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單不能賺。
非但賺不得,不留神還要虧個精光。
晚上在城西街角擺了一會兒攤,杜非羽的心中就做出了如此判斷。
他們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什么荒山野嶺,而是CX區里人流量相當不錯的步行街。步行街上擺攤的商販不少,尤其是在舊城門一帶,排成了長長的兩條龍。
而這兩條龍的前后,是象征著步行街商業實力的各家實體店鋪。買服裝的不在少數,最多的則是珠寶行和金店。
華燈初上,整個步行街燈光燦爛。對比之下,老杜的那一堆過時衣物,就越發顯得沒品。
舊城門附近的兩條商品長龍,琳瑯滿目,倒是一點不缺客人光顧。雖然杜非羽只排在了街角,但按照雨露均沾的道理,人流量多多少少也會分一點到他這里。
只是這些人光是路過,卻不掏腰包啊。
好說歹說,杜非羽都覺得自己已經是口吐蓮花了,但客人們一點盛情難卻的意思都沒有。
都是便宜貨,為什么不來占我的小便宜!杜非羽心里如是想到。
他的余光掃了掃附近的攤位,考慮的重心開始轉移了。
別人家的貨都是哪里去拿的?現在就是地攤貨,也早就不賣這種完全遠離潮流的款式了吧。
雖然不知道兩個大男人能有什么審美能力,但依照李牧白騷包的個性,他去踩點的時候,應該不會不知道這批貨的質量。
杜非羽這邊正想著,李牧白那里就突然來了一句感慨。
“沒想到,這些東西真的賣不出去啊。”
得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杜非羽心想,但最大的失誤還是自己也抱著僥幸心理。變廢為寶這種事情,做到一次兩次就很難得了,怎么還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呢?
“走一走看一看!全場20元,全場20元!”
杜非羽剛剛走神了一番,一回過神,就繼續高聲喝道。
和隔壁的高音喇叭對抗了太久,他只覺得腦袋發蒙,嘴里已經說不出什么生動的推銷口號了,只剩下了口干舌燥。
他和李牧白之前一唱一和地售賣商品,簡直都要變成一場相聲了,這都沒什么生意,怪誰?
要不再把價格降下去吧。
杜非羽想著,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賬目。
襯衫的均價是七塊五,布包的成本則在七塊錢左右,牛仔褲要貴一些,簡單算一下大概是15塊錢一條。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到時候喊出個“全場十元,統統十元”,杜非羽覺得自己至少應該不會虧太多。
“阿白…”
杜非羽想法落成,就想著問問狐貍的意見。這一晚上售賣下來,他的精力高度集中,阿白在干什么都忘了去關注了。
他轉頭一看,阿白忙得很呢。她很靈巧地拿塑料袋包起一雙拖鞋,交給眼前的年輕姑娘。
“請拿好。”
她輕柔地說道,然后附贈一個友善的甜美微笑。
姑娘害羞地點了點頭,提著那雙拖鞋離開了。
原來阿白今晚守著她挑的那二十雙拖鞋呢。估計也賣得不好吧。
杜非羽這樣想著,走近去看,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二十雙拖鞋,賣得只剩下五雙了?
“你是…”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想問這個,對吧?”阿白神氣地一撩頭發,“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為奴家長得好看唄。”
杜非羽皺了皺眉。李牧白出現才沒幾天,怎么連小狐貍都染上了這種臭美的毛病了?
他才不信這個理由。略一思索,杜非羽覺得問題肯定是出在了貨物上。他低頭去看阿白剩下的那幾雙拖鞋,終于大致看出來一些名堂。
這剩下的五雙拖鞋,每一雙的款式都不相同,而且仔細端詳的話,會發現它們跟一般地攤上常見的拖鞋樣子也不相同。
換句話說,這里的每一雙拖鞋都有著別致的美感。至少也是在精心挑選下,最終符合了阿白的審美。
“宗主看出來了吧?”阿白笑道,“你的那些衣服褲子什么的,只是走量,但不走心吶。”
“這是怎么做到的…”
聽到兩人的議論,李牧白也走上前去,拿起一雙拖鞋細看。
這雙拖鞋不只是單純的塑膠制品,它在塑膠的鞋底上,還多加了一塊草鞋一樣的鞋面,輔以草黃色的布帶連接。這樣整雙鞋就區別于一般的涼拖,更有一種自然風情。
而它旁邊那雙,鞋底是半透明的,里面是一個個的塑膠珠子。用手壓一壓鞋底,整塊就好像泡沫一樣柔軟。
這樣的拖鞋放他面前,哪怕是地攤貨他也買啊。
看著李牧白難以置信的表情,阿白跟著蹲在了他的身邊,挖苦道:
“所以啊,你們兩個大男人,審美的事情一點不上心,還賣什么衣服鞋帽呢?特別是李公子,我覺得,心意二字,你在給姑娘送禮的時候,尤其要多多在意呢。”
李牧白聽罷不由得苦笑。這狐貍的記憶力是真的好,上次王大爺的酒桌上自己吹牛說給姑娘送的什么什么禮物,估計是讓她聽出了什么破綻,這回終于給她找到機會了。
李牧白笑著搖搖頭,對一旁的杜非羽說道:“十七姑娘這嘴可真厲害啊,我甘拜下風。老杜你平時怎么對付她的?”
阿白聽了這話呵呵一笑:“你要問他的意見呀,還不妨來問我呢。”
李牧白聽了,便笑答道:“要說禮物,脂粉送俗人,十七姑娘不俗,當然看的就是心意了。”
這里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開玩笑,那邊老杜似乎才剛剛從某種思考中爬出來。
只見他瞧了瞧兩人,就直接向阿白走去,握住了她的手。
“阿白,求你件事。”
杜非羽直視阿白的雙眼,認真地說道。
“怎…怎么了嘛…”阿白見老杜這態度,反而有點緊張,不敢正眼看他了。只是任由著他把手抓著。
“來,我知道你長得好看,拖鞋先放一放,先幫忙一起把衣服褲子賣了吧。”
“…咦?”阿白疑惑了,“你都賣不出去,我怎么能做到?”
宗主兩手一合,說道:
“狐神大人,請拿出你的美麗光環,我們最后掙扎一下。晚上十點過后這里就沒什么人了,實在不行,我們只能明天再想辦法了。”
阿白知道宗主的難題,想了一想,便沒有拒絕。
而另一邊李牧白噫了一聲,心想老杜不會是跟自己較上勁了吧?這…算是現場教學?
想到這,李牧白便開玩笑似的對阿白說道:
“十七姑娘,你雖然難纏,但果然還是拿老杜沒有辦法嘛。”
阿白聽罷,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人流量走完了最后一波,服裝布包并沒有多賣多少。確實阿白的加入對顧客的吸引力有所改善,但也只是很有限的改善而已。
襯衫是多賣了兩件,但和那時候的算命一樣,許多人是對阿白本身感興趣,而不是對產品感興趣。
李牧白感覺有些消極。他心想,與其這樣,還不如去打工或者是撿瓶子賺得好呢。
而杜非羽早在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他倒是沒有多想。他慶幸的是現在阿白也加入到了考慮的隊伍中來,他相信很快就會有新辦法。
只見阿白對著那些衣服呆呆地端詳著,周圍的事情好像變得和她無關。過了許久,只見她眼神一凜,突然間亮出指爪,直接朝著一件白色T恤上抓去。
“阿白你干什么?!”
杜非羽急忙喊道。
但阿白的動作又快又狠,絲毫沒有停頓。
哧地一聲響,那件白色T恤上,出現了四道森森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