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 殿議與反叛
銀月高掛天際，清輝灑遍人間。
小竹峰后山，望月臺。
九焱連鞘靜靜插在地面上，林灼拎著酒壺，醉眼朦朧的斜靠著，望著天邊的滿月發著呆。
今晚的山風好似有些大，漫山的竹林如同海浪般起伏不定，沙沙作響。
不時有云霧或聚或散，冷意盎然。
林灼縮了縮脖子，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回到青云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卻是一只被禁足在這里，想到水月大師當日看自己的臉色，林灼不由得撇了撇嘴，仰頭又灌了一口。
自己這師父什么都好，就是骨子里那種對魔教之人深惡痛絕的感官和有些固執的脾氣讓自己實在是頭痛異常。
身后的竹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身音傳來，不久后，小茶粘著些許落葉鉆了出來，奔奔跳跳地來到了林灼身邊。
林灼斜眼瞥了一眼，沒好氣地道：“又死去哪里了，大半日看不到你的影子。”
小茶察覺到了自己主人情緒不怎么高，原本輕快異常的腳步悄悄緩了下來，討好地蹭了蹭林灼的手，在一旁趴了下來。
林灼抬手拍了拍它的腦袋，這才伸了個懶腰，道：“變大一些讓我靠一靠，這鬼地方，冷風嗖嗖的，真不是人呆的地兒。”
本來絕美的景色在她眼里仿佛不存在一樣，不過想想也是，再美的景致天天看時間長了也不免煩膩。
小茶聽話的變大了一些，林灼靠在它暖和的身上，心情這才好了一點。
“要不要去認個錯呢？反正認錯又不會少塊肉。”她如此思量著。
這幾日，青云門上下卻是忙碌異常，天音寺與焚香谷之人竟然前后都來到了青云門，如今便都住在通天峰之上。
天音寺對于大梵般若外傳一事異常重視，竟然是由主持普泓上人與其師弟普空親自帶隊，門下法相，法善等盡皆前來。
而焚香谷就有些意思了，是一名名為上官策的老者帶隊，說是青云門弟子張小凡身上很可能懷有焚香谷至寶‘玄火鑒’，故來調查一番。
田不易聽聞氣的火冒三丈，可是著實發了一番脾氣。最終，掌門道玄真人敲定，三日后，將在玉清殿上當眾詢問張小凡，務必給其他兩派一個交代。
與此同時，青云門山腳的河陽城中，卻是多了些奇怪的陌生的面孔。河陽城做為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南來北往皆是要經過此地，平日里來陌生面孔也不少，一時間竟是無人察覺到異常。
金瓶兒漫步在河陽城的大街上，好奇地打量著往來如織的人流。
以前也去過無數有名的大城，這河陽城卻是第一次來，她看著寬闊的城墻和繁華的街道，心下暗嘆，天下第一城的名聲的確絕非虛傳。
抬頭看向遠處高聳入云的青云山，如同通天的巨柱一般直插云霄。
這…就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么？
果然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生出她那樣性格的人吧。
金瓶兒嘴角微勾，心下如此想道。
“唉？姑娘，你是第一次來這里吧。”一道年輕的身音突然從旁傳來，金瓶兒轉頭望去，卻是一個擺攤的年輕人。
微微點了點頭，她望著青云山感慨道：“確實是第一次來。”
攤販聞言眼中一亮，看著金瓶兒仿佛對青云山興趣異常，笑著道：“那是青云山，山上住著青云門的修行仙家，我還見過幾次呢。”
金瓶兒聞言來了興趣，拿起他攤子上的一樣物品一邊觀察，一邊道：“哦？那你能和我講一講，那些仙人都是怎么樣的呢？”
小販聞言哈哈一笑，道：“你看我們河陽城，能有如今的繁華，可全是依靠著山上的仙人，我雖沒有出去看過，但聽聞其他地方不時會有妖獸和魔教妖人出沒，像我這樣的普通人，連活著都很難，更別說豐衣足食了。”
頓了頓，他臉上現出幾分自豪，接著道：“我們河陽城幾乎不怕妖獸，因為我們知道，山上的仙人會保護我們的…”
看著滔滔不絕，滿面紅光的小販，金瓶兒不知為何突然間便沒了興致，心下暗嘆了一聲。
而就在此時，身后卻傳來了一道略微低沉地聲音，道：“這不是少宗主么？怎么，這河陽城是否合少宗主胃口。”
金瓶兒面色微變，豁然轉身，冷冷地打量了兩眼那人，這才道：“原來是秦公子，怎么，秦公子不去陪著毒神他老人家，也有興致逛街么？”
那人手持一柄折扇，一身錦袍，面容清秀，卻是萬毒門的秦無炎。
秦無炎仿佛對金瓶兒也有些忌憚，悄悄拉開了些距離，這才道：“聽說這河陽城山海苑的酒不錯，家師想要嘗一嘗，我這不就準備去買一些回來。”
金瓶兒聞言撇了撇嘴，道：“那我就不打擾秦公子正事了。”說罷對著小販道了聲謝，轉身便離開了，竟是仿佛一刻也不想和這秦無炎待在一起的樣子。
秦無炎嘴角抽了抽，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金瓶兒的背影兩眼，這才輕笑一聲，轉身也離去了。
三日后，青云山通天峰。
玉清殿上今日人頭攢動，幾百年都沒有如此熱鬧過了。
掌門道玄真人高居首位，在他兩旁，竟然是又擺上了兩張長桌。
左手坐著的是兩位年老的和尚，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目威嚴，另一人卻是一身金紅相間的袈裟，慈眉善目，白眉低垂。
兩人身后站著數十位天音寺僧人，法相法善皆在其中。
另一邊卻是以一位面目陰沉的老者為首，全都是一副焚香谷打扮。
青云其他首座皆是坐在下首位置，不知為何，大竹峰那一邊卻是空無一人，仿佛還沒到來一樣。
場上雖然人多，但卻無一人說話，落針可聞。
良久后，有弟子疾步從門外走了進來，到道玄旁俯身低語，道玄真人聽完后點了點頭，那弟子便又疾步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田不易面色陰沉，帶領著大竹峰眾人緩緩走了進來。
他先是環視了眾人一眼，這才對著道玄真人施了一禮，轉身便向著那唯一空著的矮幾旁走去。
張小凡也跟在他身后，剛想邁步，田不易冷冷的身音便傳了過來，道：“小七，你就在那里呆著，掌門真人有話問你。”
張小凡聞言一愣，緩緩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他輕輕跪了下去，向著那高高在上的道玄真人道：“弟子…張小凡，拜見掌門真人。”
葉齊風守在玉清殿門口，豎起耳朵聽著殿中的情況，卻是因為距離較遠，除了偶爾傳來的只言片句，其他什么都聽不清楚。
他輕輕嘆了口氣，這幾日，那大竹峰弟子張小凡的事情傳遍了整個青云門，有人說他就是魔教奸細，也有人說他是天音寺派來打探青云門絕密的，反正眾說紛紜，什么都有。
不過自己怎么覺得，那張小凡的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這種奸詐之人啊。
就這樣過去了半日，他聽著玉清殿中時而安靜，時而混亂的動靜，心情也是跌宕起伏，難以平靜。
突然，虹橋那邊傳來了一陣噪雜的聲音，隨即有人慘叫，也有人大聲喊道：“不好，魔教之人殺上山來了！！”
他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卻是出了一身冷汗，魔教之人？！！！他們…怎么敢！！
來不及細想，也顧不得玉清殿中正在商議要事，他高喊一聲，轉身便闖了進去。
入目所見卻是讓他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只見玉清殿中所有人此刻全都站了起來，眾人面上全是驚駭，呆若木雞。
而在上首位置，道玄真人拄著矮幾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面上黑氣繚繞，腹部竟然有血跡緩緩浸染開來。
蒼松道人狀若瘋狂，手中握著一柄靈光閃爍的匕首，其上血絲遍布，他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