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潛入(中)

　　突襲。

　　在方圓不過百坪（約330平方米），敵人環伺，警衛系統設置完善的密閉房間中完成突襲，在全滅敵人前阻止任何聲息傳出——這，并不像單純擊倒敵人那樣輕松，而是需要周密的布置和妥善的配合，行動也需要環環相扣，“碾壓性的實力”也沒法決定一切。

　　比起強攻無限城，正面斬殺上弦來說，搞不好這樣做的難度還要更高。

　　即使如此，何聞笛仍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一方面是考慮到奪取“無限城”的諸多條件，另一方面，則是打算以此練兵。

　　主神空間中的對戰再多，也不過是給定條件下，隊友之間和諧安樂的演練罷了。實戰條件下，不知道對手會做什么的時候，每個隊員做出的判斷和行動，才能真正反映她們的內心，成為與強敵對抗的參考。

　　灌籃高手中也有這樣的劇情，是在未被拍成動畫的“全國大賽篇”。面對實力強勁，擅長快攻，犯規動作也很黑（喂）的豐玉高中籃球隊，安西教練選擇了以快打快，不去發揮湘北籃球隊的中鋒和射手優勢，而是在速度上強行壓倒對方。

　　是“安西老爹”犯錯了嗎？并不是，而是如果贏了豐玉，下一戰的對手便是全國范圍內的綜合實力之王，山王高中。

　　——湘北也很擅長快攻，拼速度并不算是自大。如果在優勢領域都贏不了豐玉這支隊伍，那么面對山王，一切的策略都不會奏效。

　　同理。

　　如果女孩們最擅長的“團隊戰”和“奇襲”，對上實力不如自己的“上弦之鬼”都無法成功，也就不用指望能在與高手交戰時發揮了。到時候，就只能想別的辦法，比如用核彈轟之類的…

　　思考著這些，何聞笛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

　　“水晶在天花板掘洞，咱們需要至少三個平行突擊點。然后，你和明珠一起負責處理雜兵，明珠還要跟洛書一起，擔起‘隔絕警報聲’的責任。對鳴女和半天狗的突擊，就由凌霜和我負責，凌霜對付鳴女，我對付半天狗。凌霜注意留手，千萬別把她干掉了。”

　　“…應急預案呢？”葉明珠問，“失敗了怎么辦？”

　　“當然要準備好。”何聞笛點頭道，“最優先的是全力突擊捕獲鳴女，然后正面跟上弦開戰；如果鳴女發動能力，把咱們分散了的話，就所有人用‘陀螺儀’找準地面方位，各自向上突擊，離開地下再會合；萬一局勢更糟，就靠咱們自己的實力，隨機應變活下來，我和水晶負責逐個匯合大家，明珠你全力奔向洛書的方向。”

　　“還湊合，就這么辦吧。”葉明珠哼了一聲，“副隊長不說兩句嗎？”

　　“我，嗯…”水晶一貫地不太在這種場合發言，但今天卻似乎積極了些，“我一會兒暫時代替洛書，用‘幻刃’吹出口哨聲，給大家發令。發令之后，大家能在‘十五秒’內解決是最好的，我可以確保這段時間里，沒有一點聲音傳出去。如果失敗，我會拖住所有過來察看的‘上弦’，明珠你也去對付鳴女。”

　　“這么自信的嗎？”葉明珠笑笑，“好，我了解了。”

　　“對不起。”洛書突然抬頭道，“本來這種場合，應該是我發力的，但我現在的身體確實有些…”

　　“這是‘四保一’。”何聞笛淡淡道，“被保的那個是后期大哥，后期回饋團隊就行。順便，也不是什么都不讓你干了，‘青銅果實’采集完銅粒了吧？那就替我們望風，偵查拜托你了。”

　　“嗯。”洛書鄭重地點頭。

　　于是…行動開始。

　　室內的十只鬼，是鬼舞辻無慘的侍應生們，也可以認為是“下弦鬼月”的后備軍。它們奇形怪狀，體格龐大，實力也有不錯的水準，都跟過去何聞笛費力戰勝的“手鬼”差不多…

　　但，對于現在的女孩們來說，也不過就是…“可能會發出警報的活靶子”，這種程度。

　　隨著一聲哨響，第一個從天花板落下的，是水晶。她的步子極為輕盈，即使沒有特意去隱藏行跡，卻仍然讓周圍的“鬼”錯愕片刻，花了兩三秒才確認到有敵人來襲。

　　對它們來說，是致命的兩三秒。

　　“…都是罪犯，可以干掉對吧？”水晶低聲道，“‘光之手’。”

　　“晨光”閃現，光魔法發動。水晶的雙手捏成手刀，并發出潔白的光暈，那是兩把沒有實體卻鋒利絕倫的光之袖劍。

　　倒不是“絕地光劍”那種兇暴的武器啦…

　　事實上，這些光是沒有實體、沒有熱量的，也不能切割什么。在水晶原本的世界中，這是一種不傷害人體，只能阻斷魔力回路，讓人因為“魔力匱乏”而休克的非殺傷性魔法。罕見、難以修煉，在精銳偵查兵和醫院麻醉師的崗位上有重要應用。

　　既然如此，水晶為什么要用這種招式，對付并沒有魔力的“鬼”呢？

　　這就要提到，洛書之前無心說過的一句話了…

　　“團隊中，有力量與核聚變類似的人在。”

　　——那說的正是水晶。

　　據洛書的研究，水晶所謂的“啟明流魔法”，正是一種從人體和大地中提取“活躍原子”，經由質能轉換釋放出超常能量的，人體工程般的技術。

　　輕原子的質能轉換，就是核聚變。進一步說…也就是太陽的能量。

　　具體來說，在八種元素中，“光元素”的性質最純，也是最接近“太陽”本質的。

　　然后，回頭思考一下吧。

　　這個世界中“鬼”的弱點，不就是太陽嗎？

　　因此，原本無害的光束手術刀，卻像是熱刀切開黃油那樣，隨著水晶的跳躍，揮舞，無情分斷了面前巨鬼的頭顱，讓它的身軀化作碎片，消散而去…

　　水晶還沒有停。她說過要在“十五秒”內阻止所有聲音，并跟葉明珠一起消滅十只鬼。

　　因此，她默念。

　　“過載模式·風之無音壁，啟動！”

　　刷刷刷刷！

　　寧靜而輕盈的風之墻，在房間四處升騰而起。具體而言，是通過葉明珠的“紅拂女”傳遞的，早在躍下攻擊前就已準備好。

　　聲音的本質就是振動…隔絕了振動向外傳遞，也就相當于隔絕了聲音。

　　當然，這個能力的維持時間并不長久，十多秒就是極限了。

　　水晶一刻不停，像是“蜘蛛俠”般用幻刃蕩著秋千，向身側的另外一些鬼怪飄去。所到之處，鬼怪的脖頸均被一切為二，身軀也悄然碎去…

　　與此同時，葉明珠也沒有閑著。她甚至比水晶做得更隱秘，早在水晶躍下的同時，已經開啟“無形模式”，像一汪清水般落到了一群鬼之間。

　　然后，便是觸手戳穿鬼的身體，注入自己的細胞。她的身體性質與“鬼”類似，不能像水晶、何聞笛她們那樣使用太陽的能源，但正因如此，她反而能夠通過自己“跟無慘同級”的變異力量，發動“細胞同化”，操縱鬼的肉體甚至精神，將這些鬼變成自己的傀儡！

　　外表上看去，這些鬼仿佛忽地怔了一怔。隨即，它們眼中殘忍的光芒便逐漸散去，變成了代表著葉明珠力量的，詭異又溫和的紫色星芒。

　　兩人的戰斗，看來花不了十秒鐘就會順利結束。

　　與此同時，在體型如同溫婉的人類女子，臉上卻沒有五官，僅僅長著一只巨大、可怖眼睛的“鳴女”，以及形象如同衰朽老者，充滿了畏懼與多疑神情的“半天狗”面前，何聞笛跟柳凌霜也輕輕落地，互相對了一個眼色，便向各自的對手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