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怎么沒把你一起吃進去?
丁酉年，四月初十，斗指東南，維為立夏。
轟隆隆…
雷聲陣陣，大雨傾盆而下。
零兒進了姬玄的房間笑盈盈道：“給你。”
姬玄看著零兒掌心的一顆雞蛋愣住了，他疑惑道：“怎么想起給我吃雞蛋？”
“今天立夏啊，以前我在孤兒院的時候，老院長每年都會給我們每個人煮上一顆雞蛋，希望我們每個都能健健康康成長。后來老院長走了，但每年立夏我還會給自己煮上一顆，我想告訴她我長得很健康。”
姬玄接過雞蛋剝掉外殼慢慢吃著，看著俏生生的零兒，他心里生起憐惜，零兒是他見過最感性的女孩了。
那些在她生命中曾經存在過的人，如光芒般被她銘記，哪怕她此身在黑暗。
“好吃嗎？”
“好吃。”
房中，兩人一問一答都帶著各自的心思，偶爾兩人視線相觸零兒會下意識移開目光，她律動的睫毛預示著內心的局促不安。
窗外雨聲唰唰，房間中卻很安靜，除了姬玄細微的咀嚼聲就只剩兩人的呼吸聲。
一顆雞蛋哪怕姬玄吃得再慢也會吃完，吃完后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安靜。姬玄想聊些其他的，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本不是話多的人。
零兒似乎有些話想說，輕啟朱唇幾次最終還是沒能開口，倒是她的臉頰越來越紅，艷若桃花般動人。
“你怎么了？”姬玄奇怪道。
零兒的表情更奇怪，姬玄不問還好，一問她立馬若無其事道：“沒事，只是有些熱。”
“熱嗎？”姬玄愕然，他們還會熱嗎？可惜不等他再問，零兒已經轉身離開，氣呼呼道：“走了，笨蛋。”
“………。”姬玄懵逼了，這又是什么情況？
如果說這一天對姬玄而言有什么不同的話，大概就是收獲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笨蛋，盡管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不妨礙他若有所思。
夜，黑暗無界。
姬玄自黑暗中睜開雙眸面無表情道：“你又來做什么？”
藏天骸自黑暗中現身，懶懶道：“玩累了，來看看你。咦，你不對，很不對。”
看了一會兒姬玄，藏天骸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一臉陰沉的問道：“誰教你修心的？”
姬玄面露疑惑，不解地問道：“這不好嗎？我找到了自己的心了。”
“我何時告訴過你心是修出來的？你先告訴我誰教你修心的？”
藏天骸的臉色更加難看，黑暗中的姬玄能感覺到藏天骸平靜下的怒火。
“沒人教，有個叫南真的人硬傳了我心真經，以此為媒介妄想吞噬我的意識本源，然后我干掉了他，吞了他的心靈世界而已。”
“心真經？內容說給我聽。”
姬玄如實把心真經的內容說給藏天骸聽，越聽藏天骸的臉色越深沉，不等姬玄說完，藏天骸就打斷他怒喝道：“這是如來藏心相的一心二門之法，心真如門，心生滅門。修之得一顆清凈之心，性恒常不動。”
“好好好，竟然算計到了我的頭上。”
藏天骸暴怒出聲，無形無質的劍意從他身上彌散開來，讓姬玄幾乎喘不過氣，只覺肉身與靈魂被割裂般劇痛。
姬玄只覺來到了森羅地獄，眼前幻象叢生，劍意如狂風銳嘯般陣陣迎面襲來，耳邊響著天地嗚咽慟哭聲。
這時的姬玄才明白藏天骸的可怕，是遠遠看不見邊的恐怖。
或許注意到了姬玄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的模樣，藏天骸收斂了自身的劍意，破口大罵道：“這種鬼東西你也修煉，你是想成佛作祖嗎？”
姬玄自藏天骸的劍意沖擊下回過神，艱難喘息道：“這不是我能做主的，一個煉虛老鬼硬傳給我的，你說我有什么辦法？”
聽了姬玄的話，藏天骸久久無言，很久后才一臉苦澀道：“我不該離開你的，無數歲月的等待最終又是一空嗎？”
房間中寂靜無聲，姬玄能看到此時藏天骸頹然的眼神，他不解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心真經我只是用來構建我的心靈世界而已，我的心可不是一顆清凈恒定之心啊。事實上，找到心的那一刻，我把自己的心靈世界固化了。”
“你說什么？”
這一瞬間，藏天骸幾乎沖到了姬玄的床前差點撲了上來，一雙原先暗淡的眼眸陡然爆射出刺眼的光芒，嚇得姬玄趕緊把身體往床里面縮了縮。
望著藏天骸好像要吃了他的眼神，姬玄趕緊又縮了縮，弱弱道：“你聽清了就讓讓，你現在這副模樣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藏天骸愣了愣，然后低頭看著自己幾乎要撲上床的姿勢，再僵硬的抬起頭看到姬玄一副菊花不保的模樣，立刻鬼也似的逃離床邊，尷尬咳嗽著。
“咳咳，激動了，激動了。”
房間內又陷入了無聲的狀態，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藏天骸平靜說道：“你剛說你固化了自己的心靈世界，是真的嗎？”
姬玄點頭，“當然，我不懂你說的如來藏心相是什么，但我知道構建心靈世界太費心神，就算走不到南真吞噬他人意識的這條路上，也會走到迷失在心靈世界這條路上。我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我這人很有耐心，同時很執著，修煉心真經進入心靈世界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如果不做出改變，我一定會迷失在里面，因為我不可能忍住打造一個完美世界的沖動。所以，在戰勝南真后我直接固化了心靈世界，同時找到了心。”
隨著姬玄的述說，藏天骸如負重釋的松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你很幸運，心靈世界幾乎是不可能固化的，心有多大天有多大，這句話不只是說說。幸運的是你成功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如何成功的，介意我進去看看嗎？”
“當然…不介意。”
最終姬玄還是妥協，畢竟南真給他的印象實在太差，但藏天骸嘛，姬玄也進過他的心靈世界，所以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姑且算有來有往吧。
…………
“嘖嘖，想不到你的審美觀如此俗不可耐。”
剛到心靈世界，藏天骸就滋滋有聲的評價著。
姬玄和藏天骸站在飛崖上打量著心靈世界，對于這個評價姬玄沒有例會，心里吐槽道：搞得你血海一樣的心靈世界很好一樣。
看著藏天骸的身體姬玄突然問道：“我是意識體進來的，你是真身嗎？”
“我如果真身進來，這個世界就爆了，你以為你是我？想要虛妄承載真實，少年，等你有了大羅金仙的修為再說。”
聽到藏天骸鄙視的話語姬玄心頭震撼難言，身邊吊兒郎當的家伙不會是一尊大羅金仙吧？
好像察覺到姬玄所想，藏天骸撇了撇嘴道：“別想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姬玄無奈道：“想又不犯法，你操這個心做什么，看了這么久看出什么了沒有？”
“沒有，世界的構造蠻有意思的，上下層的設計不錯，不過你為什么設計相同的場景？”
“沒有好的想法，先這樣用著，心靈世界雖然被我固化再也不能成長，但是內里的一切還是隨我心意改變的，以后有好點子再說。”
藏天骸無所謂這個答案，他也就隨便問問，又看了一會兒還是發現不了異常，但他確實感知到這個世界被固化了，一絲一毫擴張的痕跡都沒有。
沉吟片刻，他才道：“把你和那個叫南真的人交手過程說給我聽聽。”
對于這個要求姬玄剛準備答應，突然心中一動露出一絲微笑道：“說哪有身臨其境更能感同身受，要不……你試試？”
藏天骸扭頭看了一眼邊上臉上帶著壞笑的姬玄，也是玩心大起，豪邁道：“試試就試試，你來制定規則，你只要告訴我該如何配合你就行？”
“很簡單，前期聽我的做就行，后期隨你發揮。”
姬玄高興的大手一揮，世界場景變換，心靈世界中出現了一個大戰南真時的小場景。
場景一比一還原，醫院大樓和圓形街道一個不少。
姬玄和藏天骸兩人同時出現這里，只聽姬玄說道：“本來有兩場戰斗的，前一種估計對你沒用，我就不模擬了，直接第二種吧。”
“你需要做的很簡單，我在大樓里面，你進攻，前面半個時辰你每次動用的映射體數量不得超過兩百，之后任你發揮。”
聽著姬玄的話，藏天骸難以置信道：“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姬玄神秘一笑，直接走進大樓之內。
藏天骸看到姬玄沒了人影，他閉目感應片刻，了然的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小場景的規則，說實話只用凡人的實力戰斗他還是第一次，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如同姬玄說的那樣，藏天骸進入大樓后直接派出兩百映射體對付姬玄的一百喪尸，不同的這些映射體手無寸鐵，甚至沒有任何防護。
結果不用說，自然是藏天骸的映射體全滅。
第二波，藏天骸身上的映射體多出了鎧甲，幾乎開始和南真的想法同步。
可惜，最終的結果是姬玄的喪尸大軍暴增到五百。
第三波，藏天骸的映射體除了身上的鎧甲外手中多出了刀槍劍戟，幾乎和南真如出一轍。
第四波，第五波，藏天骸開始做出各種努力，甚至火攻提前出現，可是姬玄的心念一動，大樓大廳上面的噴淋系統灑下大量水霧沒讓藏天骸得逞。
戰斗到了這里，整個大廳已經沒了藏天骸映射體的空間，幾乎全是姬玄的喪尸大軍。而藏天骸正在門口苦思冥想，最終他做出了同南真一樣的決定，部署大軍轟塌整座大樓。
然后，在地面無數翠綠毒液噴射而出的時候，這場戰斗在姬玄心里就結束了。
可是藏天骸不信邪，硬生生又挺了半天，當姬玄穿著防護服找到藏天骸的時候，只見藏天骸躺在無數尸骸上劇烈喘息著，他剛剛在死與生中無限循環。
姬玄揮手抹除這個場景，對著已經置身在綠草地的藏天骸問道：“如何？有什么感想沒有？”
“呼呼……”藏天骸劇烈的喘息幾口，才站起來恢復正常道：“老子這輩子就沒死過這么多次？”說完他又忍不住問道：“這種病毒你是如何做出來的？”
姬玄幽幽道：“如果你在病毒實驗室待兩個月，每天研究病毒的變異性，融合性，傳染性，然后來到心靈世界設定病毒變異性加速，融合性多變，傳染性強化，多做幾次實驗，很快你也能得出這樣的病毒。說白了生命的本質是長生，不管是血脈的延續，還是細胞本身的繁殖，其實都是生命追求長生的一種方式。我只不過放大細胞本身的意志而已，所以才有這種喪尸病毒。”
“有趣的理論，不通過子嗣傳承，另一種方式的永生嗎？”藏天骸若有所思，不過他很快又把這個問題丟在一邊問道：“南真就是這樣死的？”
“是啊，然后南真的心靈世界被嫁接過來，最后我想固化它就固化了。”
“我還是不明白你的世界為什么固化，小吃大又不是沒有過，怎么在你身上就變復雜了呢？”藏天骸皺著眉頭道。
姬玄聳了聳肩，無奈道：“誰知道啊，你說是不是它吃撐了陷入假死狀態，我又讓它固化，它覺得消化起來太痛苦，于是它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聽到姬玄的這個解釋，藏天骸不得不豎起大拇指，吃驚道：“你的想象力不去說書可惜了。”頓了頓，他立馬變了臉色罵道：“你大爺的以為心界是個人嗎？還吃撐了，怎么沒把你一起吃進去？”
“我不是在這嗎？”姬玄一臉無辜。
“…………”。
藏天骸頭疼扶額，蛋疼道：“出去吧，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會被你氣死。”
兩人的意識回歸身體后，在房間中大眼瞪小眼。
“你還留著在這做什么？”姬玄問道。
“看住你啊。”藏天骸一臉不情愿的說著，“我可不想再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那麻煩你找個其他房間，這是我的房間，請尊重我的隱私。對了，這里有主人的，你最好取得主人的同意。”
“我知道，那個小女娃嘛。放心，我的光臨就是她的榮幸。”
“話說做一個臉皮厚的人是怎樣一種體驗，你教教我唄？”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