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之中,青嶺山山腰,藏天骸躺尸般躺在石頭上,姬玄坐在邊上蛋疼的聽著藏天骸的自我吹噓。
“我啊,崛起于微末,成長在一個無名小山村。十六歲之前不知天高地厚,但那時的我就冥冥中知道這三界絕巔必有我的位置。”
“果不其然,我的十六歲生辰剛過沒幾天就遇到了師尊,如喪家之犬模樣的冥河老祖。”
“他剛和地藏干過架,兩人雖說勝負不分,但他一個與圣人同輩的老古董干不過一個后輩其實已經輸了。”
“這時我這個天縱奇才,絕世璞玉就這樣進入了他的視野,他就差跪地求我拜師了。然后我見他可憐兮兮的就勉為其難答應了他,于是三界最帥最有魅力的大佬就這樣誕生了。”
“你不用自愧不如,我知道這些話可信度是低了點,但你也無法印證對吧?所以這就是個真實的故事。”藏天骸眼角余光瞥了瞥身側沒有反應的姬玄,心里無聲嘆氣,果然牛吹的再好沒人喝彩自己也沒勁。
“算了,還是說說封神之后的人道皇朝大戰吧。”
“人道皇朝是天庭沒有重建前的最大勢力,三皇五帝的戰力或許敵不過圣人,但也相去不遠。”
“他們其實是正統煉氣士,但他們力量的源頭更多來源于人道皇朝的制度,萬民之念,那時的人族至始至終貫徹的只有一個信念。”
“人定勝天!”
“你可以把這種力量想象成香火神道的一種,這點會在后面給你具體說說,人道皇朝之戰后面就是神道破滅之戰。”
“人族正是靠著這種信念崛起的,遠古先民是真正崛起于微末,前期與天斗,與地斗,努力掙扎繁衍。”
“幾百萬前的遠古先民大多只是普通凡人,修行者寥寥無幾,幾乎是妖族野獸的盤中餐,幸虧人族與巫族模樣差不多,這才得以在巫族庇護下茍延殘喘。”
“可是好景不長,巫妖大戰開啟,人族作為那時巫族的附庸受到很大的波及,幾乎可以說是滅族了。”
“巫妖大戰結束,人族只余一點火種,就是這一點火種燃成了今日的沖天火炬,現在三界誰一家獨大?”
“是我們人族,只能是人族。”
“歷經三皇治世,五帝定倫,距今二十七萬年前大禹終于建立第一人道皇朝大夏。皇朝一立,三皇五帝的權柄大增,又有萬民祭祀,戰力無限接近圣人這一層次。”
“可惜無論何種勢力也逃脫不了興衰一事,圣人建立的教派如是,人道皇朝也是如此。”
“大夏歷經四萬六千年而亡,大商始立到滅亡共歷五萬一千年,封神一戰后大周建立到滅亡延續了六萬兩千年。”
“但每一個皇朝的滅亡其實都代表著一次革新,在三皇五帝與眾多人族先驅的努力下皇朝存續的時間越來越長,那時人族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建立永世不滅皇朝。”
“可也因為這樣觸動了天庭的利益,在天庭一些人的心中,天庭和人道皇朝的關系已經越來越像巫妖的翻版。正巧一個是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于是在大周因為舊有制度腐朽,三皇五帝準備改革新建皇朝之時,天庭發難了。”
“取締人道皇朝,化國為邦,福地管城邦,人仙不擾就是那時定下的規矩。”
“然后就是人道皇朝伐天一戰,這天就是天庭,最終的結果是三個皇朝積累下來的人族強者死傷慘重,三皇重傷至今在火云洞閉關,五帝隕落三個。”
“天庭也不好過,雖然沒有分崩離析,但群仙也死傷大半。”
“戰爭毫無疑問人族輸了,于是在距今將近十二萬年,一共存續了十六萬年的皇朝制度消失了。”
“你的世界因為曾經是人族的發源地被人為隔絕了與盤古世界的聯系,算是斷了人道皇朝最后的退路。”
“最終你的世界末法到來,隨著時間的流逝,真正的歷史在你的世界成了似是而非的傳說。”
說到這里藏天骸停下了,給了姬玄一些消化的時間后問道:“有什么感想嗎?”
姬玄揉了揉眉心,平靜問道:“這場戰斗天庭是幌子吧,背后有圣人推動吧?”
藏天骸眼中有些驚訝:“你如何看出來的?”
“換位思考,你剛剛說過因為人道皇朝的建立三皇五帝的戰力越來越接近圣人這一層次。而如果我是圣人,我為什么要與其他人分享我的權柄?山頂就那么大的地方,有幾個人足夠了,再來幾個不是太擁擠了嗎?”
“啪啪。”藏天骸從石頭上站起鼓掌稱贊:“很好,你終于扭轉了一些思維。這三界眾生其實都有人性,有人性就有,絕沒有修行層次越高越無欲無求的存在,生靈沒了與石頭有何差別?”
“圣人也是人,他們活了這么久看似毫無,其實隱藏的比你我強烈的多,永遠高高在上這一點是他們內心不可動搖的根本。”
“而且如果三皇五帝與他們站在一起了,盤古世界這塊大蛋糕是不是要重新分配?憑什么你們圣人還占據著最大的那塊?”
“到時可不是三皇五帝愿不愿意的事了,而是整個人族愿不愿意的事。”
“所以上位者永遠代表的不是他個人,而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共同體。一個上位者如果不能為下面的人謀得利益,這個上位者的位置永遠坐不長。”
“剛剛說的是利益問題,圣人與三皇五帝之間還有更深層次的問題。圣人全是先天生靈,而三皇五帝全是后天生靈,這就涉及到出身問題了。”
“造物成為了造物主,你覺得是什么感受?”
對于這個問題姬玄覺得可以參考在地球時人類對克隆人的限制,對人工智能的限制。
絕不是欣喜接受。
克隆人的問題先不說倫理,只說有幾個人類愿意克隆人出來繁衍,繼而侵占自然人的利益?
社會資源就這么多,自然人都不夠分,為何還要分給克隆人?
再說人工智能,人類在人工智能還未研究出來時就已經絞盡腦汁的想著限制它了,還不是怕它超越人類,繼而主宰人類?
藏天骸剛才問題的答案也逃脫不了以上兩個范疇,三皇五帝包括所有人族全是造物,圣人就是造物主。
圣人能允許三皇五帝成了與他們比肩的存在嗎?
姬玄這時可以肯定說不允許,換他也不允許,有了三皇五帝,誰知道后面人族又會涌現出多少三皇五帝這樣的人物?
但是他沒有回答剛剛的藏天骸問題,而是問出了另一個他想一直問的問題。
“這場戰斗你應該參加過,你站在了哪邊,或者說你和我的祖宗站到了哪邊?”
藏天骸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我是人族,紫微是人族,你說我們倆站到了哪邊?你剛剛不會懷疑我的立場吧?”
姬玄搖頭:“只是確認一下,在紅蓮峽谷時你也說過想換天了,這天只有一個,怎么也換不了已經消失的人道皇朝吧?我真正想問的是你們造反既然沒成功為什么看上去還活得很滋潤?按理說造反失敗不得牽連九族嗎?”
“你以為他們不想干掉我?你以為他們不想把紫微拉下馬?他們不是不想,而是沒做成。”
“人道皇朝之戰打到最后,幾個勝利在望的老家伙突然內訌了,太上與青萍保下了我們,具體原因我還在調查中,這也是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現在聽了三界這幾百萬年的發展史有什么感想?”
什么發展史?
不就是戰爭史嗎?
看來無論在什么世界都一樣,戰爭是永恒不變的主題,永遠和平的世界只能出現在夢中。
姬玄感嘆道:“拳頭大就是老大唄,還能有什么想法?”
“所以啊,你要快點成長起來,雪清秋他們給你的東西盡早用了,讓你建的勢力也趕緊行動。”藏天骸緩緩說道,停頓了一會他又道:“你現在心里還在猶豫是否接替紫微的位置嗎?”
姬玄無聲點了點頭,一是對自己信心的不足,二是他怕一旦接任就沒有了修行的時間,三是姬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天帝之位因為一點血脈聯系說讓就讓了,這里面沒有一點貓膩誰信?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一位祖宗,有一個不知隔了多少代的子孫,就算這個子孫是他唯一的血脈,他也不可能第一時間把所有的財富給這個子孫。
品性要不要考察一番,為人做事風格怎樣是不是要觀察一下?
如果真覺得不錯再把財富給了也不遲,但姬考完全沒有這個過程,一見面就想讓位了。
這怎么不讓姬玄疑心大起?
這件事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深層原因在,于是他看向藏天骸問道:“你知道他為什么一定要傳位給我嗎?他做天帝這么多年就算沒有血脈在,但交好的人應該不少,合乎他心意的手下也不少,為什么偏偏一定選我?”
“不知道,紫微成了天帝時我還未出生,我只知道你是他唯一的血脈,至于他為何非你不可你還是問他本人吧。”
“我和他也是經過人道皇朝一戰才有了交集的,之前我又不混天庭。對了,我有沒有說過就是這場戰爭我坐了三天的玉皇之位?”
“…你這個跑題的毛病到底什么時候有的?”姬玄苦笑問道,對于藏天骸的這種情況已經有點免疫了。
以前可能還會怒火中燒,現在見怪不怪了。
藏天骸嘆氣道:“在心界憋的,我入境后心界一片暗黑,只能自己與自己說話打發時間,不然我早瘋了。你比我好多了,心界除了與外界時間不一樣外還有風景可看,現在的風景看膩了還能換個。”
聽著藏天骸有些羨慕的語氣,姬玄卻冷冷道:“現在是還好,但以后我要在這里看風景一百年,一萬年,甚至百萬年才能出去一次,你還覺得好嗎?還是你忘了與我一樣的兩人是什么下場?”
“呵呵…這里的天氣真不錯啊。”藏天骸抬頭望天,金烏高照,微風和煦。
但下一刻烏云匯聚,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呼嘯而下,瞬間把他淋了個落湯雞。
姬玄衣裳不濕的站在藏天骸身邊嘴角微翹,讓你瑟,心念一動什么好天氣也給你變壞天氣。
“幼稚?”藏天骸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身體逐漸變淡,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等等,不繼續了嗎?不是還有神道滅絕之戰嗎?”
“急什么,今后我們倆共處一室的時間大把,你要習慣我不在時的寂寞。”
姬玄臉一黑,這混蛋說話永遠這么歧義,要不是實在打不過,他真想給藏天骸的嘴縫上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