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羽,來得正好,昨天的帳還沒算,今天就敢露頭了?”
“哎,老李啊,咱們一碼歸一碼。生意上的事情,能別跟生活摻和在一塊嘛?”
杜非羽笑嘻嘻地回應著李牧白,李牧白先是怒氣沖沖地板著臉,隨后也只能無奈攤手:
“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芳芳看來短時間內要跟我保持距離了。”
“哎喲,還芳芳?”杜非羽挖苦道。
他知道,芳芳就是王嫂的名字。
“不是芳芳,難道是十七嗎?”李牧白又轉頭去看阿白,“我說狐貍姑娘,你跟這個大魔頭商量好了整我嗎?你昨天可把我害苦了。”
“嗯,沒有哦。我們沒有商量好,但是都想整一整你呢。”
阿白嫣然一笑。
不是一家人真是不進一家門啊。
李牧白仰天長嘆,得虧宗主當年沒有倒向魔宗那一邊,不然這種當面算計你,你還沒法還手的狀態,實在是讓人難受。
關鍵是他李牧白還理虧在先,連生氣都不好生氣。
“你這么做,就不怕我在小笛那邊說你壞話?”
杜非羽呵呵一笑:
“你說我壞話?那我就向劉笛告狀,說盡渣男的惡行,然后和你劃清界限。”
“嘖,到時候影響你生意,你可就笑不出來了。”
“老李啊,你就是缺乏團隊榮譽感,什么叫做我的生意?是我們的生意。你的那份錢不還在我這嗎?我虧了,就是你虧了。你虧了,那么你的神劍就要不回來啦。”
“而且啊,你看,劉耀的聯系方式我已經有了,現在從你這個中介這邊跳單,對我又有什么損失?反正有你沒你,就都是找老板談嘛。”
李牧白臉色一凜:“喂,你這手段過分了啊。”
杜非羽一看玩過了,連忙賠笑道:“別,老李你別當真,我就是開個玩笑。劉笛的態度是非常重要的,怎么可能沒影響呢?我就是隨便那么一說。你大人有大量,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啊。”
李牧白哼了一聲:“你這樣操作,可是會讓當事人難過的。”
“你個鐵索連舟的家伙才讓人難過好吧?”
“什么叫鐵鎖連舟?”李牧白大聲否認,“我只是想讓她們都得到幸福而已!”
這一副“我全都要”的表情,讓杜非羽和阿白搖了搖頭:“沒救了。”
李牧白冷笑道:“我只是活得比較真實。”
杜非羽不想和李牧白再度爭辯下去,他也沒興趣再問李牧白究竟是怎么和老王的芳芳勾搭上的。
因為劉笛剛剛已經來電話了,她說劉耀上午有點空閑,需要什么去他們店里談,長話短說就好。
小攤小販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出場方式和第一印象,是非常講究的。
杜非羽在去之前特地問過了許多關于劉耀的生活細節,初步判定這是一個保守而實在的人。
因此,杜非羽只要低調出場,只求整潔大方,待人舒服就好。而這也符合他給劉笛的第一印象。
但有些老板看人的方式就不同。
他們會希望合作伙伴有氣場,夠氣派,能給人一種有足夠實力撐起場子的安全感。
那樣的話,杜非羽就得麻煩一些,去找李牧白借點騷氣的著裝打扮一下了。
阿白裝扮得很素。但這次卻規規矩矩地脫了那些自己做的衣服,盤起頭發,穿起裙子,氣質瞬間離開清新,往典雅方向上去了。
來到劉耀的店里,一進門就是撲鼻而來的肉腥味。杜非羽目光一掃,雞鴨豬羊的各個部分,都被切割完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貨架上。
杜非羽在店里轉了一圈,看著那些肉一塊一塊方方正正,大小都差不多,不禁有些好奇。
正想著,一個粗豪的聲音就回答了他的疑惑。
“一年多以前進了一部機器,現在都是流水線屠宰了。”那個聲音說道,“每塊都長得一模一樣,沒什么意思吧?我也這么覺得。”
杜非羽回頭一看,一個矮壯的男人站在他身后,絡腮胡子,一臉威嚴的樣子。
這應該就是劉耀本人吧。杜非羽想著,隨即一笑,伸出手:
“劉老板,你好。”
劉耀大笑著和杜非羽握手,又拍了拍杜非羽的肩膀:
“可以,不錯!小伙子很有儒商的風范!”
“劉老板過獎了。”
“哈哈,得了,什么劉老板,我就是個殺豬賣肉的,別人以前都叫我‘五花耀’,現在好了,全變成劉老板了!我是個實在人,咱們有什么話,直接點,長話短說。”
好,是個干脆人。杜非羽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
李牧白昨晚的工作應該是做得不錯,劉耀對于杜非羽一行人明顯有一定的了解。而老杜當然還是很有禮貌地介紹了一圈:
“老劉,這位是白十七,這位是李牧白,他們都是我一起做生意的伙伴。”
“哦哦,生意伙伴是吧。你好你好!”
劉耀分別握了手,又去讓劉笛去給三人泡茶。
“劉笛已經跟我說過了,要的是五花肉、梅肉和雞鴨內臟是吧?”
杜非羽一聽已經切入了正題,便點點頭:
“是的。主要是用在燒烤上。”
“嗯,你們是擺攤的…實話說,如果要穩定貨源的話,你們的量可能有點少。”劉耀點了點桌子,“要知道,有不少屠戶和廚房都到我這拿肉。他們的規模可都不算小。”
杜非羽微微一笑,答道:
“老劉,我們不是隨便找個地方擺攤,而是在花洋夜市上擺攤。花洋夜市的流量,絕對頂得上任何一家花洋市內的門店。”
“花洋夜市啊…”劉耀的眼睛亮了起來,“每天一百斤的量可以有嗎?”
杜非羽心里一顫,下意識地覺得這是個坑。
但劉耀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便維持住表情,很不經意地說道:
“一百斤的量,怎么會沒有呢?”
劉耀笑了:“那就好。你們都是我家姑娘的朋友,我也不賣關子。你們想要最低的批發價,至少每天要拿個十件。”
和杜非羽預料的一樣,一百斤果然是劉耀挖的坑。
劉耀說的一百斤,表面上看數字很大,實際上不算是一個大數目。
他故意提出了這個數字來試探杜非羽,目的就是想看看杜非羽到底能吃下多大的量。如果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他一下子就能觀察出來。
但杜非羽沒有露出破綻。這下他便放了一半心,把實數稍微放了出來。
但他也只放了一半。
一件就是一箱,一箱有10公斤。每天10箱一個月300箱,這個吞吐量已經超過了一個小燒烤攤的承受范圍了。
考驗根本沒有結束,這是另外一個大坑。
兩句話,連挖了兩個大坑,指向還不相同。
杜非羽意識到,劉耀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考慮到烤肉會縮水,一根大串差不多插個二三兩肉。一斤十兩,每天一百公斤,意味著每天要有差不多一千串的銷量。
每天還不能有剩下的。
以花洋夜市的流量,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杜非羽此時還沒踏進夜市,夜市的生意流量說白了就是一張空頭支票。
如果他敢答應下來,不僅僅是未來血虧的風險,而且還要冒著現在就把牛皮吹破掉的風險。
杜非羽終于知道了,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知難而退地說自己做不到,老劉就會順坡下驢,說那沒辦法,價格沒法優惠。
拍著胸脯說自己沒問題,老劉就會當場質疑,說你根本做不到這種流量,花洋夜市有這種流量的都沒幾家。
無論選擇哪一點,自己的破綻都會越來越多,最后陷入完全被動的地位。
劉耀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小伙子,等待著這個小伙子的應對。
如果他考慮的時間太長,場面就會變得很難看。
這種臨時性的兩難問題,可以最有效地檢驗出,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說謊。
阿白和李牧白聽這話里刀鋒暗藏,心里都有一絲著急。
但現在直接對話的是杜非羽和劉耀,他們兩個一插嘴,反而可能會讓談話超出杜非羽的控制。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茶壺發出了鳴響。劉笛把壺一提,熟練地泡著茶。
“今年的春茶,大家嘗嘗。”
她把杯子送到每個人的面前。
停頓的時間,已經有點太長了。
阿白的手心已經捏出了冷汗。而劉耀則是把茶水輕輕推到了杜非羽的面前,笑道:
“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