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頭暈眼花的寧婉此時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但她并沒有模糊意識。
前方金石藍車上下來一名男子。男子個頭不高,身體瘦瘦的,戴著厚重的無框眼鏡,身上穿著白色襯衣和灰色西裝,鞋子一塵不染,一張臉緊繃著,像是不會有別的表情一般。
他走上前,敲了敲車窗,“女士你好,你把我的車撞了。”
寧婉顧不得抹額頭上的血,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身體微晃。
男人退后了半步,拘謹的站著,“女士,今天是因為你闖紅燈才導致的事故,所以你要負全責。”
“好,不過我現在有事,賠償的事情可以隨后再談嗎?”寧婉扶著車門,努力站穩。
男人打量著寧婉,過了一會說;“你的情況的確看起來很糟糕,我們交換名片,隨后我們再聯系。”
好在男人雖然看起來像個老古董,但還算講道理,寧婉和男人互換了名片,開車離開了現場。
路上,她接到了宋思琴打電話,“你怎么還不到?”
寧婉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零五分了,她遲到了。
“我在路上,大約十分鐘到。”
“快點,不要讓我們等急了。”
我們?寧婉心里一寒,這個時候他竟然要帶著宋思琴…呵呵,寧婉無聲笑著,加快了車速。也好,速戰速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一路開車,寧婉終于到了民政局門口。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牌號十分熟悉。
寧婉記得,那是傅霆的最喜歡的一輛車。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綻放出禮貌的笑容,走上去敲了敲車窗。
不一會,傅霆從里面出來。
今日傅霆一貫穿著黑色的西裝套裝,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子冰冷之氣。
他的視線下移,掃過寧婉的臉時身體一震,正要張口,宋思琴從后座里下來,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傅霆本能的想要推開宋思琴的手,在看到寧婉那雙冷漠的眸子時忍住了。
“姐姐看起來情況不太好呢,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宋思琴笑著問,臉上完全沒有關切的模樣。
寧婉抬手擦了擦頭,頓時感覺一陣鉆心的疼痛。她自以為,身體的疼痛總比身體上的疼痛好。
“沒事。”
“姐姐來的這么晚,我還以為你要反悔了呢。”宋思琴微笑著說完,仰著一張精致的小臉看向傅霆。
傅霆冷冷站著,一雙比天氣還要冷的眸子一直停留在寧婉身上。
寧婉無視著傅霆的目光,反問道:“如果我真的反悔了,你會如何?”
聽到此話,傅霆的手緊緊握起來,像是極力隱忍著什么。
宋思琴的眉眼瞬間變了變,迅速恢復了剛剛微笑的模樣,“剛剛我是開玩笑呢,姐姐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怎么會出爾反爾呢?”
“你倒是了解我。既然我答應會過來,便一定會過來。”
“我…”宋思琴只說了一個字,后邊沒了聲音。她的視線一直看著遠處,直到一個瘦瘦的,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走進去。
寧婉納悶看過去,忽然覺得走進去的男人似乎在哪里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既然來了,你們先進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們。”宋思琴說完,放開了傅霆的胳膊。
兩人一同往前走,路上有人看到寧婉額頭上的傷,均是露出驚訝的表情。
在眾人的注視下,寧婉和傅霆緩緩往里面走去。
幾個月之前,兩個人滿懷歡喜的來到這里,在經過甜蜜期后,一切都物是人非。
而且最可笑的是她和傅霆還沒有來得及舉行婚禮,一切的美好就結束了。
她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又擔心會被人嘲笑。
從稀里糊涂的那晚,再到回國后發生的一切,可能只是上天給自己開的玩笑。
寧婉自嘲笑著,和傅霆一起取了號,耐心等待著。
車內,宋思琴安靜坐著看向窗外,心中雀躍不已,自己的目標就要實現了,真是可喜可賀。
忽然,她的視線瞟到了副駕駛座上的文件袋。
不對,里面是兩人的離婚協議書,是傅霆真的忘了帶,還是故意忘了帶?
她想要送出去,在一只手放在門上的時候猶豫了。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剛剛進去的是江云天。想到這個男人,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等等吧,如果兩人真的要離婚,興許一會就出來拿了。
說起來,那天如果不是自己拿了傅霆的仿寫簽名,怎么能騙過寧婉?拿到寧婉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后,她立即擦掉了,從紙張上看不到一點痕跡。后來她拿著寧婉簽好的離婚協議書給傅霆…
呵呵,一切都朝自己計劃的方向發展。
民政局大廳里的人不少,有高高興興拿著紅本走來的新婚夫妻,也有一臉緊繃拿著綠本走出來的男女。
寧婉望著遠近的人,呼吸一度急促。
傅霆緊蹙的額頭可以擠死一枚蒼蠅,幾個深呼吸后,他忽然轉身看向一側的寧婉,高傲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緊張和冷漠,“你一定要離婚是嗎?”
都到了這里,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寧婉帶著滿頭的血漬,緩緩抬起頭,“離婚協議書帶了吧?”
傅霆僵硬的站著,仿佛被雷擊了一般。
“沒帶嗎?那是在車上?我讓她送進來。”寧婉笑著,低頭打開了手機,尋找著宋思琴的手機號。
幾聲之后,電話接通了。當寧婉準備說話時,手機忽然被搶走了。下一秒,她發現自己的手腕被傅霆緊緊抓住,大步朝前方走去。
“喂,你要帶我去哪?”
走在前面的傅霆不語,只管大步超前走著。
一路快跑,寧婉得以跟上傅霆的速度。
來到民政局的側門,傅霆終于停下。
寧婉揉著手腕,“你帶我出來干什么?”
傅霆的身體微微彎曲,一雙大手按在了寧婉的肩膀上。疼痛感傳來,她屏住了呼吸。
“我問你最后…”
寧婉已經猜到他要說什么,忽然推開了他的手,“你今天帶著宋思琴在這個地方向我示威,又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可笑嗎?”
“可笑?”傅霆低頭說完,忽然發出一陣大笑。
寧婉靜靜看著他,等到他笑夠了說:“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個笑話?”傅霆說這句話時,臉上布滿了悲傷。
不,寧婉自認為自己才是一個笑話。
她淡淡一笑,“走吧,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