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羽看著那四道抓痕,不由得有些心疼。雖然這些貨賣不出去,但糟蹋東西就更不對了。
這些情緒寫在臉上,很輕易地被阿白讀了出來。她噘著嘴,縮回了手,但嘴里還是不情愿地吐槽了一句:
“還不如這樣比較好看呢。”
杜非羽一聽,回頭再看那件T恤,似乎看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原本這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白底色T恤,上面用加粗印刷體打印著一個平平無奇的英文字母“B”。
但是阿白的四道爪印劃下去之后,整件衣服的氣質似乎發生了變化。“B”不再完整,而是被撕裂的痕跡分成了好幾塊。本來單調呆板的英文印刷體,現在則被加入了縫線、破洞、撕裂痕的元素。
似乎有了許多叛逆的感覺?
杜非羽略一思索,覺得有些眉目。他拿手一指:
“…穿來我看看。”
阿白聽罷卻做出了假意嬌羞的表情,問道:
“宗主你又想出了什么新玩法?竟然要奴家當街換衣服?”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阿白并沒有拒絕,她只是賣個關子而已。
她找了角落,換了衣服,就朝著杜非羽和李牧白這邊款款地走了過來。
“這…這效果好像很不錯?”李牧白驚嘆道。
杜非羽輕輕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件T恤比阿白的尺碼還要大一號,穿上去稍顯松垮。但左袖處露出的一塊,阿白的肩膀半露而出,便很完美地框住了整個衣服的造型。
衣服的破口在行走中開合飄動,而破口處露出的光潔肌膚,也跟著腳步節奏若隱若現。
和之前偏于清新的衣著風格不同,這件衣服搭配著直筒牛仔褲,帶著一種樸素而自然的野性。
或許這才是阿白嬌弱的面孔里隱藏的本來風格。
杜非羽這才意識到,阿白的那四道劃痕,看似隨意,卻無不在精準的地方下手。
腰腹、胸口、還有一道蔓延到袖子上的開口,都是她在靈感爆發的一瞬,于有意和無意之間為之。
“快試試這件!”
杜非羽內心歡喜,拿出來一件小碼的T恤遞給阿白。看完了松垮風格的T恤,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緊身的了。
阿白那件有些小的T恤,心里自然是猜到了杜非羽的小九九。她瞪了杜非羽一眼,但內心里更多的還是得意。
畢竟這意味著,宗主已經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的支持。
阿白盯著那件新的T恤端詳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兩手齊出,在衣服的前面刷了三道,又在它的背后劃了一道。
等到她再傳出來看時,杜非羽又體會到了和剛才有些相似,卻又相當不同的感覺。
相似的是那股野性,那股從撕裂的爪印就可以感受到的,小獸一樣的不馴服。
不同的是多了些魅惑,而少了些自然簡約的感覺。畢竟這是一件緊身款,阿白稍加改造,在前胸和后背處多出了一些破洞,也因此多出了一些裸露。
半遮半露的感覺,加上T恤勾出的妖嬈身形,確實是狐貍精本精了。
“這個…也不錯。”杜非羽驚嘆了,“阿白,你很不錯。”
阿白聽罷自得地一笑,嘴上卻不饒人:
“饞奴家身子就直說,少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了。”
她停頓了一下,下巴高高地抬了起來。
“不過你這話說得倒也沒錯。奴家可是極北雪狐!咱們狐族,對于設計和審美,稱不上是十全十美,但和人類對比起來,說是絕對的天賦也不為過。”
杜非羽一聽這話也只能陪著她笑。
這只假正經的狐貍,一夸到點子上,尾巴就翹上天了。
看樣子阿白對自己很有自信,而實際效果也確實不錯。杜非羽皺眉想了想,覺得這值得賭一把。
反正賣不出去,干脆把所有衣服都交給阿白改造好了,與其毫無奇跡地耗到死,不如大破大立去搏一把。杜非羽心想,這或許才是變廢為寶的本來含義。
“阿白,需要什么?”杜非羽當即問道。
阿白心里設計欲望大開,腦子花花綠綠的想法一堆,便答道:
“要一把裁縫剪,大號的那種;有錐子的話幫我找一個,嗯,還要一把普通的美工刀。對了,幫我找一找顏料吧,還有筆刷,毛筆或者記號筆什么的都可以。”
杜非羽不知道阿白要搞什么名堂,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下定了決心,他也不多問。
他看了看李牧白,后者被晾在一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李牧白跺了跺腳,好像在無聲地說,你們終于想起我了。
“從這走十分鐘有個裁縫店,一些東西大概可以去里面借。就是不知道便利店和畫具店關門了沒有…咱們一塊去吧。”李牧白說道。
“可以,那今天就收攤吧。”
杜非羽說著,把一部分貨物搬上了三輪車,其他的就由李牧白和阿白背著。
堵住裁縫店的大門,三人借到了剪刀和針線;又在強行阻止了文具店老板關店之后,買下了美工刀、顏料和記號筆。
這個時間點回到城北的雜物間也不太可能了。
三人直接找到了二十四小時對外開放的湖心公園,準備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李牧白整出了一片空地,杜非羽幫忙架起衣服。而白十七則是拿著美工刀和記號筆,站在路燈下,就著昏暗的燈光,考慮改動方案。
“十七姑娘,老杜給你打下手的機會可不多,你可得趁機多折騰他兩下。”李牧白看阿白站在兩人中間神閑氣定,不禁調侃道。
杜非羽連忙擺擺手:“你話怎么這么多?不要打擾了人家大藝術家的思考。”
噗。聽到這話,阿白還是沒繃住表情,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隨后她又氣惱地直跺腳,差點就要拿美工刀來消滅杜非羽了。
“都怪你們倆!把我的靈感都給笑沒了!”
在歡樂的氣氛中,阿白在兩人的幫助下肆意發揮,好不暢快。
她在牛仔褲上開洞,又用顏料制造出斑駁的感覺;
在白襯衫上用記號筆畫各種的花紋和小怪獸,有的可愛,有的兇神惡煞;
而T恤就更不用講了,阿白邪笑著抓啊,撓啊,劃啊,讓兩個人類不由得回想起當年那些有過血腥廝殺的日子。
而布包的數量并不多,阿白則希望先留著,自己以后可以慢慢地改款式。
天亮了,阿白手握著記號筆,疲憊地倒在杜非羽的懷里睡著了。
而價值千元的近百件服裝,都被改造成了阿白滿意的樣子: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款式,但每一件都有著相似而鮮明的風格。
這就是阿白平時看書的成果嗎?
杜非羽低頭看了看懷里的阿白。不知為何,睡夢里的阿白總喜歡流淚。眼角掛著淚痕,讓她的睡顏更顯得楚楚可憐。
明明清醒的時候是個很強勢的家伙。杜非羽想道。
吃過早飯,短暫的調整過后,杜非羽一行人就開始叫賣了。他們先是在步行街上賣,后來又轉戰人行天橋。
這天是周六,人比昨日還要多。杜非羽腦袋一拍,讓三個人全部穿上昨天阿白改造過的衣服,粉墨登場。
杜非羽賭贏了,阿白的審美確實超群。他們的衣服很受年輕人的喜愛。而李牧白和阿白是現成的衣服架子,服裝里的那種野性不馴的風格,被兩人穿出了極致的感覺。
杜非羽當然知道,跟這兩個顏值男女通殺的家伙在一塊時,自己必須要保持低調。
于是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他們兩人叫賣的同時,負責收錢和數錢。
生意比昨晚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杜非羽心想這大好機會不能放過,直接就把價格往上漲。
一條褲子一開始是15塊,很快就漲到了25塊,再后來,漲到了35塊錢都有人買。T恤和襯衫也沒有什么“全場十元”的機會了,沒到三十元以上,杜非羽還不賣呢。
杜非羽終于體會到了,服裝真的是暴利行業,即使是中間商賺差價,能賣出去也會賺不少錢。
而其中起到畫龍點睛作用的,就是阿白的設計。
知識才是第一生產力啊。杜非羽想道,什么賣茶葉蛋章魚丸的,全都弱爆了。
盛況持續著,直到李牧白遠遠地看見一隊人馬趕到。
不知道哪個攤位大喊了一聲城管來了,周圍嘩啦啦地一片就響起了收攤的聲音。
三人七手八腳地把東西扔上老杜的三輪車,隨后又各施展了一個法決。阿白用了幻術清影,李牧白使出了御氣飛行,杜非羽則是法印三結,用出了之前戰斗時用過的瞬身。
在三種法術的作用下,三人提著三輪車,直接從天橋上跳下,又乘著風,向遠處高速飛走。
風聲呼嘯在杜非羽的耳旁,城市高樓從他的視線兩邊擦過。在這個精密的小時代里,他終于體會到了一種無拘無束闖蕩的豪情。
三人在空中,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