來,拎著腰帶,輕松得好像在提著一只小雞,淋漓的鮮血從她身上滴答流下,配合著一動不動的狀態,讓她看起來也比較像一具尸體。
一個腰間插刀背上背著小女孩兒的大漢,手中拎著一具滿身是血的女尸,走過黑暗陰森的街道。
唔,真是一幕頗具潛力的恐怖片景象。
五十鈴嘉兵衛問:“怎么處理她?”
雍博文想了想道:“帶著她吧,找到休息的地方再說,總不能把她一個女孩子扔在大街上吧,這里這么亂,實在是太危險了…”
五十鈴嘉兵衛便不再說話,拎著女尸,不,是女醉鬼,跟著雍博文身后,按著女醉鬼先前的指點,走到路口,先是去了那旅館。說是旅館,也不過是個破舊的二層樓,看起來比國內那些個人的小招待所還遠遠不如。前臺值班的是個胖子,不懂中文,卻會說幾句蹩腳的英文,與雍大天師的英語水平比起來正是半斤八兩,堪稱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人連說帶比畫,花了足有十分鐘,才弄清楚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旅館確實是沒有房間了。
雍博文只好再原路轉回去,前往那家廢棄的醫院。
醫院已經位于鎮子的邊緣地帶,后面就是茂密的椰林,總共一排五間的平房,門窗破爛,墻上生滿青苔,還可以看到火燒過的焦黑痕跡。中間大門上還掛著塊破爛的招牌,上面有英文的醫院字樣。房門已經沒了,只有兩塊破木板擋在那黑窟窿上,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正趴在門前啃著什么東西,聽到聲音嚇得吱溜一下鉆進房中。
雍博文一馬當先,把那兩塊破木板踢開,走進房中,入眼垃圾遍地,骯臟不堪,而且又潮又濕,著實不是個人呆的好地方,不過正如那女醉鬼所說的,遮風擋雨還是勉強可以。若只是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兩人,就算是在野外湊和一夜也不是什么問題,可隨行的還有巖里麻央這個小姑娘,總還是要照顧一些的。雍大天師先在墻角處清理出一塊地方,把瑪利卡和巖里麻央放下,又將女醉鬼放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然后與五十鈴嘉兵衛一起動手,將雜物垃圾全都清出房間,又到外面撿了些樹枝架在屋中,雍大天師拼起殘存法力,使出一點真火,將樹枝點燃。那些樹枝極潮濕,本來輕易點不著,不過雍大天師那指點的火苗再小,也是三昧真火,輕輕一燎即燃,雖說煙大了一些,總算聊勝于無,巖里麻央坐在火邊烤了一會兒,蒼白的小臉終于緩和了一些。
屋外又起了風雨,風大雨急,冰冷的雨絲自門窗破洞中吹進來,溫度登時又降了一些,巖里麻央不禁又凍得哆嗦了起來,五十鈴嘉兵衛心痛地將她抱在懷里遮擋風雨。他們所呆的只是接待前廳,還有一條走廊伸向后方,黑洞洞的看不清狀況,兩人剛才也沒有往里走,雍博文琢磨著到里面看看,要是有完好的房間,便往里挪挪,沒有的話,也要找些東西把門窗擋一下,當下支會了五十鈴嘉兵一聲,起身就往里走。
在外面那房間中還不覺得怎么樣,可一走進走廊,濃重的陰怨之氣撲面而來,雍博文不禁打了個冷顫,暗叫古怪,心中警惕。如此濃重的陰怨之氣,必然是有大量冤死之人才會產生,若是長時間不化解,必生詭異。可是一步之隔,便有兩重天地,分明是有人設法限制,使那陰怨之氣不至外泄。他后退一步,回到前廳,那陰怨之氣果然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如此!”雍博文喃喃自語,回到火堆前,拾起一只樹枝權作火把,舉著回到走廊入口前,照著墻壁仔細觀察,五十鈴嘉兵衛雖然心中奇怪,也只是靜靜看著,不去打擾。雍博文看了一圈,果然貼近地面的墻角處看到淡淡的符紋,那符紋與中土的紋箓法術相差甚遠,不過也能看出些許脈絡,沿著符紋繞著房間看了一圈,最后在西北墻角處停下,摸了摸地面。此處水泥地面已經破碎,露出厚厚的黑色泥土,那泥土又潮又濕,抓起一小撮放到鼻端一聞,腥臭撲鼻,輕輕撥開表層浮土,即見一層灰白粉跡,雍博文捏起一點細看,不禁色變,怒道:“好惡毒的法術!”
五十鈴嘉兵衛連忙問:“法師,怎么了?”
雍博文道:“有人設了一門極陰毒的法術用來困住冤魂,這里就是其中一個陣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用童子血澆柱,生人骨壓氣,下面必然有一具剛剛滿月的嬰孩兒尸骨!把刀借我用一下!”五十鈴嘉兵衛稍一猶豫,便將腰間長刀摘下連鞘擲過去。這刀是他的命根子,平時從不離身,不過他既然已經認定要跟雍博文混,那把命根子借出去一下下也不是不可以。雍博文接過刀,也不拔出來,就那么連著鞘在地上掘了幾下,果然挖出一具小小的尸骨!“這孩子是被活埋的!”雍博文凝視著那小尸骨,仿佛看到一個正哇哇大哭的鮮活小生命就那么被殘忍地扔進土坑里埋上,重重一拳捶在地上,怒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做的這事,一定不能饒了他!設如此惡法,天理難容!”
五十鈴嘉兵衛見雍博文果然挖出尸骨,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擔憂,問:“法師,你挖出這尸骨,是不是就破壞了那個法陣?”雍博文點頭道:“這法陣雖然惡毒,卻極粗陋,一看就是個半桶水的家伙設計,只要破壞其中一個陣眼,整個法陣就會失效。”五十鈴嘉兵衛大感不妙:“法師,你剛才說這陣里困著冤魂,若是法陣破了,被困冤魂是不是就會跑出來?”雍博文道:“沒錯,我原也是這個意思,這種惡毒法陣所困的必定是無辜冤魂,我自然要把它們都放出來,讓它們有機會往世轉生…呃…不好!”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些冤魂在這種陰怨之氣無法宣泄的法陣中也不知被困了多久,肯定已經生了妖異變化,說不定就會誕生一兩個惡鬼兇煞,他現在法力皆無,身無片符,別說是惡鬼兇煞,就是普通的小鬼也難應付,這么冒冒失失地破了法陣,放那些冤鬼出來,可不是什么好事兒!
老話說得好,怕什么就來什么。
雍博文念頭方起,就見那走廊之中卷出一陣陰風,濃重的黑氣有如烏云般貼地滾出,剎時間響起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的悲凄鬼聲。
“我死得好慘啊!”
“把命還給我!”
“我好恨啊!”
“為什么是我,我不要死!”
隨著鬼聲,一個個死狀凄慘的鬼魂自黑氣中鉆出來,冷冷地注視著房間中的幾個生人,身上都閃爍著不祥的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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