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慕云漪掩著面頰,只露出一雙眼睛,好在離開一閑堂時她用了蘇婥為她調制的藥水,將自己的紅眸掩去,所以施權并沒有一眼認出自己,只是眼里寫滿了不善和戒備。
但若是他執意要自己揭掉面紗,那恐怕就…
“你是何人,摘下面紗來!”果然,施權并沒有準備這么輕易地放過她。
慕云漪輕輕將手抬起,捏住面紗一角佯裝要揭掉面紗,而另一手則欲要拔出腰間匕首,“我是…”
“枍兒,你又貪玩了是不是?”
就在慕云漪即將露出面容的前一刻,一架馬車停在了她和施權邊上,車夫停穩后拉開了車簾,里面一位身穿牙白色云錦長袍的男子探出身子來,慕云漪抬頭一看,竟是…孟漓?!
在慕云漪尚未作出回應時,施權的反應和稱呼更是令她出乎意料——他雙手作揖,微微頷首道:“見過塔秋族世子。”
世子?慕云漪自是知道孟漓本姓塔秋,可他不止一次說過,自己志在云游于四海天地間,不愿囚困于朝堂之事上,哥哥塔秋濂才是繼續世子之位的最好選擇。
怎么數日未見,孟漓竟成了塔秋族世子?
“施大人有禮。”孟漓下了馬車后,來到慕云漪身前,背著施權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佯裝嗔怪道:“也不看看什么時辰了,還不快進馬車去!”
“是,世子。”慕云漪輕聲回了一句,低眉順眼地轉上欲要上馬車去。
“且慢。”施權再次將慕云漪攔了下來,“敢問世子,這位姑娘是…”
“哦,這是本世子的貼身婢女枍兒?”孟漓刻意地擋在了慕云漪和施權的中間。
“既然是世子的婢女,天色已晚,怎會獨自走在街上?”施權畢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眼里依舊充滿了懷疑。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這婢女自小便是王府里最貪玩的,方才我與友人飲茶,這妮子說在外面買點果子糕餅便回來,誰知小半個時辰還未回來,我便知道她定又是貪玩亂跑了。”孟漓似是無奈地睨了“枍兒”一眼,又對施權道:“怎么,莫非枍兒沖撞了施大人?”
“這倒沒有,只是見世子的這位婢女很像一位故人。”施權看著孟漓身后的“枍兒”說道。
“施大人說笑了,我家這枍兒自小沒出過塔秋部,這是第一次出藩地,也是第一次來到泫音城,怎會是施大人的故人?”
“許是天色暗了,下官眼花看錯了,還望世子見諒。”施權心中雖然仍是存疑,但是這塔秋漓是新封的塔秋世子,縱然自己如今權勢更甚從前,也無謂同這世子鬧出什么不愉快。
“無妨,不過是誤會罷了,若無旁的事,本世子便回官驛了,改日再請施大人一同吃酒。”
“世子抬舉了,該是下官親自到官驛問安拜訪才是,世子一路好走。”施權陪著笑臉,目送塔秋世子和婢女枍兒上了馬車離開。
塔秋氏的馬車走遠之后,施權身后的隨從上前試探性地問道:“主子,這二人…”
“派些人手,這幾日給我盯緊塔秋漓,尤其是他身邊那個婢女。”
“是,主子!”
馬車內,慕云漪狐疑地看著對面的孟漓,而孟漓則是貼著車窗,透過縫隙看著后頭,確定施權的人沒有跟上來,才坐了回來。
見慕云漪正盯著自己,孟漓一把撲上來,“小漪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慕云漪對于孟漓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早已司空見慣,十分嫻熟地側開了身子,讓孟漓撲了個空。
見自己又沒有得逞,孟漓坐在一旁撇撇嘴道:“方才可是我救了你哎,你就這樣報答你的救命恩人!”
慕云漪雙手作揖,煞有介事地說道:“小女子謝過塔秋世子。”
“往我在那施權面前賣力表演,就這么一句便打發我了。”孟漓杵著下巴嘟囔道。
“懸壺濟世、妙手仁心、萬中無一的神醫孟漓,無數次救小女子于危難之中,小女子感激涕零,不能自已…”
“這還差不多。”孟漓這才滿意地回過頭來,“對了,聽說順親王府有好多罕見的玩意兒…”
“好好好,有機會我拿出來給你把玩便是。”
孟漓自然不是真的享受這些奉承之語,更不是為了回報才幫助慕云漪,此刻與慕云漪“談條件”不過是因為,他明白,慕云漪不喜歡欠別人的,只有這樣有所求,才能繼續名正言順地幫助她。
“快與我說說,你不是在綴霞山莊么,怎么突然出現在泫音城,還搖身一變成了塔秋世子?”慕云漪滿腦子的疑問終于等不住了。
“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你離開綴霞山莊之后,我回了藩地一趟,父王上奏立我為塔秋族世子,此次來西穹,便是要進宮正式受封。”
“那云鐸他…”慕云漪離開綴霞山莊的時候將弟弟慕云鐸托付給孟漓照料,此刻孟漓離開了山莊,想起弟弟,她立即緊張起來。
“你放心,慕云鐸在綴霞山莊好端端地養著呢,洛霜和我的人都在。”孟漓早就猜想到,慕云漪必然會問及慕云鐸的事情,但自己與慕云鐸約定過,瞞住他離開綴霞山莊的事情,所以孟漓對慕云漪說了謊。另外,或者是因為自私,孟漓也不愿慕云漪此時因為弟弟的行蹤而分心擔憂。
慕云漪見孟漓神情自然坦誠,便不疑有他,信了弟弟慕云鐸依舊養在綴霞山莊,如今那里應當是最安全的地方。
“孟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不愿意糾纏于廟堂之事,所以多年來一直不愿意回塔秋族,怎得突然接受了世子之位,而且你那哥哥塔秋濂…”慕云漪對塔秋部族的現狀也是略有所知,孟漓的哥哥塔秋濂一直忙于部族政事,加之塔秋老王爺年事漸高,孟漓又不愿回去,所以就算老王爺仍未正式冊立世子,基本上塔秋濂的世子之位在世人心中是坐穩了的,不過是遲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