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緩步前行,長長的裙裾垂于地上,兩名侍女隨侍身后,幾位妃嬪則是以各自身份錯落有致隨行,笑語盈盈,看得出皇后的心情相當不錯。
德妃吳氏眼中帶著幾分艷羨之色向著皇后道:“姐姐如今身懷龍子,陛下卻是來姐姐宮中次數多了許多,真是羨煞我等姐妹了!”
皇后臉上流淌著幾分笑意,微微側首看了吳氏幾人一眼道:“陛下日理萬機,能夠抽空看我們姐妹,那是我們姐妹的福分…”
正說話之間,一直隨侍皇后身后的一名侍女突然之間腳下一軟,下意識的向著皇后倒了過去,好似本能一般,雙手向著皇后推了過去。
皇后只覺得身后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禁不住向前撲倒。
那侍女摔倒在地,與此同時,皇后同樣被推的倒在地上。
“皇后娘娘…”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可以說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反應過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摔倒在地上。
這一下所有人都是一臉駭然之色,連忙上前攙扶皇后,這會兒皇后額頭之上帶著幾分冷汗,雙手捂著腹部,口中痛呼道:“好痛!”
在場地位最高者除了皇后之外便是賢妃沈氏、德妃吳氏,就見吳氏目光落在那名撞倒了皇后的侍女身上,沉聲道:“來人,給我將此人拿下,傳太醫速速前來!”
幾名侍女上前小心翼翼的將痛呼不已的皇后攙扶起來,這會德妃吳氏一臉緊張之色看著皇后道:“姐姐,你感覺怎么樣,妹妹已經命人前去請太醫前來,姐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可以說所有人眼見皇后腹痛難忍皆是一臉的驚慌之色,如果說皇后腹中龍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話,可以預想,天子絕對會雷霆震怒,到時候她們這些人怕是都脫不了干系。
縱然是如德妃、賢妃她們,搞不好也會落得一個謀害皇子的惡名,不管是不是與她們有關,至少皇后出事之時她們就在現場,單單是這一點,她們便擺脫不了干系。
沈氏臉上帶著幾分驚慌道:“快去稟明陛下,請陛下前來啊!”
這邊朱厚照正坐著鑾駕奔著坤寧宮而來,尚未接近坤寧宮就見侍奉在皇后身邊的一名宮女一臉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那宮女遠遠的就看到了朱厚照的鑾駕,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快步上前卻是被內侍攔下。
就見宮女噗通跪倒在地,臉上滿是驚慌之色向著朱厚照道:“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朱厚照自然認出了這宮女乃是皇后身邊親近之人,眼看這宮女一副慌亂的模樣心中不禁一突,莫非是皇后宮中出了什么事情嗎?
深吸一口氣,朱厚照沉聲道:“玲香,快說,皇后到底怎么了?”
喚作玲香的宮女顫聲道:“陛下,皇后娘娘不小心跌倒了,似乎動了胎氣,如今正腹痛難忍…”
“什么!”
朱厚照聞言不由的驚呼一聲,豁然起身,一下子便從鑾駕之上跳了下來,沖著谷大用便道:“大伴,朕這便趕去坤寧宮!你速速傳御醫前來。”
谷大用連忙領命而去,而朱厚照則是一臉急色奔著坤寧宮而去,身后一群內侍也是慌亂無比的緊跟上。
邵元節皺了皺眉頭,向著朱厚照道:“陛下,老道且帶你一下吧!”
說話之間,邵元節一只手搭在朱厚照肩上,下一刻朱厚照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向前急行,四周景致飛速閃過,整個人像是飛了起來一般。
幾名內侍當中,自然有修習了葵花寶典者,眼見邵元節帶著朱厚照遠去,自是脫穎而出,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花園之中,諸女自然不敢擅自移動皇后,所以賢妃、德妃她們命人取了棉被讓皇后靠在棉被之上。
只看皇后面色慘白,額頭隱隱有細密的汗珠便能夠看出皇后真的是腹痛難忍,搞不好真的是動了胎氣。
吳氏一邊給皇后擦著額頭汗珠一邊急道:“太醫,太醫怎么還沒到啊!”
正在這會兒就見邵元節帶著朱厚照趕到,諸女看到朱厚照的時候先是一愣,緊接著連忙跪伏于地。
“臣妾等叩見陛下,陛下萬安!”
朱厚照擺了擺手,大步上前,行至皇后身邊,一只手抓著皇后的手沉聲道:“皇后,你怎么樣,要不要緊…”
面色蒼白的皇后抬頭向著朱厚照一笑,顫聲道:“陛下,臣妾腹中劇痛難忍,是不是…臣妾腹中孩兒,是不是…”
朱厚照喝道:“皇后莫要擔心,朕向你保證,朕的孩兒不會有任何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朱厚照立刻向著邵元節道:“邵真人,你精通醫理,還請你幫皇后診斷一番。”
邵元節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向著皇后一禮,然后道:“娘娘,老道失禮了!”
皇后向著邵元節點了點頭,皺著眉頭道:“還請真人務必保住妾身腹中孩兒!”
邵元節神色肅穆搭在皇后手腕之上,漸漸的邵元節臉上神色緩和了幾分,待到邵元節松開皇后手腕的時候,朱厚照不禁向著邵元節道:“真人,皇后怎么樣?”
邵元節沖著朱厚照點了點頭道:“陛下莫要慌亂,皇后的確是動了胎氣,所幸老天庇佑,待老道以銀針度氣,助皇后娘娘安胎!”
朱厚照聞言禁不住松了一口氣,向著邵元節道:“如此有勞真人了。”
就見邵元節自懷中取出銀針,刺于皇后幾處穴位,一只手搭在皇后手腕處,一股精純無比的道家內息緩緩渡入皇后體內。
不過是十幾個呼吸功夫,原本疼痛難忍的皇后臉上神色禁不住緩和了幾分,注意到皇后神色變化,朱厚照不禁向著邵元節感激的看了一眼。
差不多過去盞茶功夫,谷大用帶著幾名御醫匆匆趕了過來,正準備上前幫皇后診斷,不過卻被朱厚照給攔了下來。
好一會兒,邵元節松開手,伸手一招,幾根銀針消失不見,這才起身向著朱厚照一禮道:“陛下,皇后娘娘胎氣已經被安撫了下去,只需好生調養一番便可安然無恙。”
這會兒原本疼痛的難以支撐的皇后也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向著邵元節一禮道:“妾身多謝真人。”
微微側身避開皇后一禮,邵元節稽首道:“娘娘客氣!”
朱厚照上前拍了拍皇后的手,招呼谷大用道:“谷大伴,你且小心送皇后回坤寧宮歇息,幾位御醫也前去為娘娘診斷一番。”
目送皇后離去,朱厚照這才目光一寒,掃過德妃吳氏、賢妃沈氏等一眾妃嬪侍女。
一名內侍將一張椅子放下,朱厚照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跪伏于地,一個個神色惶恐的諸女,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德妃、賢妃,你們且給朕說說看,皇后何故跌倒,以至于動了胎氣,幾致腹中孩兒不保?”
一個不小心便是謀害皇家子嗣的大罪,可是沒有幾個人敢扛下這般大罪,德妃、賢妃盡皆花容色變。
就聽得德妃顫聲道:“陛下明察,臣妾等哪里敢害皇后娘娘啊,是那名宮女,都是那名宮女撞到了皇后娘娘…”
賢妃更是泣聲道:“皇后待我們猶如親姐妹一般,姐姐懷有龍子,我等雖然羨慕,卻也為陛下,為姐姐歡喜,萬萬不敢有一絲害人之念啊!還請陛下明察…”
冷哼一聲,朱厚照自然清楚后宮素來就不可能那么清凈,所以對于賢妃、德妃的話,他也不會全信,當然也不會認為賢妃、德妃就一定是坑害皇后之人。
“來人,將那宮女帶上來!”
很快那名被德妃吳氏派人看管起來的宮女便被帶了過來。
只看一眼,朱厚照便看出這宮女不對勁,因為這名宮女明明導致皇后差點失去腹中胎兒,換做正常人絕對是嚇得要死,可是這宮女竟然神色平靜,絲毫沒有驚慌之色。
目光一凝,朱厚照看著宮女道:“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你名喚雨竹,侍奉在皇后身邊差不多有三年之久,可以告訴朕,為什么要謀害皇后腹中龍子嗎?”
雨竹卻是輕笑一聲道:“昏君,有本事你便去問閻羅天子吧!”
立于朱厚照身旁的邵元節驚呼一聲道:“不好!”
下一刻邵元節一步跨出,伸手向著侍女雨竹點了過去,可是雨竹口中卻是有黑血漸漸滲出。
慢了一步的邵元節也沒有能夠阻止對方咬破口中毒囊,服毒自盡。
朱厚照見狀不由雷霆震怒,豁然起身怒道:“荒唐,真是荒唐,朕之宮中,皇后身邊侍女,竟然是他人之死士…”
怪不得朱厚照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實在是這雨竹服毒自盡的果決深深的刺激到了朱厚照。
雨竹的舉動分明就是一名心存死志之人,這讓朱厚照不得不懷疑其是不是他人安插進宮中的死士。
當然要說是死士的話,有些夸張,可是很明顯,這雨竹身后之人必然不簡單。而讓朱厚照最為震怒的是,竟然有人將人安插到了皇后身邊。
是不是說這皇宮大內,不止皇后身邊被安插了人手,就連他這堂堂天子身邊也被安插了人手呢?
查看了雨竹尸身一番,邵元節起身向著朱厚照微微搖了搖頭道:“陛下,此女所服之毒劇毒無比,瞬間便可致命!”
深吸一口氣,朱厚照向著邵元節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德妃、賢妃等人,這些人卻是被嚇壞了。
她們這些人在宮中養尊處優,何曾想過會有這般可怖的事情發生在她們眼前,甚至有人看到雨竹那一副七竅流血的駭人模樣身子一軟,禁不住昏了過去。
帶著幾分不耐煩,朱厚照沉聲道:“一個個都給朕回你們的居所,一個月內,誰也不許踏出所居之處半步!”
雖然說被罰,可是德妃、賢妃等人卻是如蒙大赦一般,向著朱厚照叩拜之后,慌慌張張離去,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天子視作暗害皇后的對象。
送皇后回宮的谷大用剛剛回來就見到地上躺著的那一具七竅流血的尸體,先是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向著朱厚照道:“陛下,這…”
朱厚照看了谷大用一眼道:“大伴,你去查一下,此女究竟是如何入宮,入宮之前又是什么來歷。”
雖然說不抱什么希望,畢竟對方既然選擇雨竹對皇后下手,那就說明雨竹的身份來歷根本就不怕查,就算是查也未必能夠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揉了揉額頭,朱厚照沉聲道:“傳朕旨意,調皇史宬大監陳度并皇史宬小太監四人隨駕聽用!”
谷大用微微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朱厚照自皇史宬抽調內侍的用意,顯然皇后身邊被安插人手之事讓朱厚照懷疑自己身邊的內侍同樣被人收買或者說也如那宮女一般是他人安插進來的人手。
而皇史宬在大內素來就是一個不起眼的所在,加之皇史宬可以說是楚毅的地盤,自楚毅之后,皇史宬內的大小太監盡皆是由楚毅調派。
朱厚照不信其他人,卻是對楚毅深信不疑,在懷疑自己身邊內侍的同時,首先想到的便是將楚毅的手下調到自己身邊來。
雖然說谷大用看透這一點,卻也不敢有絲毫怨言,甚至谷大用自己心中也怕,萬一朱厚照身邊這些內侍真的有人是被收買了的話,到時候稍微做出點什么來,那他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更換了自己身邊內侍,朱厚照來回走動,心中生出幾分不安,對方敢對皇后下手,未必就不敢對自己下手,想到自己處境可能有危險,朱厚照腳步一頓向著谷大用道:“谷大伴你立刻派人傳朕旨意于楚大伴,命其速速回京。若然遲了,朕…朕定打他板子!”
沒有楚毅在身邊,朱厚照總是缺少一種安全感。正如他當初也是因為缺少安全感,所以才會搬出紫禁城,躲進豹房自成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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