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蘇敏一眼,楚毅淡然道:“蘇知府,幾家之財物可曾統計出來?”
一車車的財物自幾家抄沒出來,然后裝箱之后統統拉到了府衙之中,蘇敏甚至親自帶領府衙書吏統計這些抄沒出來的財物數量。
蘇敏聞言不禁苦笑搖頭道:“卻是讓督主失望了,此番抄沒出來的財貨實在是太多了,府衙之中十幾名書吏忙碌了半天也不過是統計出其中一小部分,只怕是等到結果出來,至少要等到明天傍晚了。”
楚毅擺了擺手道:“本督卻是不急,莫要出了什么差錯才是。”
蘇敏點頭,看了看楚毅,一副猶豫不絕的模樣。
楚毅注意到蘇敏的神色不禁驚訝道:“知府大人可是有什么話要說嗎?”
輕咳一聲,蘇敏道:“下官心中有一個擔心,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毅輕笑道:“哦,蘇知府且說便是。”
蘇敏神色一正道:“督主此番雖然占據大義名分,可是行事如此激烈,一下子將幾家齊齊拿下,過了今夜,一旦消息傳開,只怕偌大的江南都要為之震動啊。”
楚毅將手中茶水放下看著蘇敏森然道:“江南震動又如何,難道說還有人敢起來造反不成?若是果真有人敢造反的話,本督卻是不介意再殺他一個人頭滾滾,血染江南!”
蘇敏手微微一抖,這才想起眼前這位最不怕的就是別人造反,呂文陽造反,下場如何,天下皆知,尤其是京營重整,如果說果真有人敢造反的話,只怕真的會如楚毅所言,到時必然會被殺的人頭滾滾。
及至三日之后,蘇州府法場之上,足足上千案犯被押赴刑場,南京、京師、蘇州,似乎楚毅所過之處,總會掀起一場場的血腥殺戮。
這不是蘇州府法場第一次斬殺案犯,卻是第一次一次性的斬殺如此之多的案犯,幾大家族之親眷,加上受其牽連者加起來足有上千人之多。
以楚毅的行事作風,加之有天子御賜令牌在手,在地方上更是被天子賦予了先斬后奏之權,不過是三日,除了極少部分幾家的余孽逃脫之外,差不多八九成的人都被捉拿歸案。
這一日天色陰沉,寒風凜凜,一身單薄的囚服加身,數日之前尚且高高在上,享受著榮華的幾大家族的族人這會兒卻是淪為了階下囚,一個個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監斬官蘇敏坐在那里,看著下方王棟、吳怡等人,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說實話對于這些人,蘇敏心中自然沒有什么好感。
他堂堂知府上任,竟然要他前去幾家府上拜見,想他身為大明一方之知府,卻要向一介商賈低頭,這在蘇敏看來,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可是他卻無力反抗,想要蘇州府不生事端,他這位知府大人必須要向幾家低頭,可以說自那次拜會之后,蘇敏就再也沒有理會過這些人。
反正他就是一個傀儡而已,幾家有什么事情,蘇敏都是令師爺替他其應付,以自己的行動表明自己對幾家的不滿。
只可惜他蘇敏的行為在幾位家主眼中卻是那么的可笑。
就算是蘇敏自己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夠坐在這監斬官的位子上,親自監斬王棟等人。
心中感慨的蘇敏只聽得一聲銅鑼聲傳來,回神過來,看了看時辰,午時已至,就見蘇敏拿起了令牌,起身將令牌拋出,口中喝道:“時辰已到,行刑!”
一次斬殺這么多犯人,蘇州府的刀斧手都湊不夠,不過楚毅下令抽調數十名軍中士卒前來。
隨著一聲令下,頓時人頭滾滾。
“閹賊,你不得好死啊…”
四周寂然無聲,隨著幾大家族被斬殺一空,那被打造的猶如銅墻鐵壁一般的蘇州府自然是重回朝廷之掌控。
而此時楚毅已然派了宋子明率領上千兵馬押送著抄沒出來的八百多萬兩財貨赴京而去,而他則是順著大運河奔著南京城而去。
蘇州府幾大家族放眼偌大的江南之地雖然算不得一流,可是也頗有影響力,如今卻是被楚毅一朝斬殺,真的是如蘇敏所言,深深的刺激到了江南這些豪紳、商賈。
今日楚毅可以殺了王家、李家、陳家,那么他日是不是一樣可以將他們也給殺了。
偌大的江南,諸多豪紳、商賈人心動蕩。
南昌城瀕臨滾滾大江,在這南昌城中,卻是有一位頗有名氣的大明王爺,寧王朱宸濠。
朱宸濠乃是朱元璋十七子朱權的五世孫,因為聞得術士言南昌城有帝王之氣,加之朱厚照無有子嗣,心中對那至尊之位生出了幾分窺伺之心。
這一日朱宸濠正在客廳之中同自己的幾名心腹謀士議事,文士李士實,劉養正等幾名心腹端坐于下首一一向朱宸濠稟明寧王府的各種產業情況。
待到例行的匯總過后,李士實看著朱宸濠,臉上帶著幾分喜色道:“臣劉養正恭賀王爺,王爺,大喜啊!”
陡然之間聞得李士實之言,朱宸濠不由的一愣,帶著幾分疑惑不解看著李士實道:“李先生,不知有何等喜事,還請告知于本王!”
李士實乃是朱宸濠之心腹,替朱宸濠執掌密探,可以說是朱宸濠手下消息最為靈通者。
其他幾人也不禁看向李士實。
李士實看了眾人一眼,緩緩道:“王爺,就在不久之前,密探傳來消息,大總管楚毅在蘇州府一日之間將張、王、劉等盤踞于蘇州府的幾家盡數拿下并且誅沒幾家之族人,只殺得蘇州府人頭滾滾。”
朱宸濠眉頭一挑,驚訝道:“哦,這閹賊不在京中,竟然敢來這江南之地,他就不清楚,偌大的江南,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嗎?”
李士實輕笑道:“可是那些敢算計楚毅的人最終的下場都是身死族滅!”
朱宸濠撇了撇嘴道:“那楚毅在蘇州府殺的人頭滾滾,卻是與本王又有何干系?”
李士實恭敬道:“這正是臣要恭賀王爺之處,說來王爺還要感謝楚毅為王爺營造如此之好的機會呢。”
劉養正聞言,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捋著胡須,一副了然模樣笑道:“李兄所言甚是有禮,臣劉養正為王爺賀!”
如果說先前李士實那么說,朱宸濠心中還有些遲疑的話,那么現在連劉養正也開口恭賀于他,這就讓朱宸濠心中一喜。
看著劉養正與李士實二人,朱宸濠起身向著二人躬身一禮,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道:“還請兩位先生教我!”
劉養正捋著胡須向著李士實道:“李兄,不若由你來為殿下解釋如何!”
李士實點了點頭,看著朱宸濠道:“殿下,楚毅此人殺了蘇州府幾大家族滿門看似算不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此事所產生的余波卻是太大了,偌大的江南之地,不知多少豪紳、商賈見得蘇州府之事,心中不對當今天子以及楚毅產生忌憚乃至痛恨才怪。”
朱宸濠點了點頭道:“不錯,天子昏聵,寵信閹賊小人之輩,我大明在其手中,必亡!”
李士實拱手道:“殿下方才是承接天命之主,我大明江山將在殿下手中重獲新生,而殿下才是大明天賜之真主也!”
朱宸濠聞言不禁滿臉的笑意,捋著胡須一副謙虛的模樣帶著幾分激憤道:“先生卻是過譽了,本王雖不才,卻自問不比那朱棣差,昔日先祖寧王曾襄助朱棣靖難,朱棣曾答應先祖,若然靖難功成,當于先祖平分天下,可是…”
劉養正輕笑道:“正所謂風水輪流轉,昔日成祖朱棣之承諾,怕是要在殿下身上應驗矣!”
朱宸濠冷笑道:“本王不止要半壁江山,更要整個大明,我寧王一脈同為太祖血脈,他朱棣一系可以坐的大明天子之位,我寧王一系又如何坐不得。”
說著朱宸濠看向李士實道:“先生且繼續,本王何故要感謝楚毅那閹賊?”
李士實輕笑道:“王爺若要起事,必然需要糧秣、軍械等物資,而這天下間卻是有一股力量能夠為王爺彌補這一缺陷。”
朱宸濠反應過來,露出恍然之色,猛地一拍茶幾,興奮叫道:“本王明白了,本王明白了,哈哈哈,如此說來,本王還真的是要感謝楚毅這閹賊在蘇州府殺的人頭滾滾了啊。”
李士實點頭道:“不錯,若非是楚毅殺的那些豪商人頭滾滾,殿下又怎么可能有機會拉攏這些豪商以獲得這些人的襄助呢。”
劉養正這會兒也開口道:“殿下,此乃殿下拉攏人心,積蓄力量之大好時機,殿下若是能夠趁機收服這些江南豪紳的話,那么殿下之大業便成功了一半了。”
朱宸濠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激動,緩緩一禮道:“孤王在此承諾,若然他日能夠榮登大寶,定不負諸位,愿于諸位共享榮華富貴。”
頓時在場幾名心腹豁然起身向著朱宸濠恭敬道:“臣等定襄助殿下奪得至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