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云澄攤開手掌,露出破成碎片的酒杯。
酒杯碎的很均勻,杯身碎成了指甲蓋大小,杯底碎成了銅錢孔大小。
碎杯身的是呂云澄,碎杯底的是上官金虹。
方才呂云澄把酒杯彈出去的時候,用的是飛刀門的暗器手法,把真氣附著在了杯身上,看似完整,實際上早已震碎。
上官金虹接住酒杯,卸去力量,并用真氣維持,喝完酒后,把“完整”的杯子射回,并把真氣附著在杯底。
兩人借助酒杯,比了暗器功夫,以及真氣細微操控。
上官金虹也是一個暗器高手。
畢竟,龍鳳雙環聽起來威風,實際上就是一對鋼環,大小類似于練鐵線拳的人戴的臂環,肯定是扔出去砸人更加方便。
龍鳳雙環有一招絕殺,名叫“龍翔鳳舞脫手雙飛”,是一招非常爆裂、非常決絕的飛環強招。
如果說小李飛刀是暗器第一,龍鳳雙環就是暗器第二。
上官金虹想要試試能不能接住小李飛刀,應該也有這個原因。
“上官金虹和荊無命配合默契,兩人好似一人,哪怕咱們三個聯手,最多也只能慘勝,你們兩個很可能會死。”
孫天機沒好氣的說道:“你呢?你就不會死么?”
“不會,我的武功有些特殊,聽說過嫁衣神功么?”
“鐵血大旗門的絕學,武林中最陽剛霸道的內功,昔年鐵中棠鐵大俠便是憑此神功擊敗了魔教教主獨孤殘。
江湖傳聞,‘武道禪宗,嫁衣神功’,你小子練的不是道家絕學么?和佛門武功有什么關系?”
“看來時間隔得太久,哪怕是你,也只能望文生義。
‘武道禪宗’并不是說嫁衣神功和佛門有關,而是禪宗講究頓悟,嫁衣神功也需要頓悟。”
“頓悟?”
“嫁衣神功的內功太過猛烈,不能直接使用,只能轉注給別人,也就是‘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鐵大俠的嫁衣真氣便是夜帝夫人轉注而來。”
“所以,有人給你轉注了嫁衣神功?”
“非也,轉注的真氣威力大減,已經不算是頂尖神功了。
鐵大俠當初能勝過獨孤殘,靠的是百折不撓的內心和越戰越勇的斗志。”
“那你是如何練成的?”
“‘嫁衣’的另一重含義,是女人最美不過出嫁時,脫了舊衣換新衣…”
話未說完,孫天機驚呼道:“破而后立,更上層樓!”
“沒錯,哪怕落入到絕境之中,我也能用天魔解體催動潛力,就算不能反殺,也能沖開一條活路。
殺死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阿飛靜靜地聽著,他不懂什么是嫁衣神功,只聽懂了有個會嫁衣神功的人,殺死了魔教教主。
“魔教為什么一定要入侵中原呢?”
“因為世界上有野心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魔教不是一個教派,而是江湖人心中的‘魔’。”
“所以我不喜歡江湖。”
阿飛確實不喜歡江湖,因為他總覺得,江湖人比虎狼更可怕。
翌日清晨,阿飛去了鎮外的紅楓林,在林中一步步的行走。
孫小紅小聲道:“呂云澄,不是說明天才決斗么?阿飛怎么今天就來了?”
“他在探查地形。”
“探查地形?他要制作陷阱么?”
阿飛以前靠打獵為生,制作陷阱是看家本領。
“不,他不會在決斗中施展卑鄙手段,但他要防備別人施展卑鄙手段。”
“上官金虹作為武林大豪,會做這等下作的事情么?”
“武林大豪也是從底層一步步奮斗來的,不會用小手段,上官金虹早就死一百次了,就算沒有陷阱,阿飛也必須來探查一次。”
“為什么?”
“因為阿飛和荊無命練得都是快劍,快、狠、準,一招便會分出勝負,為了刺出最完美的一劍,必須確認好天時地利。
他在這里走來走去,是確認土質,同樣的力道,在松軟潮濕的土地上能前沖三丈,在堅硬干燥的土地上能前沖三丈五寸。”
“這似乎沒什么差別。”
“高手相爭,是連一分一毫都差不得的!”
說話功夫,阿飛已經止住了腳步,看向了徐徐升起的太陽。
“他站在這里發呆,又是為了什么呢?”
“你要知道,清晨的陽光雖然不刺眼,但晃眼睛一下,也會非常難受。”
“阿飛就不能先來搶占位置么?”
“荊無命來的一定比阿飛早,不過來得早,也意味著起得早,睡眠時間會短一些,有利也有弊。
而且清晨的時候會有晨露,露水反射陽光,也會造成微小的干擾,阿飛站在那里,說明那里是一個非常好的位置。”
說話功夫,阿飛又跳到了樹上。
孫小紅奇道:“他跳到樹上做什么?不是一劍就能分出勝負么?”
“又不是一見面就會直接開打,他們會對峙一段時間。
如果對峙的時候,一根樹枝突然掉下來,不管是從面前落下,還是砸在腦袋上,注意力都會分散,然后…”
“敗亡。”
“就算真的打不過了,還能借助樹林的環境逃跑,阿飛當過獵戶,比荊無命更加熟悉叢林環境,這,才是真正的地利。”
“阿飛竟然算計到了這等地步!”
“不是他的算計,他也不會算計,只是搏殺多了,殺出了經驗,行走江湖,武功重要,經驗同樣重要。”
“那荊無命為什么沒來探查?”
“你知道上官金虹和荊無命昨天為什么來晚了么?”
“他們去探查了周邊的環境!”
“沒錯,周圍每一個適合決斗的場地,他們都探查過。”
“做事如此精細,一點優勢都不會放過,上官金虹真的很適合做生意,金錢幫這名字,還真沒取錯。”
“細節決定成敗,每一場勝利都是由無數的細節組成的,世人只看到一劍霜寒,卻不知劍客為了那一劍,付出了多少。”
“你也是這樣么?”
“當然。”
“說謊,你是個懶鬼,我從未看過你練劍。”
“我的劍法已經過了‘練’的地步,而是需要‘養’,蘊養劍意,蘊養劍心,事實上,我每時每刻都在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