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五 不負有心人

　　嗷吼！！！

　　一聲不知名的獸吼聲從遠方傳來，小環聞著鼻端淡淡地血腥味，看這那道如同鬼魅般地黑影，身子不由得又抖了抖。

　　周一仙原本想拉著小環藏起來，等那人走進之后，卻是愣了一下停下了動作，眼中若有所思。

　　隨著人影緩緩走近，小環也看到了她的面容，雖然林灼披頭散發，狼狽異常，但小環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拉了拉周一仙的衣袖，小環顫聲道：“爺爺，好好像是林姐姐。”

　　周一仙聞言卻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定定看著林灼與她懷中抱著的金瓶兒，面色嚴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灼仿佛沒有發現兩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雙腳，她才緩緩抬起頭來。

　　周一仙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看了一眼林灼，這才將目光放在了林灼懷中的金瓶兒身上。

　　一滴血滴從林灼下巴悄然垂落，輕輕砸在了金瓶兒蒼白的臉頰之上，劃出了一道鮮紅的血印，林灼仿佛怕驚擾到她，連忙抬手擦拭，卻是越擦越亂，越擦越慌張。

　　看著林灼如此模樣，周一仙皺了皺眉，道：“行了，她已經死了！”

　　林灼聞言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道：“是你啊，老頭兒”

　　一旁的小環望著這凄慘的一幕，雙手捂住嘴巴，眼中已有淚光輕輕閃爍。

　　火堆旁，小環緊緊靠在周一仙身旁，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火堆對面席地而坐，懷中依舊緊緊抱著金瓶兒的林灼。

　　周一仙卻是怔怔望著眼前地火光，面色沉著，良久后，他嘆了口氣，道：“合歡派金瓶兒，近年來名聲漸起，卻沒想到折在了此處，可惜了。”

　　一陣沉默后，林灼沒有抬頭，卻是輕聲呢喃道：“老頭兒，你說若是你看一本傳記，會對其中人兒的悲歡離合，感同身受么？”

　　周一仙聞言一怔，深深看了林灼一眼，道：“當然不會，傳記這種東西，也只是別人的故事，其中悲歡離合，又無法親自感受，最多也只是感慨嘆息，又如何能感同身受。”

　　林灼抬起頭來，看著周一仙，卻是又道：“可是，若你身在那故事之中，還會一樣么？”

　　周一仙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么話來，火光印地他臉上明滅不定，仿佛他此刻地內心。

　　在這寂靜的深夜，飄雪的路邊，林灼第一次，對著別人問出了這樣莫名的問題。

　　良久后，她沒有聽到周一仙的回復，這才自顧自地道：“是我欠了她良多，一直自以為是的將自己藏起來，只想回到生我的地方，怕自己牽扯太多，到時候只是空留遺憾，可是！！”

　　說到此處，她猛然拔高了聲調，繼續道：“直到我看到她躺在我腳下，一絲動靜都沒有的時候，我，我，我真的怕了”

　　她顫抖著，哽咽著，悄悄低下頭，將自己的脆弱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我怕我再也握不住她的手，見不到她的笑”

　　說到此處，她喘息了兩聲，平息下了自己激蕩的情緒。

　　“我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呆著這里，好好陪她，聽她說那些幼稚的話，看她對我蠢蠢地笑，只是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這個機會了”

　　一旁的小環早已泣不成聲，周一仙面色復雜地看著林灼，緩緩站起身來。

　　清冷地寒風拂動他地衣角，微亮的火光仿佛也圍繞在了他的身邊。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但愿初相見，不負有心人這世間最讓人動容的，可能便是悲歡二字了吧　　他輕聲開口，安慰道：“人生來便有生老病死，即使是你這樣的修行之人，也不過在這世間多延長了些歲月罷了，看開些吧。”

　　而就在此時，一旁的小環卻是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問道：“林姐姐，她，她是什么時候走的？”

　　林灼略微一愣，卻還是答道：“今日申時。”

　　小環聞言略一振作，又問道：“那就是說，還沒有過十二個時辰是吧。”

　　林灼默然，點了點頭。

　　“我我或許可以試一試救她！”

　　場上頓時一陣安靜，落針可聞。

　　“你說什么！！！？”

　　“死丫頭，你要做什么？！！！”

　　林灼與周一仙同時開口，林灼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小環，周一仙卻是面色大變，兩步之下拉住了小環，厲聲訓斥道：“你這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嘛！！！”

　　小環仿佛被林灼的目光嚇到，微微退了一步，卻是不管周一仙，只是看著林灼，道：“我說，我或許可以救她！”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林灼雙眼豁然睜大，周一仙卻是一把將小環拽了過去，咬牙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該讓你看那些鬼東西，那些東西害死了你爹，你知道嘛！！”

　　小環默然片刻，低聲道：“爺爺，我只會這個東西，或許，真能救人一命。”

　　“放屁！”周一仙第一次對這小環大聲呵斥，道：“你知道什么，那鬼東西是有收魂聚魄之效，但這種旁門異術，從來都是害人害己，風險之高，你承擔的起么？！”

　　說到此處，他已氣的臉色發白，接著道：“好，就算你成功施展，可這那鬼東西從來都是用在活人身上的，氣息尚存則魂靈即在，她已經死了！你對一個死人怎么施展！你去哪里找她魂魄，去九幽地府嘛？！”

　　小環眼眶一紅，哭道：“可是，可是她剛死不久，也許也許魂魄還在附近呢？”

　　“你！你！！”周一仙指著小環的手都顫抖了起來，氣的說不出話。

　　而林灼此時卻是聽的渾身顫抖，無法自已，她猛地抬起頭，道：“若，若是能救她，用我性命來換！”

　　周一仙轉過身來，指著林灼，手卻是顫抖的更加厲害，道：“你，你們兩個，成心要氣死老夫？那邪術詭異陰暗，以血為媒，還必須是活人之血，你們，你們上哪里去找？”

　　林灼緩緩將金瓶兒放在了地上，道：“用我的！”

　　“你！你”周一仙搖晃了兩下，扶住一旁樹干，大口喘息了兩下，這才放緩語氣道：“死丫頭，你要知道，一旦施展那邪術，不管成功與否，她！”

　　抬手指著小環，他接著道：“必會折壽十載以上，如果用你的血，你也會折壽二十余載，你知道嘛？”

　　最后幾句，周一仙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林灼怔住了，她轉頭看了看小環，張了張口，卻是說不出什么話來。

　　小環卻是道：“爺爺！爹被這‘招魂術’反噬而死，我知道您心下難過，可是，若是此時不救她，我和林姐姐都會難過，你難道想要林姐姐和你一樣，一直難過下去么！”

　　周一仙聞言看了看兩人，仰天長嘆，林灼卻是只注視這小環，眼中有莫名光彩悄然閃爍，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