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場的不是別人,正是阿白。
原來,分到阿白那一路的蜂蠱數量并不多。在和宗主分兩邊逃走之后,她沒有保護宗主的壓力,反而可以輕松施為了。
她感知到這里的靈氣有波動,料到情況不妙,便殺了個回馬槍,到處去找杜非羽的蹤跡。
眼看杜非羽要被蜂群吞噬,阿白急得嬌喝一聲,直接從樓頂跳下,一道冰影劃過,化成人形,攔在了杜非羽的面前。
蜂群見此警惕地退縮了三米之遠,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同伴們已經栽在這只狐貍身上兩次了。
“結束了!”
阿白兩手一合,涼風驟起,一朵亮麗的冰花懸浮在她的身前。
“妖術,風花雪月。”
她指尖輕柔一指,驚得蜂蠱師都打了個寒戰。
蠱師對自己的蜂蠱當然很自信,但連蜂蠱都會害怕的人物,并不多見。眼前的這個女妖,雖然長得柔弱,而且也沒有穿衣服,但看那架勢,傻子都知道那一擊挨到了非死即殘。
只是萬萬沒想到,那朵冰花在空中慢悠悠地飄了兩秒,就“叮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一陣尷尬的沉默。
阿白猶猶豫豫地回過頭,朝杜非羽賣了個萌:
“…宗主,您看我這招,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杜非羽那一瞬間覺得阿白很欠打。
看來,狐貍也沒有力氣了。現在這情況,大概就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接著一個送。
蟲鳴聲大作,蠱師受驚之后一看自己沒事,越發猖狂地大笑起來。
杜非羽做著最后的掙扎,拿起身后的兩桶臭烘烘的東西,也不知道桶里裝的是什么,就直接揭開桶蓋,劈頭蓋臉地澆了過去。
又是一個萬萬沒想到,這桶東西竟然產生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蜂群遇到這潑出來的液體,當即被分成了兩半。無數被液體澆中的馬蜂,竟慘叫著落在了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這是什么東西?”
杜非羽連忙去看桶上有沒有寫著什么字,但左看右看什么標記都沒有。好在阿白的嗅覺更加靈敏一些,她聞了幾下,恍然大悟:
“宗主,奴家明白了。這東西,應該就是傳說當中的地溝油!”
地溝油?
這種神奇的油狀液體,竟然連蜂蠱都感到害怕嗎?
雖然不知道這油里面有什么奇妙物質,但杜非羽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秘密武器。而且蜂蠱的數量已經越來越少了,很明顯,它們已經失去了補給。
“呵,李牧白那邊,看來已經得手了。”
杜非羽笑道,隨即扶墻站了起來。
“現在運勢在我這邊啊!魔宗小子!”
他抽干最后一絲力氣,把第二桶地溝油凝聚在了空中。地溝油的液滴在空中飛舞,竟別有一番高手對決的感覺。
“這是我最后的靈氣了!道法——地溝油飛彈!”
招式毫無亮點的時候,出招就一定要喊名字,而且要喊得無比響亮。這是宗主的套路。
當對手因為這種反差而會心一笑或者是輕蔑一笑的時候,就會產生判斷上的時間差。杜非羽在危險之中,就可以依靠這樣的時間差找到機會。
果然,蜂蠱師出現了大約0.5秒的停頓。這一停頓,讓杜非羽得到了先手的機會。地溝油化作漫天彈幕,一只只蜂蠱好像被擊落的戰機,損失慘重。
眼看沒有更多的蜂蠱補充上來,蜂蠱師才知道自己隱藏在各個街區的蜂巢,都已經被什么人端掉了。
杜非羽不慌不忙,拿出打火機往地上一扔,灑出去的地溝油就都燃燒了起來,這火苗一路燒到了蠱師的身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是地溝油飛彈二段。”杜非羽故作高深地解釋道,“你的身體,看來沒有你的蠱蟲來得結實啊。”
“少得意忘形了!”蠱師說著咆哮了起來,那些蜂蠱滾動著,竟用身體撲滅了燃燒的火焰。接著蠱師沖前一步,像只拼命的馬蜂一樣,撲向杜非羽。
杜非羽心里暗暗叫苦。他這邊現在連地溝油都用完了,就指望著跟敵人聊聊天,拖一拖時間,看看李牧白會不會過來。
結果盼星星盼月亮,李牧白沒來,倒是蠱師徹底進入了狂暴狀態。
宗主當年并不喜歡拳腳相搏,但情況所迫,就只能和這蠱師一招一式地打在一塊。幸虧蠱師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攻擊并不難躲。只是杜非羽身體虛浮,下手毫無力度,怎么能對這魔宗小子有半點傷害?
阿白在引著剩下的那群蜂蠱到處轉圈,顯然也是幫不上杜非羽的忙。杜非羽心里本來有些著急,但不小心挨了兩掌后倒也冷靜了下來。
他心想,連地溝油都這么有效,其他的現代產品說不定也有驚喜?
他在全身口袋摸了個遍,就只在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兩包感冒靈沖劑。剛剛這兩包感冒靈擋住了一部分蠱師的掌力,杜非羽也因此沒受什么傷。
死馬當活馬醫吧!
杜非羽當機立斷,拆開一包感冒靈當沙子一樣灑了出去。這蠱師已經恨透了老杜的小手段了,感冒靈灑在身上就當撓癢癢,上去就是一悶拳。
杜非羽又吃了一拳,心里煩啊,想著扔出去沒用,我吃了總行了吧?他一仰頭一閉眼一吞,另一包感冒靈沖劑就這樣干吃下肚了。
誰知道,這感冒靈一吃進去,杜非羽竟感覺久違的力量涌了上來。他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原理,只感覺體內經脈循環加快,外界稀薄的靈氣開始被自己源源不斷地吸入。
“這…這是一成功力的感覺!”
杜非羽真是久旱逢甘霖啊,激動之下,他一巴掌就扇到了那個蠱師的眼前。手還沒碰到,那蠱師就只覺得掌風暴烈,難以呼吸,一陣眩暈,就被這一陣掌風給扇出了胡同,像一發炮彈一樣地越過兩排樓房撞在了樹上,然后又被樹干給彈到了地上。
沒等蠱師掙扎,杜非羽就一個瞬身閃在了蠱師的身邊。只見他左手高抬,五指彎曲,蠱師猩紅色的靈氣和他自身的白色靈氣,都已經在他掌中轉成了一團。
說時遲,那時快,蠱師反擊的拳頭還沒到位,這個氣團就被打在了蠱師的胸口,之后像白色絲線一樣的東西纏住了他的心臟,還在他的心口留下了一圈花紋復雜的圓形符文。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蠱師從地上爬起,拼命地想用出力氣來。可是那些猩紅色的靈氣剛剛在身體周圍轉了一圈,就好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拉回了身體。
“這招叫做兩儀封印式。”杜非羽淡然道,“它只是借你之力,來封印于你。你用多少力氣去沖破它,它就會返還多少力氣來壓制你。從今往后,你將和普通人無異,不能施法,也養不了蜂蠱了。”
“不!!”蠱師的情緒陷入了崩潰之中,把他的所有力量奪走,不是比殺了他還殘忍?他的現實生活早已經一塌糊涂,沒有了力量,那唯一的樂趣也要消失殆盡了。
“你沉迷力量,以至于濫殺無辜。魔宗一脈,功法剛烈,想要化解這封印,必須去除雜念,修成道心。若修不成,便永世不得解脫。”
杜非羽負手而立,朝陽在路的盡頭升起,照耀在他的背后,頗有仙人之姿。
蠱師多次試圖頑抗,但那枯瘦的身體還能有什么力氣?杜非羽又一巴掌把他扇倒,然后綁在了樹上。
“你…求你殺了我…”
蠱師見不能取勝,便低聲哀求道。
杜非羽“嘖”了一聲,笑著掏出手機,撥打110報警。
“現在可是文明社會,怎么還喊打喊殺呢?想讓我也變成殺人犯?這種事情,當然要交給專業的警察叔叔來處理。”
看著杜非羽打完電話,蠱師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會回來的!”
杜非羽笑了。
“不,你回不來了。”他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下的規矩,兩人交手,只廢修為,不傷性命。但是之后的事情,我可管不著。”
“…什么意思?”蠱師的額前冒出了冷汗。
“你應該也有所察覺吧?蠱術解除,蠱毒就會反噬。蜂毒嘛…嘖嘖,你這小身板,現在沒了修為,活不成,死不了。雖然接下來的過程會比較痛苦,但還請你靜靜等待法律的制裁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蠱師的面孔因為恐懼而無比扭曲,他嘶吼道,“你到底是誰?!殺了我!有本事殺了我啊!”
“我?”杜非羽輕笑著離去,“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熱心市民,你可以叫我杜先生。”
后來的事情實際上并不復雜。蠱師名叫黃又黃,雖然長得枯瘦,但也才26歲。黃又黃對自己的殺人事實供認不諱,只是還說了一大堆警方聽不懂的話。
而杜非羽對警察當然也是毫無隱瞞。連什么仙術啊,道法啊,他也統統講給警察同志們聽。但這種牛鬼蛇神的東西怎么可能有人信呢?警察們也只是給當做無效信息過濾掉了。
畢竟,說真話比說假話容易多了。如果真話可以當成假話來用,那沒有什么語言比這更有欺騙性了。
王大爺后來也請杜非羽吃了飯。
一家平民飯店,裝修不算高檔,但好在生意興隆。
李牧白作為老杜的朋友,自然也被王大爺當成了客人。他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套酒紅色的西裝,穿上去騷包而又帥氣,連阿白的眼神都被吸引住了兩秒。
后來一打聽才知道,在千金散盡之前,李公子從來是花洋市里各個酒吧的常客。既然要出入得體,自然少不了得體的服裝。反正借錢花錢,這種事情李公子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總結來說,李牧白缺錢,但就是不缺生活品質和自己的外包裝。
不過這次清理蜂巢的活動李牧白確實做得漂亮。不動聲色地消滅了蜂蠱師的后援,某種程度上,幫了正面戰場的杜非羽一個大忙。
也是這登徒子應有的獎勵吧。杜非羽一邊想著,一邊異常認真地觀察著飯店的菜單,還有周圍的環境。
這個飯店的菜,這個飯店的顧客群體,這個飯店的經營模式…全部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杜非羽很快又進入了那個振興極道宗的美夢里。他想道,自己未來的經營計劃當中,一定會有一家比這兒好很多的飯店。
而白十七則是好奇地聽李牧白在那里吹著什么衣品和穿著,以及現在的姑娘們都喜歡什么樣的禮物。
當然,事件的幾位主角都沒有在意,他們曾在黎明到來之前,救了幾個街區的人。
但花洋市北的那片區域還是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比如爆炸的化糞池,比如飛得到處都是的井蓋,還有因為失去了靈氣供應,而枯死如泡沫一般的蜂蠱。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錢師傅一早出門時的驚訝:
“哎,我門口那兩桶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