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杜非羽高聲喊道,換來的卻只是人群茫然的一望。
跑?跑什么?
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嘻嘻哈哈地笑了回去。
畢竟夜市如此熱鬧,偶爾出來個人嘩眾取寵,也是很正常的事。
杜非羽見大家毫無反應,心里更急。
一旦陣法發動,無數人的臉皮齊刷刷地被撕下,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杜非羽不敢想象。
這種事情一發生,就宣告了花洋市和平生活的終結。
但是又怎么跟這么多人解釋魔宗的事情?
靈氣、陣法、道術,這種事情,解釋了就能說得通嗎?
正想不到辦法,阿白嗓門一抬,高聲喊道:
“著火了!著火了!”
杜非羽一聽是個好主意,便趕忙跟著大喊:
“著火了!著火了!”
這下人群有了反應,但也只是一陣短暫地驚慌。
那個賣烤串的瘦子認出了杜非羽,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嘲諷道:
“你又想搞破壞啊?嫌城管處罰得太輕了嗎?”
“我現在沒空跟你說這些!”杜非羽罵道,“你快離開這里!這里有危險!”
瘦子旁邊的胖子也來湊熱鬧了,他油滑的腔調讓杜非羽覺得惡心。
之前的舉報電話里,就有他的聲音。既侮辱杜非羽,還侮辱阿白。
只聽他接著杜非羽的話嘲笑道:
“什么有危險?你不就是最大的危險嗎?天天搞焰火表演,弄不好還以為你在表演火箭升空啦!大家說,是不是啊?”
他抬高聲音,問幾位顧客。
顧客只聽到他說話有趣,并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就都是“呵呵呵”地陪著笑了起來。
杜非羽哪里笑得出來?
他現在滿心都是魔宗殺人的場面,個人的恩怨都拋得遠遠的。哪怕胖子說得過分,他也沒心情回擊。
他只是徒勞地解釋著,說著,但是任憑他一張好嘴,在這么大的信息差距下,也只能是越說越不清。
“哈哈哈,這家伙怕是個神經病!”眾人都笑了起來。
“別笑了!都別笑了!你們馬上就要死了!!笑什么笑!!”
可惜杜非羽越罵,大家笑得越響。
他開始一個一個請求路人離開,但是路人怎么可能聽他的瘋話?
血色越來越濃,而眾人們卻都是凡胎肉眼,沒有一人察覺。
阿白心里已經是七上八下。
她作為極北雪狐,歷經萬年,對人類的生死,也已經看得淡了。
更何況這些人,不敬她,不聽勸,不懂事,她心里早就不想管他們的死活了。只是杜非羽一心救人,她才跟隨了過來。
但是現在陣法突然啟動,情況越來越緊急,杜非羽要是再待在這陣中,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阿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杜非羽,看他在拼命懇求著那些曾經袖手旁觀的人,那些曾經落井下石的人。
她看著實在心痛難忍,心想堂堂極道宗宗主,何時如此低聲下氣過?
最后晚上值班的片警走了過來,抓住杜非羽,要問他情況。
阿白便走了出來,跟著杜非羽一起連忙嘰里呱啦解釋了半天。
什么魔宗啊,人面靈血陣啊,都用最簡潔的話說了出來。
但是片警只覺得杜非羽有病,阿白也有病,只想著把他們先帶回派出所冷靜一下。
眾人多在看笑話,更可恨的是,有些商販還在瞎起哄。
“我沒有病!放手!”
杜非羽一急,這下不留力了,信手一甩,那警察竟然直接凌空轉了七八圈。
眼看他就要摔斷脖子,杜非羽趕緊把手一轉,一股清氣就把那人托住了。
“對不住了!”
杜非羽喊了一聲,拽住阿白,就往遠方逃去。
阿白被杜非羽拉著離開,心中疑惑,便開口問道:
“宗主…你要做什么?”
“解釋不通了。在陣法完全啟動之前,我們只能硬上了。”
杜非羽丹田一提,身體周圍清氣震動,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態。
阿白聽到這話,兩腳用力一撐,竟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怎么上呀!宗主,您打得過那樂玄么?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打不過也得打!我們沒時間了!”杜非羽喊道,“都是我的過錯…明明魔宗已經打上門來了,我竟然還一門心思想著自己的生意!”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及早發現的…不過沒事,人面血靈陣并不是什么無敵的陣法,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現在我過去,應該還有希望…”
“宗主!!”
阿白抓住了杜非羽的雙手,死命拉著不讓他離開。
“求你了,宗主…不值得…”
她又喊了一聲,眼淚刷地落了下來。
“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根本…根本就是那些人不好啊!我們與世無爭,但是這些凡人把我們像笑話一樣看待…這些不是報應嗎!他們不過都是我們已經不計前嫌,很努力地在勸說了…”
“阿白,你…”
杜非羽看見如此激動的阿白,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只聽阿白繼續說道:
“宗主,我們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你怎么跟這些陽壽只有幾十年的凡人解釋啊!他們不過是時間長河里的一粒沙,如何才能理解你?!好言難勸該死鬼呀!”
“吶,宗主,聽我的吧,離開這個陣,等到我們靈氣恢復了,再來向魔宗報仇好不好?這不是你的錯…”
“你要是…你要是不在了,阿白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了…”
阿白說到此處,已是聲淚俱下,就連杜非羽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但他只是迷茫了一瞬間,就重新堅定了神色:
“但…我是極道宗宗主。無論現在這個地方叫極道峰,還是叫花洋市,我都是宗主。阿白,告訴我,極道宗宗規第九條說的是什么?”
“…為一宗之主,護一方之人。”
阿白說完就瞪大了眼睛,吼道:
“但那些凡人,使陰招害我們,和魔宗有什么分別?我們還要拼了命保護他們?憑什么?!我不是人!我不懂規矩!我只知道宗主的性命比他們加起來都貴!讓他們去死好了!”
“阿白,一碼歸一碼!你不能說這種話!”
杜非羽大喝一聲,勁氣炸開。
阿白原地愣了一下,情緒終于稍稍安定了下來。
驅獸一支的法術,本來就對阿白有加倍的效果。
而此時此刻,猩紅色的霧氣漸濃,阿白內心動搖,陰暗憤怒的情緒便被完全引發了出來。
“奴家…奴家可能被這霧氣影響了…”
阿白穩住道心,仍舊淚眼迷離。
“宗主,你當真要去么?”她哭道,“你只有不到兩成的功力…”
“要去。”杜非羽回答。
“阿白,你留下來做接應,盡力保護好人群。你放心,我會量力而行的。我的主要目的是破陣,不是和樂玄打架。”
“不能…不能等李公子過來,我們三個人一起上么?”
“沒機會了。現在陣法將動,我必須先去拖一點時間。”杜非羽嘆了一聲,“打電話給他。他知道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