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了光頭裸奔男,雍博文便和丁茹來了個臉對臉,眼對眼。
雍大天師一眼就看出丁茹此刻使岔了勁,法力滿身亂流,若不及時施救,只怕會走火入魔,連忙蹲下身子,想伸手幫忙。
才逃狼吻,又遭虎擒,丁茹心中哀嘆不已,深深覺得今日運程不利,莫不是總歸是難逃那一辱?一時間滿心絕望悲憤,什么平靜心菩提心都拋到腦后,恨恨盯著雍博文,心中暗道:“只叫我逃過今日這一劫,一定要殺你!”
雍博文一腔好意卻被當成了歹念,自是不知道丁茹心中在想什么,但看她目光中滿是兇意,不禁有些背上發寒,連忙勸道:“不用緊張,這種事情,人人都會經歷,保持冷靜,配合我的動作,很快就會過去!”
無恥之尤!強*奸居然還要被害人配合,見過無恥的,可從來沒見過這么無恥的!
丁茹又恨又惱,卻也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怒視對方,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雍大天師現在估計已經死上一萬遍還帶轉彎了。
雍博文正要伸手救人,忽聽耳旁響起爺爺雍漢生的聲音,“文兒快走,不要管她了,那個大樂金剛古陽定追上來了。”雍博文自是不知道自己這個軀殼在那十三個神魂地驅使下做過什么事情,心中還想古陽定上來有什么打緊的,正好讓他幫忙一起救治丁茹。心中雖然存疑,不過他對爺爺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小時候沒趕上青春期爺爺就去世了,現在重逢,他已經過了那歲數,自是沒有什么逆反心理,聽爺爺這么一說,立刻停手起身,轉頭撒丫子就跑,倏的一下跑出谷口。
雍大天師這邊剛一出谷口,那地穴口處金光閃爍,大樂金剛古陽定腳踩祥光自其中飛出,朝那谷口方向一張望,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丁茹,略一猶豫,便沒有去追雍博文,而是停下救治丁茹。他畢竟身負著保護丁茹安全的重任,看到丁茹身陷走火入魔前兆,這可比被人擄走要危險得多,隨時都可能萬劫不復,自是不能置之不理。至于雍博文,跑掉也無所謂,剛剛在電話里,老爺子只是強調要他三天之內生擒雍博文,若是不能便要擊殺,要求寬松得緊,實在不行回頭找到雍博文干掉也就是了。
丁茹看到古陽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道:“古先生,我以大日如來佛尊法像起誓,早晚有一天一定要殺了那小子。”
雍博文不知道丁茹發了個跟自己關系相當重大的誓言,跑出山谷,沿著當日逃出高野山的路線狂奔,沿途半個人影也沒見到,唯有路邊處處尸骸顯示出就在不久前這里剛剛發生過一場血腥的戰斗,只是這些尸體上已經沒有了魂魄,也不知是已經成鬼離開,還是被剛剛那群日蓮宗僧人給收割了去。諾大的高野山陰氣森森,無論人影鬼影都欠奉一只,竟成了森森死地,不知空海泉下有知,是不是會對自己白手起家創下的這份家業變成如此模樣而感到痛心疾首。
“文兒,慢點跑,先找個地方呆下,我有話對你說。”
雍漢生的聲音再次在耳旁響起。
雍博文此時剛剛跑到一條岔路口。此地大約是高野山分路的中心,岔路四通八達,也正是適才野比不二雄等人追蹤俄羅斯法師分兵的地方。雍博文聽到爺爺發話,停住腳步,問:“爺爺,什么事情?”
雍漢生道:“擇地不如撞地,就在這里吧。你看這里路途四通,前景八達,正是極好的預兆,正適合我們談話。”
雍博文沒有任何異議,自在路邊找了顆大樹跳上去,在枝杈上坐下,依著雍漢生的指示,凝神聚氣,將神識重新沉回到靈臺當中,便覺眼前金光閃閃,再次看到那個分割的柵欄。
便有看官要問了,這雍博文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又離開爺爺多年,怎么就這么聽說,讓干什么就干什么,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雍博文之所以對雍漢生言聽計從,一方面是因為那是打小時候養著自己的爺爺,親近關系在這到層,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這雍漢生*精通天機術數,也就是預測未來相當準確,當年素有五大洲天機術第一人的稱呼。要知道這天機術流傳極廣,凡是法力高強的修行者多半都會推算一翻,只不過方法不同,大抵就是掐指一算拋一卦之類的,但這東西是易會難精,雍博文小時候也學過,而且因為對預知未來這種能力相當感興趣,尤其是因為很想預知學校的考試題目和彩票號碼而下過一翻苦功,只可惜雍大天師在這天機術上沒有半點天份,苦修多年,最高成就也不過是連續二十次準確地預見拋硬幣正反面哪面朝上,除此之外,便是想預測個色子拋幾點都辦不到,最終也只能放棄。可雍漢生的天機術卻是不同凡響,近的無一不中,遠的十之八九,據傳說他最遠可以預測身后百年之事,簡直就是比專業預言家還要變態的存在。所以在雍博文心目中,爺爺的話那就是未來,自己跟自己的未來找別扭,就算是處在青春叛逆期,也沒有這么個叛逆法的。
“這便是兩重方便法門的分割,只因是外力促成,所以顯出這柵欄狀。”
雍漢生自旁閃出,指著那柵欄道:“以后若是有事解決不了,可以到此呼喚花間。她當年身為青龍護法,那是惠果身邊專司打架砍人的狠角色,若論打斗,便是惠果在她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雍博文道:“她要是不肯幫忙怎么辦?看起來她對我的印象不怎么好。”
雍漢生大笑道:“這由不得她不幫忙,尤其是遇到危險,她若是不回應你的呼喚,那你自管放開對身體的控制,我就不信她在完成護法大愿之前,會自走絕路。”言下之意就是這身體也關系著花間的安危,若是遇到應付不了的危險,只管什么都不做,花間自然就會跳出來幫忙。雍博文聽了恍然大悟,感情這方便法門就是在自己這個身體里裝了一個應急操作系統,而是還比自己這正牌系統強悍百倍。
花間憤憤不平的聲音自柵欄那邊飄來:“死老頭子,恁多算計,難怪最后會落得如此下場,你天機術那般厲害,所見無一不中,怎么就沒有算到自己的結局?”
雍漢生道:“所謂天機,不過是這天地間萬事萬物交錯影響的過程,正如你們佛家有言有業因方有業果,這萬事因果糾纏相互作用,天機術只不過是用來推斷這相互作用最終會產生何種結果將事情引向何種方向,自千頭萬緒之間挑出其中一個加以干涉,讓事情的變化按自己的意愿發展,但有得必有失,世上無十全十美之事,為了達成一些目的,就必然要舍得某些其他方面。我今天所處境地均在掌握之中,這些不過是為了最終目的而做出的取舍而已!”
花間默然片刻,道:“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可以讓你連自己都肯舍得的,我不如你,落在你的算計當中也是理所當然。”頓了頓,又道:“我雖然從不修佛,但跟一個和尚糾纏了十幾世,原也應該看開些的。”便沒了聲音。
雍博文忍不住問:“爺爺,你們在說什么?”
“沒什么,花間看開認命了。”雍漢生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文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雍博文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爺爺這是要講這封身獄的前因后果啊,連忙洗耳恭聽。
“這個故事,要從光緒三十一年講起,那一年,我十八歲,剛剛遇上師傅兩年多,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學徒,每天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師傅身后。那個年代山河破碎,西方列強仗著堅船利炮打開我中華國門,隨著軍隊而來的,還有教廷的傳教士和巫師公會。這個巫師公會,就是現在那個國際法師聯合會的前身,只不過那個時候洋鬼子雖然野心勃勃,但術法界卻也知道自家代表不了世界,不像現在張口國際閉口國際那么張狂。咱們中國地大物博,特產豐富,尤其是可以用于術法方面的原材料豐富無比,遠不是歐陸本土那種貧瘠之地所能比擬,那些洋鬼鬼子就像看到了骨頭的狗子一樣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打著傳教的名義,大肆在我國收刮那些珍貴的術法材料,同時更以我國百姓的身體、魂魄制作各種惡毒法器修煉各處邪術,搞得中華大地烏煙瘴氣。我們這一派向來奉行入世修行,接濟蒼生,師傅行走人間,眼看著那些洋鬼子胡作非為,自是看不下去,便出手教訓了一些家伙,有幾個作惡多端的直接就結果了他們。可這樣一來,卻捅了馬蜂窩,教廷派了個什么圣十字騎士遠征軍,足有上千人馬,要來中國遠征我們這些異教徒。師傅本領雖然了得,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若是毫不知情地任遠征軍殺上門來,那下場可就大大不妙了。萬幸的是,師傅事前得知了這件事情。”
雍博文忍不住插嘴問:“祖師爺是用天機術測知這件事情的嗎?”雍漢生天機術獨步天下,想來這高徒的明師定是更加厲害,必定是某一日心血來潮,掐指一算便知了這事的前因后果,預作準備,把那遠征的十字軍殺得大敗而歸。要是這仗打敗了,祖師爺他老人家不幸掛掉,那怎么可能還會在幾十年后跑來在他這個小字輩的身體里設下封身獄這種古怪的東西?
雍漢生看著雍博文一臉憧憬,嘿嘿笑道:“那倒不是,師傅符殺之術通天地驚鬼神,那是獨步天下,不過在天機術上卻是沒什么天份。不過,本門在歐陸那邊有個有些淵源的遠房同門組織,是他們給師傅提供了情報。當然,他們也未見得抱了什么好心,要知道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結束了千年戰爭,達成合解并聯手之后,歐陸的其他術法界勢力處境極為不妙,給師傅提供情報,想是要借咱們中華上國的術法高人讓教廷和巫師公會栽個大跟斗。”
雍博文奇道:“咱們天師北派在歐洲居然還有同宗,真是厲害,是怎么過去的?”
雍漢生干咳了兩聲,顯得有些尷尬地道:“文兒,其實我們不是天師北派。”
“耶?”雍博文一臉驚詫,并且呈現一定程度的呆滯狀態。
“不用緊張,其實門派叫什么名字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叫中國法師!”雍漢生大義凜然地道,“用天師北派這個名字,只是權益之計,天師派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可是我很在意啊!”
雍博文心中發出吶喊,自稱了這么多年的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可突然之間卻聽說自己其實不過是個冒牌貨,這么殘酷的現實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接受得了的,但雍博文在心中喊了半天,最終只是問出一個問題:“可是,爺爺…我們倒底是什么門派?”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雍漢生神色肅穆地吐出這兩句中學歷史課本上的話。
“太平道?”雍博文大驚,這可是個干了上千年造反勾當的宗教啊,跟天師派這個向來走與政府合作路線的宗派那基本上就是南轅北轍唱對臺戲的角色。
“正是太平道。我道傳自南華真人,由張氏三兄弟于漢末發揚光大,只可惜他們三人造反未成,以至太平道在此后數百年內一直屢遭官府打壓,其中一部分人對于在中華繼續傳教感到悲觀失望,于是攜著部分典藉一路向西,跋涉過整個中亞大地來到小亞細亞,并最終在數百年后進入歐洲。這時最初的華人道友已經紛紛老死,到達歐洲的時候,所有成員都變成了日爾曼人、斯拉夫人、凱爾特人甚至猶太人。當時的歐洲正處于基督教的嚴密控制之下,出于對基督教宗教迫害的恐懼,這些道友隱藏身份,并且隱去一切看上去與宗教有關的名稱,自稱為GelbHalstch隱修會,不用奇怪,這是兩個德文,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呆在如今德國統治的地區內,并且一直處于地下狀態,保持在一個很小的規模,緩慢而謹慎地擴展著自己的勢力,并且最終發展成為一個極為強大的地下勢力。并且在清季進入中國后,重新與太平道傳人取得聯系。”(關于GelbHalstch隱修會,請參見馬伯庸的《GelbHalstch密碼,在此借用這個設定,僅以此向馬親王天馬行空般的幽默細胞表示敬意。)
“這經歷太離奇了。”
“現實總是比小說要離奇得多。”
“爺爺,我有點明白為什么你要偽裝成天師北派了,咱們這太平道的名聲似乎不怎么好啊。”
“胡扯,我們太平道可是當年術法界抗擊教廷與巫師公會入侵的主力,當年聽到我們太平道的名號,誰不得伸出大拇指贊一聲好樣的?”
“既然名聲這么響亮,為什么還要偽裝成人家天師派?”
“就是因為名聲太響亮了,所以才不得不偽裝,這是為了讓你小子能平平安安地多活幾年,不過今天這事情一過,以后只怕你也就沒有什么安穩日子了。”
“…”
“不要打岔,好好聽我說,一會兒你就明白我為什么要借用天師北派的名義做掩護了。”師傅當年接到這個情報之后,深知僅靠我們太平道的力量無法抗衡教廷與巫師公會的這次大規模遠征,于是奔走四方,拜訪同道,在遠征軍抵達之前,終于召集十余個志同道合的門派,在上海舉行了一次集會,鍤血為盟,發誓要共同抗擊外侮,絕不讓教廷與巫師協會的勢力滲透中國!這個聯盟取名為同信會!”
“同信會成立之后,各派立即選取本門精英弟子組成聯軍,北上威海衛,根據GelbHalstch隱修會的情報,十字遠征軍便是定于此處登陸,先出關掃清關外門派,在關外建立據點后,再組隊南下,沿途掃蕩各大門派。關外一直是咱們術法界實力薄弱地帶,僅僅長白、采青等寥寥幾個小門派,根本沒有力量對抗十字遠征軍。同信會聯軍聯系山東當地幾大門派,最終決定在仙姑頂伏擊十字遠征軍。那一仗若是能夠按計劃實現,絕對可以全殲十字遠征軍。可惜,我們卻沒有料到,最危險的敵人不在外部,而是在內部!有些勢力看到同信會成立,不認為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抗擊反侮,反而覺得我們另有所圖,擔心我們實力過于強大而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于是不惜向敵人出賣我們的計劃。又有九洞十三島的妖人為虎作倀,自甘為洋鬼子做前驅引路,結果這場伏擊戰最終變成了正面硬捍。八百同信會戰友血戰仙姑頂,誓不后退半點,關鍵時刻那些出賣我們的家伙突然撤退,將我們同信會聯軍獨自拋下不說,反過頭來自后狠狠*插了我們一刀,結果聯軍陣線崩潰,最終慘敗,八百同信會戰友僅有數十人活了下來!”
說到此處,雍漢生滿臉悲憤,幾乎講不下去,若不是只剩神魂,怕是要當場流淚了。
雍博文也是氣憤難平,問:“出賣聯軍的是什么人?”
“那是幾大術法世家共同行動,后來我們才知道,他們在同信會成立不久,便聯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專門為對付我們而產生的組織,自稱世家大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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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個月開始啦,繼續努力奮斗,爭取拿本月的全勤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