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個故事
“道長的道？”
許仙一臉的疑惑不解，但他也是讀書人，聽人說過談玄論道，也聽過一些佛法道學。
只以為陸鳳秋是想告訴他一點道理，指點他迷津。
“請道長指點。”
許仙朝著陸鳳秋躬身作揖。
本朝以禮治國，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都一樣知禮。
似許仙這種還讀過書的人，便是更是多禮。
陸鳳秋點了點頭，笑道：“在給你講道之前，我先給你講一個故事。“
許仙倒是一臉請教高人的模樣，道：“愿聞其詳。”
陸鳳秋悠悠說道：“從前，有一個神猴大將軍，生前為人們斬妖除魔，讓百姓十分愛戴他，這神猴大將軍并非人族，而是猴類出身，乃是四大靈猴之一的通臂猿猴。”
“通臂猿猴一身本領，可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后來，神猴大將軍死了，百姓們懷念神猴大將軍，便為他修祠建廟，修建了神猴亭。”
“而有個小鳥仙一直很仰慕神猴大將軍，即便神猴大將軍已經死了，也一直在神猴亭呆著，這樣就好似能一直陪伴在神猴大將軍身邊一樣。”
“小鳥仙雖然小有法力，但依舊不能抵擋酷暑嚴寒，但為了陪伴在神猴大將軍左右，就連到了冬天也不肯去南方過冬。”
“后來，那小鳥仙因為拒絕了鐘情于她的萬年蛇妖，被蛇妖詛咒，小鳥仙吞掉了那萬年蛇妖的內丹，擁有了無邊的法力，從而成為統領妖界的萬妖女王。”
“在人們的傳說中，小鳥仙就是在冬天凍死在了通臂猿猴雕像的手上。但實際上，那時候小鳥仙是被蛇妖纏上，最終變成了可怕的萬妖女王。”
“幾百年后，人們漸漸忘卻了神猴大將軍，甚至于神像也被砸爛，而建成了齊天大圣孫悟空的雕像，而此時，神猴大將軍的轉世通臂猿猴拜在彌勒佛祖門下，他得知此事嫉恨不已，處處找孫悟空的麻煩。”
“后來，通臂猿猴敗給了孫悟空，并且深受重傷，通臂猿猴的師兄拖著奄奄一息的通臂猿猴來到了萬妖洞，希望萬妖女王能夠幫助他們。”
“萬妖女王就是原來的那個小云雀，現在雖受萬妖朝拜，享有無上的權利，但依然初心不改，對通臂猿猴念念不忘，朝思暮想。”
“為了救通臂猿猴，萬妖女王將自己的萬年蛇丹給了通臂猿猴，通臂猿猴也因此變得十分強大，許多神仙妖怪皆不是他的對手，便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也接連慘敗，被通臂猿猴打傷逃往別處。”
“不過，后來通臂猿猴還是敗了，被孫悟空打敗了，通臂猿猴死了，實在了萬妖女王的懷里，臨死前，通臂猿猴還不忘讓萬妖女王給他報仇。”
“萬妖女王為了給通臂猿猴報仇，處心積慮，機關算盡，最終還是不敵孫悟空。”
說到這里時，陸鳳秋突然停了下來。
許仙正聽故事聽的入迷，急忙問道：“那后來呢？”
“萬妖女王是不是也死了？”
陸鳳秋笑了笑，朝著許仙問道：“你覺得萬妖女王和通臂猿猴會是怎么樣的結局？”
許仙一臉的思索，他雖然看起來有些呆，但并不是傻。
知道陸鳳秋給他講這個故事，定然是想讓他從中得到些什么。
“道長說那通臂猿猴是彌勒佛祖的弟子，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通臂猿猴即便死了，也一定會轉世再次成為佛門的弟子。”
“如果說通臂猿猴轉世再入佛門，那就意味著他和萬妖女王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了。”
許仙這般說道。
陸鳳秋聞言，微微一笑，看了看許仙，道：“你果然很有慧根，難怪......”
許仙疑惑道：“道長，難怪什么？”
陸鳳秋沒有回答許仙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后來，萬妖女王在孫悟空的帶領下找到已經轉世入佛門的通臂猿猴，通臂猿猴入了佛門，在他眼中一切都成為了過去，萬妖女王哀莫大于心死，最終落發為尼，從此以后青燈古佛為伴。”
許仙右手握拳打在左掌之上，忍不住搖頭嘆息道：“唉，真是令人可惜。”
“那小雀仙，或者說是萬妖女王也太不值了。”
“可恨啊，為什么要做尼姑呢？”
“那通臂猿猴真不是東西。”
陸鳳秋見狀，不禁笑了起來，他看著許仙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曾經刻骨銘心，至死不渝的深情終成黃粱一夢，你入了佛門，你曾讓我不要忘記，然而你卻獨留我一人千年萬年守這寂寞天地。”
“情之一字，最怕所托非人。”
“許仙，若你是通臂猿猴，你當如何選擇？”
“是選擇忘卻前塵往事，選擇有著光明前途的靈山佛門，還是選擇續上情絲，再續前緣。”
許仙聞言，當即便愣住了，但稍許之后，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道：“若有人這般對我至死不渝，別說是過了三世，便是過了千百世，我亦會選擇再續前緣。”
陸鳳秋聽了，微微搖頭，笑道：“很好，許仙，無論日后你走到哪里，你且當記得你今日之言。”
許仙聽到陸鳳秋的話，有些不明所以，但又覺得陸鳳秋話里有話，意有所指。
此時，許仙靈光一動，心中暗道。
“難道，道長以為，我日后會入佛門？“
“這怎么可能？我一大好男兒，豈能去做和尚！”
這時，陸鳳秋隨意揮了揮手，天上突然陰云密布。
陸鳳秋看向許仙，道：“許仙，你想看一看你的前世嗎？”
許仙愣了一下，道：“我的前世？”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你只需回答想還是不想。”
許仙突然覺得有些怕，但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艙內的身影，隨即又點了點頭，道：“道長真能幫我看到我的前世？”
陸鳳秋哈哈一笑，大袖一拂，甘霖就這么突如其來的降下。
雨水落在許仙的身上，許仙看著那淅淅瀝瀝的雨幕，眼前的一切漸漸變了模樣。
大概是在一千七百多年前，許仙尚是靈山佛界如來佛祖座下五弟子，舍利子。
舍利子，在如來佛祖十大弟子之中，智慧第一。
然而，智慧廣大如舍利子一般，在與如來佛祖說法論經時，也走了神。
只因，那舍利子看到了靈山佛界之外，有星辰墜落。
這一走神，便被如來佛祖看到眼中。
于是，如來判舍利子輕慢佛法，罰他入六道輪回。
后來，舍利子轉世，成為青城山腳下的一鄉野牧童。
一日，牧童騎牛，在山野間摘果子，摘了果子往回走的路上，卻是看到一個捕蛇人正在抓一條小白蛇。
牧童看到那小白蛇，只覺十分不忍，為了救小白蛇，他便將自己摘來的果子給那捕蛇人吃。
小白蛇也借機咬了捕蛇人一口，逃了一命。
牧童救了小白蛇，滿心歡喜的回家，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個小女娃，小女娃對牧童說。
“牧童哥，我以后一定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牧童不明所以，小女娃卻是不見了身影。
許仙眼前的畫面一轉再轉，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不止一次的前世。
良久，許仙蘇醒過來。
他木愣愣的看著那淅淅瀝瀝的雨幕，仿佛大夢初醒。
“道長，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前世是誰？”
許仙的渾身都濕透了，但是他并沒有感覺到半分寒冷與不適，反倒是覺得心中無比剔透，腦海無比清醒。
陸鳳秋笑道：“你看得到的，貧道也自然能看得到。”
許仙明白，陸鳳秋是真正的高人，他朝著許仙躬身作揖道：“多謝道長點醒許仙。”
陸鳳秋道：“許仙，你已經看清了前世，你此刻有何感想？”
許仙略顯茫然，道：“難道我最后的結局也要和神猴大將軍一樣，重歸佛門嗎？”
“道長，這就是你所說的宿命嗎？”
“你說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法改變。”
“便是指我的前世乃是如來佛祖座下弟子舍利子，無論我歷經多少劫難，我最終的歸宿都是靈山佛界。”
“對嗎？道長？”
許仙看著陸鳳秋，臉上的神色很復雜。
陸鳳秋笑了笑，道：“許仙，有沒有興趣，再聽貧道講一個故事。“
許仙道：“道長請講！許仙愿聽道長教誨。”
陸鳳秋任由這雨繼續下著，他看著那雨水落在西湖的水面上，緩緩說道：“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靈山佛界有一位緊那羅菩薩。”
“本是佛界大護法的緊那羅菩薩，前途無量，受當時的世尊佛祖“優婆羅陀”之命去西牛賀洲南部傳教。”
“當地婆羅門大祭司要求他完成三件常人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才答應他在當地傳教。”
“第一個是叫本地小偷世家的后人阿溜不再偷盜；第二個是當地愛打架的混混阿刀不再打架；第三個是當地妓女地阿羞不再做妓女。”
“可是在緊那羅菩薩完成這三件事情之后，大祭司出爾反爾，要將緊那羅處死，原本身為妓女的阿羞為了救緊那羅而違背了不再做妓女的誓言答應了大祭司的條件后自殺身亡。”
“緊那羅菩薩也因為何妓女阿羞之事被逐出靈山佛門。”
陸鳳秋說到這里，又停了下來。
許仙看向陸鳳秋，道：“那后來呢？那位緊那羅菩薩怎么樣了？”
許仙雖然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但并未覺醒前世。
若是他覺醒了自己的前世，不知道會不會想起這一位緊那羅菩薩。
陸鳳秋道：“那位緊那羅菩薩被逐出佛門之后，發誓要奪得三界，復活自己的愛人阿羞，為此，他不惜成為魔界大圣——魔羅，后來他苦心修煉，最終成為“無天佛祖”，他打上了靈山，送走了如來，成為三界至尊。”
“最終，成就了天道。”
許仙聽了，不禁說道：“那這一位無天佛祖是不是最后復活了他的愛人阿羞。”
陸鳳秋點了點頭，道：“當然。”
“許仙，你覺得你會成為緊那羅，還是成為神猴大將軍。”
許仙聽了，便愣在了那里。
“我......我的前世是如來佛祖座下五弟子。”
陸鳳秋道：“你的前世雖然為如來座下五弟子，舍利子，然而，在靈山佛界，舍利子既不是菩薩，也不是羅漢，更不是佛。”
“如來未成道前，舍利子便追隨其左右，為如來之佛法傳播有過大功勞，然而最終，舍利子卻是落入了輪回之中。”
許仙看向陸鳳秋，突然說道：“道長，你是想要渡我嗎？”
陸鳳秋笑了笑，道：“貧道不想渡你，只是想讓你搬走身上的那座山。”
許仙似乎聽明白了陸鳳秋的話，他問道：“道長為什么要幫我呢？”
陸鳳秋道：“因為你與貧道座下護法白蛇有了牽連，她入紅塵大劫，貧道要救她于劫難之中。”
“而你便是她的應劫之人，如果能讓你搬走你身上的那座山，那白蛇的紅塵大劫也就解了一半。”
許仙聞言，回頭看了看船艙之內的倩影，深吸一口氣，然后朝著陸鳳秋躬身作揖道：“我明白了。”
“請道長指點！”
“許仙......愿意搬山！”
陸鳳秋看著許仙，笑道：“你當真想好了？”
許仙身子壓的更低，道：“想好了，我的前世是誰，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的今生是許仙。”
“我叫許仙，不叫舍利子。”
陸鳳秋微微頷首，笑道：“既如此，從今日起，你若貧道門下，貧道可指點你修行。”
許仙跪倒在地，叩拜道：“弟子許仙見過師尊。”
陸鳳秋聞言，笑道：“你都不問清楚貧道是誰，你便如此魯莽的拜師，難道不后悔嗎？”
許仙道：“能讓千年白蛇為座下護法的，又豈是等閑之輩。”
陸鳳秋聽了，笑的更歡。
不愧是智慧第一的舍利子轉世，這份內秀的心思，的確厲害。
“這一場雨，乃降世甘霖，助你伐毛洗髓，為師再傳你一門修煉之法，助你修行。”
說罷，陸鳳秋手掌落在許仙的頭上，靈光閃動。
西湖水上，輕舟浮行。
有歌聲從輕舟上傳出，只唱道。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