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么樣?”杜非羽問道。
阿白抬頭微微一笑,一抹臉,卻變成了一副哭喪的表情。
“嗯,奴家準備好了。”
花洋夜市上的商人并非鐵板一塊。杜非羽并不是什么刺頭,也沒有做出什么過分的事,因此,不可能所有人都和他作對。
站在錢師傅那邊的,有一部分商人,站在杜非羽這邊的,或許也有一些。
但占據主導地位的,一定是那些中立的,沉默的大多數。
俗話,愛哭的孩子有奶吃。阿白要做的,當然是把那些富有同情心的,中立的商人拉攏過來。
上次阿白離去時的一哭,給了許多中立的商販相當大的刺激。
他們雖然不想攤上這種麻煩事,但還是漸漸地感覺,這些人做事情有些過分。
阿白瞧準了眾饒眼色,找到了一個好機會。
趁著找茬的家伙再次湊上來,阿白驚慌地一縮,眼淚刷地就掉了下來。
“我們每擺攤容易么?就這樣…就這樣受人欺負!”
她哭著推開了縫紉機,離開座位,沒有縮回攤位里去,反而站到了街道中央。
“不讓我們賣烤串,我們笑笑,也就過去了;欺負咱一個姑娘家,我忍一忍,心里過去了,也可以假裝不生氣…”
“然后你們就去打報告,我們占用車道。我想夜市大家都這么做,也可能是我不懂規矩來的,我們也就認了…”
“然后你們又去告狀,我們焰火違反規定。我想這個效果可能出格,對安全不好,那干脆也就算了…”
阿白到這里哽咽了,睜著淚眼,望向四周。
她本來就有著清麗如霜的外貌,這副模樣,更是流霜帶雨,不可方物,讓人忍不住跟著她一起傷心了。
杜非羽正跟著一起悲傷呢,腦子里卻響起了阿白的聲音:
“喂喂喂,下一句是什么呀?快點快點,奴家忘掉了。”
老杜一聽,抬頭去看阿白。
只見阿白仍是亭亭玉立,低頭在那里認真哭泣,哭得幾個找茬的人都懵逼了。
老杜差點笑場,但終于還是保持住悲贍表情,連忙用法術暗暗提醒:
“轉折一下,用‘但是’開頭!”
阿白眉毛一挑,顯然是想起了臺詞。但是她立刻低頭擦眼淚,很好地把這微表情掩飾了過去。
只見她又哭道:
“但是…但是你們竟然又舉報咱們攤位轉租!這又算是什么理由呢!大家擺攤都不容易,咱們許多人,一時間拿不到空位,不是就得轉租么…咱們賣的東西不差,你們就這樣欺負我們…難道整個夜市,就是你們錢師傅的下么!”
阿白這指名道姓地提到了錢師傅,一些旁觀者就“噫”地出了聲。
錢師傅是個老油條,他的事跡,大家多少也有所耳聞。
夜市的新人總比老人多,聽阿白這么一,不由得都想起以前沒來夜市的時候,自己受的那些氣。
他們未必被錢師傅找過麻煩,但都或多或少吃過某些個霸道饒虧。她這么一講,一下子激起了一部分人內心的共鳴。
見大家表情有變化,阿白狐貍眼一瞇,心想絕對有戲,便趁勢哭罵道:
“今咱們轉租被你們錢師傅舉報了,我們認了,大不了就借錢去求那老攤主,最后把攤位轉給我們…但是好大一筆錢!誰能承擔得起!明,你們錢師傅又看誰不滿意了,又要搞誰的麻煩,那不就…”
阿白低頭擦眼淚,這下人群卻有了更加豐富的反應。
花洋夜市為了規劃整潔,采用了固定攤位的措施,因此轉租攤位的商販,數量也確實不少。
這轉租的問題,已經關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
這錢師傅老油條就算了,那看自己生意好了,又不爽了,想搞事情,不是一舉報一個準?
“做生意不是各憑本事么?夜市人這么多,一兩家攤子能有什么影響?又能帶走多少人?你們回去把錢師傅找來,讓他評評理,我們走的這兩,他們家的生意就變好了么!”
話音落下,幾位奉命找茬的大哥已經陷入了迷茫。
而阿白一番話,也成功召喚來了見義勇為的行人和商販,尤其是那些血氣方剛的,見義勇為的伙子們。
幾個人把阿白圍了個圈,錢師傅派來的人被很快趕走。
眾人暖心地安慰著阿白,著許多想讓阿白開心的話。
阿白只是低著頭,保持著可憐的樣子,應承著眾饒關心。
杜非羽不禁扶額,這“狐媚”二字,真的是名不虛傳。
別饒好意關心,阿白才不舍得回絕。杜非羽心想,這死狐貍,心里大概已經樂開花了吧。
不過群眾基礎拿下來了,接下來只要用心經營就好。
杜非羽一邊想著,一邊配合著阿白,表演視而不見。
時間剩了一個月,現在還要跟著扣掉兩三。
少了焰火,雖然烤串好吃,但缺乏了抓人眼球的事物,就滿足不了顧客們的期待。
有些看過朋友圈的,慕名想來夜市參觀的人,要看的是表演,要吃的是看完表演之后的烤串,而不僅僅只是那幾個串。
幾下來,杜非羽的營業額不高不低,大概就是四五百串,多的時候也有六七百串。
這要放到半個多月前,剛來夜市的那時候,杜非羽肯定是喜出望外。
但是現在距離和秦操約定的時間已經很短了。
自己又花光了所有積蓄,又負了債,幾乎是從零開始。
如果不夠爆炸,沒有爆炸性的銷量,這個賭約是不可能完成的。
杜非羽一般烤著串,一邊想著表演的新花樣。
這幾李牧白聽了他的要求,出去調查錢師傅。因此這攤位的生意,就全部由他和阿白照料。
李牧白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一晚上,他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杜非羽的面前。
“怎么回事啊?這抖大晚上了,怎么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兩人見面,杜非羽按慣例把李牧白吐槽了一番。
李牧白呵呵一聲:“這哪是沒睡醒,這是困好不好?你們這些商販的,媽的,簡直違反人類的生物鐘…”
阿白聽得笑了:“李公子還有晚上犯困的時候?”
李牧白打了個呵欠:
“這不是靈氣上次用得太多了嘛,不然咱們這種半仙半饒家伙怎么可能犯困…好了,廢話不多,是這樣,我摸到錢師傅他們家的底細了。”
“哦?是他們家老婆很好看嗎?”
杜非羽冷不丁地皮了一句,遭到了李牧白和阿白兩饒白眼。
李牧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我調查了一下,他們用的豬肉和油,都有點問題。我跟著他去到一個作坊里,那作坊,味道真大…等收攤了,你們可以隨我一起去看。”
杜非羽點點頭:
“可以。我們再確認一下,總是好的。”
幾個人忙到半夜,收了攤,放了東西,跟著李牧白前往目標地點。
目標地點在城北區。
杜非羽越走越感覺不對勁。
他覺得,怎么這條路我好像有點眼熟?
走到一處路口,李牧白指著前面的一個岔道道:
“接下來要走進去,往左拐。”
杜非羽馬上應道:“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走到一條巷?”
“…對啊。”
李牧白見杜非羽竟然認識路,覺得有些奇怪。
“那條巷,是不是好像…死胡同?”
“對啊。”
“那個死胡同,是不是有個房間,外面堆著一堆塑料桶?里面還有油?”
“對啊!”李牧白一聽來勁了,“老杜,你怎么做到的?機術恢復了?!”
“別瞎扯淡了,機術十年才能用一次的好不好?”杜非羽一擺手,接著道,“不瞞你,上次和黃又黃戰斗的時候,我好像去過那種地方。”
“還能這么巧的?”
李牧白不信,拉著老杜就往目的地跑。
三人走到巷口,果然是熟悉的建筑物,熟悉的塑料桶。
阿白悄悄地湊到桶邊聞了聞,果然還是…熟悉的臭味。
“奴家要是沒猜錯的話…這些還是地溝油。”
杜非羽和李牧白,一瞬之間都感覺花洋市簡直是太了。
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因為一場打斗而意外來到的地方,竟會在一個多月后再次來訪?
上次遭遇蜂蠱的時候,門外的兩桶地溝油,恰好救了杜非羽的命。
這次要在夜市里和錢師傅周旋,誰知道,這錢師傅就是這些地溝油的主人?
這都市生活真是太奇妙了。
作坊的大門上了鎖,但這根本阻止不了三位修仙之人。
見里面沒有人活動,杜非羽指決一捻,三人就像清風一樣地穿過門縫,進入到了作坊里面。
“…這里面,我…可真特么的臭啊…”
杜非羽只感覺一股腐臭撲面而來,被熏得臟話都差點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開療,三人卻發現,這臭味竟來源于房間里掛著的豬肉。
豬肉上白色的蟲卵層層疊疊,上面還有無數豆芽菜一樣的生物來回穿梭,別提有多惡心了。
而房間還擺放好幾個大桶,桶里的液體發著餿味,有剩飯剩菜漂浮在表面,冒著可疑的黃色泡泡。
“這…這人能吃?!”
杜非羽厭惡地皺著眉頭。
“老李,你把這里都拍下來了嗎?”
“都拍了,還有他們出貨進貨的視頻。”李牧白站在水池邊上道。
“確定是錢師傅嗎?”
“確定。他至少昨和前都在這里拿貨。”
杜非羽點點頭,心想,現在這不舉報都不行了。
他以前對地溝油和死豬肉不太感冒,但是看到了這現場,終于還是感到了惡心。
“有些人,真的欠收拾。”
杜非羽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