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三 上清
那人影祭出兩顆骰子，在空中瘋了般地上下飛舞著，岸上眾人一時怔住了，宋大仁良久后才轉過頭來，略帶疑惑地道：“這…是六師弟的聲音？！”
不料他話還沒說完，陸雪琪便已騰身而起，化為一道藍光破空而去。
眾人急忙跟上。
杜必書還在釋放自己，眼角余光瞥見了眾人的遁光，這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大師兄！小師弟！！”
待到眾人來到近前，他面色激動，微微漲紅了臉。
小茶此時也變小，一個跳躍之下到了陸雪琪懷中。
陸雪琪也是面帶激動，先是摸了摸小茶的頭，這才將目光放在了杜必書身上，四下打量一番，道：“杜師兄，我師姐呢？！”
杜必書略帶激動的臉色突然僵硬了下來，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什么話。
文敏看到杜必書突然變了的臉色，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急道：“我師妹呢！”
杜必書這才道：“師姐…我也不知道。”說著便將當日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隨著他緩緩的講述，眾人滿是高興地表情慢慢沉了下來，待到他講完，眾人一片沉默，一時間氣氛壓抑之極。
良久后，宋大仁看了一眼文敏，道：“我們先回去，將此時告知門中長輩，需要繼續增加人手再附近海面搜尋一下，也許林師妹也正在某個地方等待著我們救援呢。”
文敏安慰了一下一旁牙關緊咬的陸雪琪，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和師妹就先告辭了，此時必須盡快告訴師父她老人家。”
說罷拱了拱手，與陸雪琪二人化作兩道遁光向著流波山山腰處疾速而去。
一片昏暗中，林灼猛地睜開了眼睛。
有腳步聲快速接近，她收了太極玄清道心法，緩緩躺了下去。
在此地已過了十多日，即使在回靈丹的幫助下，她的傷勢依舊恢復緩慢，到如今也只是不影響正常行動，要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吱呀一聲輕響，鐵門從外緩緩打了開來，林灼裝作依舊起不了身的模樣，躺在干草上轉頭望去。
還是那道水綠色地身影，少女婷婷玉立，緩緩走了進來。
“呦，可是有兩日沒來了，今日突然過來，可是有什么事么？”林灼輕笑一聲，問道。
少女仿佛有些不高興，瞥了一眼林灼，道：“怎么，沒事我就不能來了么？”
林灼啞然失笑，道：“不敢，連我躺的這地方如今也是你鬼王宗的，你作為鬼王宗小公主碧瑤，想來就來，我哪里管的著。”
少女也不嫌棄地上臟，輕輕攏了攏綠裙，坐在了林灼一旁的干草上，道：“這兩日爹爹有事忙，整日里和青龍叔叔不見人影，卻是將我關在這里，我不能出去玩，只能找些事情解悶了，我覺得你就挺不錯的。”
林灼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碧瑤自顧自地思量著什么事，良久后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雙眼放光地問道：“你是青云門的是吧，你們青云門，是不是有個叫張小凡的弟子。”
林灼聞言愣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碧瑤面色微喜，急忙道：“你和他熟不熟？”
林灼看著她略帶興奮地目光，露出了一個好笑的表情，道：“應該…還算熟悉吧。”
碧瑤聽聞此言，連忙坐近了一點，微微放低了聲音道：“那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他的一些事情啊。”
林灼看著少女期待地目光，一時間也不好拒絕，沉思了一下，緩緩開口道：“我第一次見他時，他應該在大竹峰后山，當時他只是一個小屁孩兒，我和大竹峰的大黃狗打了一架，也沒有過多關注他，只覺得他呆愣呆愣的，蠻好玩的，后來見他…”
碧瑤雙手抱膝，一雙好看的大眼睛閃閃發光，仿佛其中藏著小星星一般，臉上帶著輕笑，仔細的聽著。
這一講便是大半個時辰，林灼才講述完畢，抿了抿微微發干的嘴唇，她感嘆了句：“要是有壺酒就好了。”
碧瑤滿是歡喜地打量了她一眼，緩緩站了起來，道：“看在你今天講了這么多的份上，下次來的時候帶給你。”
轉身走到門口，她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轉過頭來看著林灼，道：“你認識合歡派的金瓶兒么？”
林灼聽聞此言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縮，面上卻是滿不在乎地道：“有過兩面之緣。”
碧瑤聞言卻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哪就有些奇怪了，前兩日圣教在我鬼王宗聚會，她正好看到了你的那把劍，當時竟然連她們宗主問話都沒有回答，這兩天還一直在我鬼王宗駐地晃悠，不肯離去。”
頓了頓，她又確定道：“你確定和她不熟？”
林灼縮在袖袍中的手緩緩握住了拳頭，苦笑一聲道：“我一個青云門弟子，怎么可能和合歡派弟子熟悉。”
碧瑤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也是，你們青云門那幫老古板，也不會容許你和我圣教弟子有所來往。”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可是求爹爹留了你一命，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不緊不慢地警告了一聲林灼，她這才轉身出了門，哐嘡一聲，鐵門緊緊閉了起來，室內又恢復了幽暗。
角落中，林灼緩緩坐了起來，卻是沒有像前幾日一般立馬開始打坐恢復傷勢，反而靠著身后冰涼的墻壁，望著前方發起了呆。
她應該會很傷心吧…
陸雪琪那日說。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道倩影便已深深印刻在了自己的心底深處。
只是自己…
也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來到這個世界后，一直都保持著一個樂觀的態度，卻是在某些地方格格不入。
她把自己當一個局外人，卻是不知不覺裹進了這漫天風云之中。
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
她錯亂，迷茫，可是…
這里的每個人都不再是那紙面上的方塊字，而是一個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
甚至那只被自己取名為阿茶的小東西，也與那個世界的那只貓完全不一樣。
周行云，陸雪琪，水月師父，萬劍一…
一個個面孔在眼前不斷閃過，最后卻是定格在了金瓶兒那張巧笑嫣然的面容。
“我…是喜歡她么？”
她在黑暗中低聲呢喃，仿佛在問眼前的黑暗，也仿佛是在問內心深處的那個自己。
喜歡吧，畢竟她那么漂亮，又那么容易讓自己生出保護欲。
良久后，她輕笑一聲。
耳邊傳來了咔嚓一聲輕響，她微微怔了一下，體內仿佛有某道枷鎖悄然解開，脫落。
停滯了好幾年的道行突然沖破了禁錮，體內的靈力奔涌了起來，一個周天后便漲大了數倍不止，而且還在不斷地增加著。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變了模樣，眼前的黑暗不再是黑暗，身下的枯草仿佛也不再是枯草。
它們全都變成了一種新的東西，黑色更加深邃，枯草更加細致。
她抬起雙手，緩緩握緊了拳頭，身上的傷勢竟然在這龐大的靈力沖刷下好了大半。
就在這日，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林灼跨入了上清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