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這座近十年修建的城池,本有著當今大漢最為堅固的城墻,整座城都是以青磚所建,然而,此時這座城的城墻上已經滿是密密麻麻的坑洞。
攻城車,投石機,這些東西是漢人發明,但顯然到這個時代已經不再是漢人的專利。
草原上的異族經常性抓捕漢人作為奴隸,并不是他們當真需要漢人去給他們做苦力,更多的還是想要在抓捕的漢人里找到那么一兩個擁有技術的。
而數百年下來,顯然成果是極好的。
這種成果,哪怕因為大漢強盛的讓人可怕,任何異族都不敢招惹的情況下,也有異族冒著風險偷偷的在干。
而很不幸,這個時代的大漢雖然強,但還不是后世的華夏,不可能為的一兩個,乃至于幾十個人冒險出征草原,嗯,那幾十人中有世家或者貴族的話例外。
話說多了,總之,好似海潮一般席卷而來的高句麗,鐵勒聯軍里有著大漢正規軍中不少的攻城器械。
幾天的時間,北安已經因為那些攻城器械而滿是創痕。
“聶小倩,撤吧,讓你的人和我的人聯合起來,殺出去…”
城墻之上,徐峰滿臉血污看著聶小倩壓低嗓門開口道。
只從徐峰此時的樣子可以看出這幾天鐵勒和高句麗的攻擊何等恐怖,否則以徐峰的身份定然不會這樣狼狽。
這種恐怖的攻勢顯然是嚇到了徐峰。
這大漢朝自從漢武北伐,任憑世家和那些讀書人怎樣說漢武帝窮兵黷武,如何說西漢的覆滅是漢武帝埋下的隱患,但,先有漢武帝北伐,后才有陳湯的敢犯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更才有后來三十六騎就敢肆虐西域,才有班超扒拉扒拉西域那些比村子大不了多少的王國士兵就把貴霜七萬大軍橫掃了的事情。
大漢從漢武之后近三百多年的時間,不客氣的說,創造了比后世數千年都要輝煌的各種勝利,后世一人滅國的王玄策比起班超絕對遠遠不如,三千鐵騎橫掃突厥的李靖也未必就比衛青霍去病強。
話說多了,總之,漢武之后三百多年各種輝煌的勝利,各種將異族,乃至于貴霜這樣強悍的帝國吊打的勝利,讓這大漢每一個人,從百姓到世家都充滿了優越感。
如同徐峰這樣的世家之主何嘗半點將異族看在眼里過。
這也是世家敢用異族當做自己軍功的原因,然而,也正是這個原因,如徐峰這樣的世家之主這一世都未曾見過真正的戰場。
實際上,正常來說,徐峰這等世家之主也沒機會見到戰場。
距離北安城最多半個月路程的原護烏桓,鮮卑校尉府,現,安北軍校尉府中的十多萬大軍輕輕松松就能夠橫掃了翼州往北的所有草原異族。
只不過,這一趟,安北軍校尉府早已經被嚴令警告,不得出征,不得有一兵一卒前往北安城。
這事情徐峰也是知道的。
所以,徐峰比聶小倩更清楚他們現在的處境,他們,根本沒有援兵,而以鐵勒和高句麗的進攻力度,這北安城絕對撐不住多久。
哪怕他徐家和聶小倩的商隊再如何強悍,頂多也就只是能夠靠著堅城頂上十天半個月,但,到那個時候,他們就算想逃,大概也已經沒有逃走的可能。
“逃不掉的,那些異族都是一人雙馬,甚至三馬,我們沒有任何可能逃的掉…想活著就必須撐住,然后,等,等援軍,或者等凌天掃了他們的族地,迫使他們退兵…”
聶小倩冷冷的看了眼徐峰。
這次的事情徐家也是有參與的,但聶小倩也清楚,徐峰在里面只是一個小角色,徐家畢竟曾經沒落了,雖然這十多年里因為與她合作而再次崛起,但比起老牌的,那些不曾沒落過的世家來說依舊存在差距。
此時,倘若換做那些老牌的世家家主在此,哪怕不是袁家,王家,孔家這等第一序列的,而只是陳家,衛家這等家族的家主,怕都不會為外面的異族有半點變色。
在聶小倩那個時代,世家早已經不存在,聶小倩對于世家的印象也是來到這個世界才產生的。
徐家自然廢物,但,聶小倩也見過真正的世家,不同于后世只有污名,這個時代的世家卻也有其不凡之處,至少,輕生死這三個字,很多世家做的比游俠還要徹底。
當然,那些與現在的聶小倩無關,她之所以堅守在這里,為的卻是配合凌天,以及不讓這次異族南下的事情給大漢造成太大的影響。
豚郡,東北,距離北安城十多天路程之地,巨大的軍營當中,公孫瓚單膝跪在一個中年人面前。
“小婿不孝,但要小婿看著異族南下,這小婿萬萬做不到…”
屬于校尉的令牌被公孫瓚雙手捧著朝向那中年漢子。
公孫瓚,同樣是望族之后,然而,他卻只是小妾之子,能夠以現在的年齡成為校尉,靠的卻是眼前這個老丈人。
當然,公孫瓚的騎兵指揮能力同樣強悍至極。
此時的公孫瓚還不是后來的軍閥,數十萬異族南下,如果讓公孫瓚按兵不動,對于現在的公孫瓚來說絕對是一種折磨。
而且,早幾天有人送了一封信給公孫瓚,里面清楚的說明,唯有動起來,這一趟異族南下當中他才能拿到最大的一筆功勞。
這封信倘若換個人寫來的,公孫瓚絕對不會信,雖然依舊會因為一腔熱血而要出征,但絕不會做的過于決絕,但,這封信卻來自聶小倩。
這個用十多年的時間建立了絕世無雙絕代智者身份的女人,哪怕十多年以來聶小倩只對自己昏迷的丈夫傾心,但一樣有無數的俊杰對其懷著愛慕,公孫瓚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聶小倩對凌天足夠癡情,但凡稍有機會,公孫瓚怕是寧可不要現在的校尉,以后更能借助妻子家族的關系再進一步的機會,也愿意與聶小倩雙宿雙飛。
所以,對于這次聶小倩送來的信件,不管從私人情感,還是從利弊來說,公孫瓚都選擇了出征。
“可以…”
上首,那中年男子出乎公孫瓚預料的淡然應了。
“異族南下,近乎百萬,中原之地,太平道同樣有數百萬教眾…這場鬧劇,大了…你帶著你麾下的騎兵,再領三萬精騎一道出征,這一戰,你能打出什么成績,我就能為你邀來多少功勞,旁人我不管,但你的功勞,我保證,誰也吞不掉…”
冷冽的話語從那中年人口中吐出。
同樣是頂級世家,這中年人顯然知道這次的游戲,而且,這是一個真正的世家,他同樣能看出異族南下和張角太平道之間會出現的某種反應。
這情況下,這中年人改變了玩法,實際上,他幾乎可以肯定,不少世家應該也改變了玩法。
他們是想要玩,但絕沒想幫異族和張角。
現在,只是任由公孫瓚發兵而已,他們同樣知道,聶小倩剛醒來的丈夫已經帶兵去了塞外,他們相信,以聶小倩的力量,凌天絕對能夠抄了鐵勒和高句麗的后路,那么,這場鬧劇顯然距離平息已經不遠。
雖然這次的游戲有點虎頭蛇尾,但沒關系,太平道還在。
那同樣是一場大戲,而且,這場大戲才是真正能夠讓他們有極大的機會得利的,打異族,最多也就是給家族的小輩弄點名望。
平息國內的叛亂,這才是一次洗牌。
現在也到了不得不洗牌的時候,水源干涸,糧食欠收,接下來必然要有動蕩,要想讓動蕩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那么,就需要讓現在消耗糧食的人少點。
保大漢不滅,保家族不至于動蕩,順帶還能清洗一些看不順眼的人和勢力,何樂不為…
“父…”
公孫瓚抬頭,他能夠成為太守的女婿是因為他的相貌,但同樣是因為他的智謀,他的頭腦并不愚笨,自然聽出了中年人話語里的意思。
這場平定異族的戰爭,他更知道聶小倩的夫君也出了征,還是直接朝著塞外而去,但現在似乎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會有功勞。
作為情敵,他本該不在意凌天,但,此時還是一個純粹武將的公孫瓚依舊下意識的忍不住想要說什么。
“莫要多說,能保住你的軍功已是我能做的極致,這大漢,頂尖的世家畢竟太多了點…”
淡然,又有點冷然的話從中年人口中吐出,他的手擺了擺,公孫瓚無奈的抱拳,然后起身退了出去。
并州,五原郡內,呂布的眼神銳利好似箭矢,身形在馬背上微微弓起,如同一只獵隼。
“兄弟們,隨我斬那契丹首腦首級,然后回去領取賞錢…”
不羈而肆意的話語響起。
此時,呂布不再是什么主簿,而是再次成了一個游俠,成了當年并州五原郡,九原的游俠,那一人一騎可以殺的異族膽戰心驚的游俠。
“斬首級,領賞,哈哈哈哈…”
后面,近兩千個不羈漢子的聲音響起,呂布嘴角露出笑容,隨即擴散。
“隨某,殺…”
喊叫聲里面,呂布沖了出去。
這兩年做主簿做的滿腹仇怨在這一刻盡數消散,有那么一會兒的時間,呂布覺得這才是自己喜歡的生活,但,很快,心思收回,呂布的目光死死盯向那一支有契丹精銳的隊伍。
不能只當一個游俠,一介游俠,又怎么配得上他那出身書香門第的妻子。
那個女人因為愛他,能夠放棄一切,他緣何不能為那個女人搏一搏,以手上長戟為那個女人搏一個臉面。
只不過,比起做官,眼下這種帶著一群可生死相隨,只為義氣的兄弟沖鋒卻是快意的多。
嘴角,笑容擴散,呂布整個人灌入五萬大軍中,然后,好似熱刀切牛油,徑直切開了五萬大軍,縱橫沙場,所向無敵,長戟在手,兄弟相隨。
這一刻,呂布覺得自己這一世都值了,當然,他不知道,這也是他這一世最后一次帶著這樣的心情廝殺,日后,他依舊有斬將奪旗如同探囊取物的時候,但那時候的戰場再沒有哪個能給他現在的感覺,盡管那時候和現在他帶領的騎兵都被人稱之為狼騎。
兩千人切開五萬人,輕輕松松,竟是那般簡單。
契丹首腦目瞪口呆看著呂布帶著的隊伍,周圍,有人驚呼,有人嘶聲力竭的大喊,更有人瘋狂的策馬而逃。
毫無疑問,呂布的無敵讓這些人破了膽,這個時代,還是連冷兵器里的各種武器和甲胄都不曾完善的時候,也是武將的勇猛能夠被發揮到極致的時候,一個猛將在戰場上的作用簡直駭人。
五萬人的中間,數千契丹最勇猛的戰士組成的親衛里,契丹首腦整個人已經呆滯。
“庫爾克,你¥4你……&娘……”
悲憤的吼聲響起,這時候,這契丹首腦才后悔,為何他會忘記漢人的可怕,聽庫爾克的去觸犯漢人的虎威。
只可惜,這時候后悔也已經來不及,眨眼,呂布已經到了他親衛的里面,不比撕裂外面那些普通騎兵困難多少,似乎只是策馬而奔,輕輕松松就給貫穿了他的親衛。
但,還不等契丹首腦因為恐懼,甚至連逃跑都不敢的站在那被呂布砍下腦袋,突然,一個靈活的身影好似游魚一般的從契丹首腦的親衛中游出,身影猛的凌空,璀璨的劍芒閃爍,契丹首腦的腦袋已經被長劍切下。
“好膽…”
不遠處,呂布一眼看到契丹首腦的首級被人切走,眼睛猛的瞪大。
他舍身而戰,雖是為的家鄉,但契丹首腦的首級何嘗不是他的目標,切了這顆腦袋,他便有希望再進一步,不敢奢求一步到校尉,起碼能弄個都尉,好過做那每天寫寫畫畫的主簿。
長戟朝前,如同長虹貫日,瞬間將數十個騎兵劈開,呂布人馬合一已經到了契丹首腦身死的地方,半空,那切下契丹首腦腦袋的漢子剛剛接住契丹首腦的腦袋,呂布的長戟已經狠狠的朝著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