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的黃昏,姬玄所在車廂再次被敲響。
零兒拉開車簾,果然又是王珅,她笑著問道:“又是何事?”
這次王珅沒了表現的欲望,反而一臉凝重的說道:“仙子,隊伍的牛馬有些或多或少出現四肢無力,精神不佳的狀況,有嚴重的幾匹已經口吐白沫,處于彌留之際了。”
零兒微微點頭示意了解情況,然后不緊不慢問道:“隊伍里應該有會給牛馬看病的人吧,他們怎么說?”
王珅臉色古怪道:“他們說是外邪入侵,感染了風寒。”
零兒一怔,這么多人沒事,反而身體素質比人好的牛馬卻出事了,這事有些蹊蹺。
“能治嗎?”
“能,可我們出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情況,給牛馬治病的藥物根本沒有攜帶多少,僅有的一些也是有人給自家牛馬備用的,根本不夠分。”
零兒沉吟片刻,然后又問:“找幾人快馬加鞭返回紅楓城取藥來得及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們要停上幾天了。”王珅恭聲回道。
“我們可以等,你去安排吧。”
“是。”
看著王珅策馬消失,零兒放下車簾,眸光清冷道:“他們動手了,可是只憑陣法做不到讓三千牛馬同時生病,事實是這陣法想讓人生病都難,何況皮糙肉厚的畜生。”
坐榻上的姬玄睜開眼平靜問道:“他們是在拖延我們的時間嗎?”
零兒咬著紅唇道:“不是,一個最簡單的五行迷蹤陣就可以讓我們舉步維艱,就算我要帶這么多人走出五行迷蹤陣也需耗費大量時間,所以他們不是拖延時間。”
聽到零兒這樣說,姬玄眉頭大皺:“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黃昏如血,云朵成了紅彤彤的火燒云,云層之下是十四位地仙,云層之上是昭明和一個樣貌平凡的青年。
這青年穿一身深藍長衣,眼神如鷹隼一樣犀利,右手執一柄白紙扇正輕輕擊打著左手掌心。
邊上,昭明畢恭畢敬在一邊靜立。
“你家大人可真想好了?”青年停下手中的動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一切因果自有我們承擔,還請上仙繼續施法吧。”昭明平靜回道,一雙眼睛看向下面卻有些不忍。
似乎注意到昭明的目光,藍衣青年微微一笑又問:“怕了?”
昭明不置可否淡淡道:“魂飛魄散的大罪如何不怕?我家大人脫得了干系,我卻無論如何也脫不了。”
藍衣青年目露贊許,道:“你也是明白人,可惜心卻軟了點,這方面你還要像你家大人好好學學,上位者可沒有一個心慈手軟的。”
話落,青年手中白紙扇一展,向著下方一扇,同時,青年眼珠變成空洞的黑,瞬間沒了眼白,嘴唇張開輕吹一口氣。
一縷幽淡的風飄飄渺渺下了云層,下了天空,來到草原之上在長長的隊伍之中一卷轉瞬消失。
幾乎同時,零兒拉開車簾探頭看向周圍,一縷銀白的光輝在她眼眸中隱現。
“我剛剛總覺得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放下車簾的她如此說道,可是她一番探查卻沒有任何發現。
邊上的姬玄緩緩睜開眼說道:“剛剛天上還有其他人在,不是應天華,而是和應天華一樣的人。”
零兒一怔,已然明白姬玄說的是什么樣的人,是那些修左道入了境的人。
“新敵人嗎?”憂色攀上零兒的眉頭,她看著又閉上眼的姬玄嘆息一聲:“我怎么感覺你現在好像不急了?”
“急也沒用,現在我們是見招拆招,你下去看看,外面出事了。”
姬玄剛說完這話,沒等零兒反應過來,車廂就被急促的敲響了。
“仙子,不好了,很多牛馬倒在了地上,好像病情突然加重了。”王珅慌慌張張說道,以往的鎮定早不知丟到了哪里。
“帶我去看看。”零兒下了車廂冷聲道。
“是。”
王珅連忙在前方引路,沒走多遠就來到一匹倒在地上的馬匹前。
“呼呼…”。
一匹黑馬倒在地上重重的喘著氣,馬嘴里不時有白色的泡沫流出,眼睛暗淡無光,瞳孔已經有了擴散的跡象。
還沒等零兒瞧個明白,這匹黑馬邊上與它一起拉車的另一匹馬也突然倒在了地上,幾乎是與黑馬一樣的癥狀。
“現在有多少牛馬有這樣的癥狀?”零兒問道。
王珅連忙回道:“之前不過幾匹,剛剛突然有幾十頭牛,上百匹馬一齊倒下了,而且數量還在增多。”
“給這些牛馬看病的人怎么說?”
“還是說風寒。”
“風寒?有什么樣的風寒可以一下病倒這么多牛馬?”
零兒眸光一冷又道:“如果這些情況繼續,把所有染病的牛馬全殺了,找個地方就地掩埋。”
王珅張了張嘴,看著絕美容顏上含著凜冽殺氣的零兒一時吶吶不敢吱聲。
“你去通知一下,就說是我的命令。”
“是。”
王珅弱弱應了一聲,然后身影頗有些狼狽的離開。
零兒看著吵吵鬧鬧很快變得哀聲嘆氣的隊伍俏臉寒霜,太陰仙光浮出體表,環繞其身,然后銀白仙光無聲無息擴散開來。
從天空看去,銀白仙光以零兒為起點像是水波一樣飄蕩開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把整個隊伍籠罩,卻又在須臾間回收。
沒等隊伍里的人搞清楚具體發生了何事,零兒已經收回仙光回到馬車里坐在姬玄身邊不發一言。
天色暗淡,夜晚來臨,漆黑一片的馬車內部才響起零兒幽幽的聲音:“我的太陰仙光有凈化一切邪祟之能,可外面的情況還在繼續。”
一邊的姬玄毫無應答。
這個不平靜的夜晚就在外面吵鬧聲中過去,同時這一天死了五百多的牛馬,有病死的,有殺死的。
第二天天剛亮,王珅通紅著眼出現在姬玄所在馬車的外面低聲道:“稟仙子,情況還在繼續。”
“知道了。”
略顯清冷的女聲從馬車內部傳出,然后再無言語。
王珅咬咬牙又道:“仙子,那…得病的牛馬還殺嗎?”
“殺。”
“是,我明白了。”
馬車內部,姬玄陡然睜開眼一臉沉重說道:“今天怕是死的是人了。”
零兒目露驚色,不敢相信道:“他們怎么敢?”
“因為他們沒有親自動手,病的是畜生,但傳染的是人。”
外界,有幾個一直探查牛馬病癥一夜沒睡的凡人不自覺的輕咳幾聲,感覺自己手腳有些發軟,只以為是一夜未睡,勞累所致,根本想不到自己也病了。
情況好像向著姬玄和零兒最不愿意的方向發展了,如果開始死人,他們還會安全嗎?
如果這些凡人全死了,零兒的計劃也就不攻自破,等著姬玄的就是一場勝率微乎其微的戰斗了。
似乎,兩人已經在絕境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