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一面躲避三眼毒蛛的攻擊,一面用衣袖擋住口鼻,眾人亦紛紛跟著照做,只是如此一來,他們就變得更加被動。
毒蛛的數量越來越多,許多被咬的士兵已經昏在地上,不省人事。余下暫且未被攻擊之人,為躲避而四處跑躥,很快,眾人分散在了迷霧中。
當蘇彥處理掉最后一只跟上自己的蜘蛛時,才意識到周圍已經變得無比安靜,周圍早已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同樣與大部隊分散的司空少楊,叫了幾聲不見任何回應,迷霧之中又無法辨清自己此刻身在何處,唯有先行朝前走。
沒走多久,他聽到到前面似有向東,雖然此刻看不真切前方究竟是什么,但是這聲音與前面蜘蛛那種悉悉索索的爬行聲截然不動,顯然是有人在前面。
但是司空少楊并沒有立即上前呼應,畢竟自己如今也不能確定前面那人究竟是敵是友。于是他握緊畢霄,靜步靠近前方有聲響的地方,果真,走了幾步之后他便看見了模糊的人影。
“誰!”
司空少楊一步沖了過去,那人亦發覺了他的存在,轉身伸出手中細劍向他刺了過來。
“是你?!”就在兩人兵刃相對之時,司空少楊終于看清了對方,竟然是被東昭通緝已久的叛族郡主,楚婳。
“原來是你,司空統領。”楚婳似也是十分驚訝,看清是司空少楊之后,主動放下了手中的細劍。
然而司空少楊卻并沒有放下手中畢霄的意思,長戟的鋒尖已久指著楚婳的脖間。這楚婳不僅是叛臣之后,更是當初殺害太子奶娘的行兇之人,失蹤許久此刻又突然無端出現在虛濁峰中,司空少楊怎會輕易放了她。
他的言語中充滿警告和兇意:“你怎么在這里?”
“我…”楚婳咬著嘴唇,楚楚可憐地望著司空少楊。
只可惜,這一套在司空少楊這里并不奏效,他可不會在此時憐香惜玉,反倒是將畢空的戟尖徹底抵在了她脖頸的肌膚上,面無表情、目若冰霜。
“司空大人手下留情,且聽我一言,之后再行動手也不遲。”
“說。”
“我是為了…蘇彥。”楚婳眼底似有一抹羞怯,隨即垂下了眸子。
“為了阿彥?”
“數月前我楚部上下獲罪被誅,唯有我一人逃了出來,后來在九芒山腳下的一處小村莊了暫住了下來,這里人煙稀少又沒人識得我,想著在這里茍且余生也便罷了,卻不曾想前些日子聽聞東昭的部隊入了山,而蘇彥亦在其中…”
“于是你便來尋他?”司空少楊順著楚婳的話說。
“我知道我如今在他的心目中也是禍國叛亂的罪人,所以我原是沒有想要現身的,只想著遠遠看他一眼便好。”
對此,司空少楊倒是不完全懷疑的,并非因為楚婳言辭懇切動情,而是因為她雖是罪臣之后,又有命案在身,但當初她對蘇彥的心思還是有目共睹的,單是她每次看著蘇彥的眼神,那份情誼便不是偽裝出來的。
“沒有想到你們后來竟然進了虛濁峰,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很清楚,心中實在放心不下…”
“于是你也跟著入了虛濁峰?”司空少楊看著楚婳,饒有興趣道:“膽子倒真的是不小。”
“楚部全族被滅,如今我已是孑然一身,還有什么好顧慮的?何況…我于北境出生長大,而北境本就與九芒山相鄰,所以關于這里的一切,我應當比你們清楚的多。”
“所以你要找到他。”
面對司空少楊不明意味的目光,楚婳卻是無比堅定地作出回應:“是,我要找到他,幫他安全出山,所以,司空大人,讓我與你同行吧,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眼看司空少楊的態度未置可否,楚婳上前一步繼續爭取道:“我知道如今以我的身份,沒有任何立場讓你信任我,可此刻你我皆在這虛濁峰中,殺了我又有何意義?山中情勢復雜危險,再耽擱下去,恐怕蘇彥他們…”
看著楚婳這般盈盈可憐又無比誠懇的樣子,若非知道她曾在宮中行兇殺人,司空少楊恐怕也是要被她蒙騙了。
但無論這楚婳心里打得什么算盤,至少她有一句話說的不錯:眼下眾人失散,跟著楚婳危險是真的,可能夠更迅速的找到太子、蘇彥等人,也是真的,跟著她總好過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在山里亂轉,大不了,看到她隨后的意圖后再處置了她便是。
終于,司空少楊放下了畢霄,淡淡道:“走吧。”
果真,遇到楚婳后,雖說山路仍舊難行,但卻再無碰到毒蛛的攻擊,也再未出現“鬼打墻”的怪事。然則正是因為太過順利,司空少楊心中才更加明了這楚婳出現的動機絕非那般簡單。
如此走了一個多時辰,山路變成了平地,他們似乎已經走到了接近山頂的地方,周圍的迷霧慢慢散去,景觀也有了變化——原本遍地無數的枯藤怪樹已然不見,相對空曠的地上泥濘潮濕,幾丈外立著一個石像,兩人走近才發現這是一個兩丈余高的石像,這石像所雕之人身披斗篷,佝僂著背脊,一手持杖,另一手拈著怪異的手勢立在胸前。說是“人像”,可石雕的人面上卻沒有五官,并非是因歲月風沙而磨平淡化,而是明顯的在雕刻之初便只有面容的曲線,沒有五官。
然而雖然沒有五官,但不知怎的,司空少楊看道這石像的臉時,竟有一種仿佛它在在“盯”著自己的感覺,讓人心里無端發毛。
“這里就是真正的無相之墟了吧。”司空少楊已經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而他眼前所看到的的便是曾經那些關于無相之墟的傳說里的無面雕像。
這時,已經半天沒有作聲的楚婳轉過身來,幽幽地看著司空少楊,似笑非笑,許是站在雕像旁邊的緣故,她的神情此刻看起來亦是說不出的詭異,甚至有那么一剎,司空少楊竟覺得楚婳與那無面石像竟是那樣的同步、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