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法駕金山
“便是你不生憎恨報復之心，不取那法海的仙丹，如來也定有別的法子，讓你與佛門結下因果。”
“已然入局，又豈能輕易脫離。”
“這便是勢，你若是無根浮萍，也只能任由其撥弄，然而，你并非無根之木，你乃本尊座下白蛇護法，白蛇大將是你生身之母，你的這一劫，本尊來替你擋。”
陸鳳秋的話平淡無比，但透露出一股強大的氣勢與自信。
白素貞心中不由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
自幼時修行起，她便無依無靠，后來雖然機緣巧合入了黎山老母門下，但也只是受了老母些許點化而已。
千年深山修行，從未有人如此重視過她。
這到讓白素貞頗為有些不自在。
“從今往后，我便不再是無根之木，不再是任風吹雨打的浮萍。“
白素貞雖然在人間大妖之中，也算是絕巔水準，但這樣真正有靠山的感覺，還是讓她覺得頗為有趣。
就連被如來佛祖這般三界大神通者算計的惶恐與不安，也在這一瞬間消退了不少。
“弟子多謝天尊。”
白素貞朝著陸鳳秋施禮。
陸鳳秋擺了擺手，手中金光一閃，出現一串金色鈴鐺，那鈴鐺共有六個。
陸鳳秋放在桌上，道：“此寶為六神鈴，如意變化，任你心意，算是本尊給你的見面禮。”
“有此寶護著，旁人見了，也要掂量幾分。”
白素貞見狀，也不推辭。
長者賜，不敢辭。
陸鳳秋身為妙樂天尊，這點禮物還是送得起的。
他縱橫多元宇宙多年，收藏的寶貝多了去了，隨便拿出一件來，就夠白素貞受用。
“多謝天尊！”
正所謂，禮多人不怪，更何況是天尊當面。
說著，白素貞再施禮，將那六神鈴拿在手中，六神鈴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白素貞輕輕一搖，一道道金色的光圈若隱若現。
小青在一旁探著腦袋，嘀咕道：“我的呢？”
陸鳳秋聞言，不禁笑了起來，手中金光再閃，一柄劍出現在手中。
“此劍名飛白，便給你了。”
小青見了，一臉喜意的朝著陸鳳秋謝禮。
飛白劍化作流光，落入小青的手中。
小青看著，愛不釋手，心里著實歡喜的很。
小青本是山間的普通青蛇，無意中得了修行法，修了五百年，聽人間繁華，自然便想著來見識一番。
下山之時，只想著玩夠了便回山間繼續苦修，哪里會想到會有今日的際遇。
小青只覺自己的運道還真的不錯。
“本尊門下不多，你二人又是同類，日后當守望相助，若想位列仙班，待此番紅塵劫數了結之后，本尊自當為你們在天庭中討個神位。”
“但天庭規矩多，也未必就是好所在。”
陸鳳秋緩緩說道。
白素貞和小青一聽，有些疑惑。
這世間的妖，哪一個不想成仙得道，位列仙班。
為何天尊會說天庭也未必是好所在呢？
看來天尊的層次，果然并非她們所能了解的。
“天尊，我姐姐和許仙的事情......”
小青到底心里還是記掛著白素貞，此刻又幫著白素貞問道。
小青知道，像天尊這等大人物，道行高深，總歸是有辦法的。
陸鳳秋搖了搖頭，道：“此恩可報，亦可不報。”
“但我想你定然是不愿意欠人人情的。”
白素貞看到陸鳳秋的眼神，微微頷首道：“天尊說的對，既然我已經知曉了許公子便是小牧童，那總歸是要將這恩給還了的。”
陸鳳秋道：“本尊便不留你二人了，世間事，靠旁人幫忙總歸是落了下乘。”
“能自己解決，當然還是自己解決的好。”
“也唯有這般，才能走的更遠。”
白素貞聞言，若有所思，隨即朝著陸鳳秋再施禮道：“弟子白素貞多謝天尊指點。”
白素貞和小青離了玉泉觀，走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中。
江南水鄉的柔軟，加上那濃重的人間氣息，讓白素貞都有些恍惚。
二人來時是為了尋許仙而來，如今許仙是尋到了，但是這恩怎么報，卻還是沒有頭緒。
“姐姐，要我說，咱們就直接帶上一箱子金銀珠寶放到那許呆子的面前。”
“我還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有不愛錢的凡人。”
小青簡單粗暴的說道。
白素貞聽了，搖頭笑著，道：“小青，若是事事都能這么簡單倒好了。”
“我要報恩，自然是得順著許公子的心意。”
“若是硬塞給人家，不說人家要不要，那這恩也等于沒報。”
“況且，我看那許公子并非貪財之人，反倒是有幾分赤子之心。”
小青唉聲嘆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姐姐你倒是說個可行的辦法嘛。”
白素貞看了看天色，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白素貞道：“既來之，則安之。”
“今天有這般大的收獲已經很好了。”
“許公子之事，也無須太過著急。”
“我們已經從天尊那里得知了許公子在哪家藥鋪干活，等明日，我們可以去再找一找他。”
小青聽了，一臉無奈，道：“那也只能這樣嘍。”
玉泉觀里。
陸鳳秋撥弄著琴弦，鹿小花雙手托著下巴，支棱著腦袋，開口說道：“老陸，你說白素貞到底會不會選擇以身相許啊。”
陸鳳秋笑了笑，道：“你覺得呢？”
鹿小花道：“我覺得嘛，當然會。”
陸鳳秋道：“哦？說說你的看法。”
鹿小花道：“那個許呆子，雖然說呆了些，但的確是個善人。”
“白素貞又是一心想要報恩，若是這般接觸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要成了好事。”
陸鳳秋笑道：“可是許仙已經知道了白素貞是蛇妖變化的。”
鹿小花道：“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真正看透這人間色相的。”
“這一副皮囊，不知惹得多少癡男怨女。”
“人嘛，貪婪總是能戰勝恐懼。”
“況且，你不是說了，那許仙是佛門的十世善人，這種人不就是天生的體質嗎？”
陸鳳秋聞言，愣了愣，道：“什么是體質？”
鹿小花翻了個白眼，道：“就是吸引妖精的體質唄！”
陸鳳秋一聽，有些無語，鹿小花跟著他多年，見多識廣，現在這說起話來也一套一套的。
不過，鹿小花說的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當年金蟬子歷經十世輪回，在取經路上，被妖精舔了又舔，如來給佛門弟子安排這種艷遇，一向是手到擒來。
便是如來自己轉世，不也一樣要和女菩薩談個戀愛什么的，這些都不稀奇。
不過，陸鳳秋早有對策。
如來能挖他的墻角，他也一樣能挖如來的墻角。
許仙，許仙，聽聽這名字。
這一次，他來渡許仙成仙。
這一日，艷陽高照。
陸鳳秋和鹿小花走出了玉泉觀。
玉泉觀緊挨著的便是杭州城里的青樓。
陸鳳秋坐在玉泉觀中，也能聽得一清二楚，這青樓里的種種。
世間的癡男怨女，愛恨情仇，一向都是屢見不鮮。
情情愛愛的東西，一向都是人世間最惹人關注的東西。
青樓里更是常見負心人，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在這個世界，無論是天庭，還是佛界，都有著森嚴的規則與法度。
不單單是人和妖之間不能相結合，仙也不能妄動凡心。
何為凡心？
那便是動情。
這種規則與法度，讓天庭和佛界都成了禁欲之地。
其實這種所謂的天規與戒律只是對一些道心不堅的仙佛有用。
類似于陸鳳秋這種看慣了人世變化，滄海桑田的人物，對于情愛早已經絕了心思。
倒不是無情，而是看遍了千山萬水，而達到的一種超脫的心境。
唯有能享受孤獨的人，才能做到足夠強大。
若總是需要旁人的陪伴，那在這條路上，終究不會走的太遠。
縱觀多元宇宙，又有哪一個走到巔峰的大神通者，是和道侶一同走到巔峰的。
道侶，終究是不同的道，一個人，兩張口。
大道獨行，這才是常態。
人之所以為人，便是人看不破七情六欲。
然而，在大道面前，任何有七情六欲的人都會有太多放不下的糾纏與牽掛，所以，對于這類人而言，一般來說，大道難成。
即便走到了某種高度，也會停滯不前。
陸鳳秋能走的遠，便是因為他知道，這世上能讓自己停下腳步的，只有自己。
然而，如果自己一旦停下，那也就有可能意味著永遠不能再向前。
這個代價對于陸鳳秋來說是不能承受的。
世人之所以需要一份愛，是因為有許多因素的造成，有對于色相的癡迷，有荷爾蒙的原因，也有的是因為需要一份陪伴。
然而，這些東西，對于執著于大道的陸鳳秋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能忍受得了孤獨與寂寞，他能在萬古歲月中，獨看千秋大世。
他能再造一個人間大世，僅僅是因為他心里還牢牢記得，他是人族的一員。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希望世人愛自己更勝過愛別人。
因為只有懂得如何去愛自己，才能去更好的去愛別人。
所以，陸鳳秋和鹿小花來到了金山寺。
他要來破法海的佛心。
其實，這種事本來不需要他親自來做，讓鹿小花來便可以，但是上一次，他讓鹿小花來試探試探法海，結果這家伙和法海大打出手，差點把法海給一拳錘死。
若非法海看到招架不住，急忙用了如來賜下的金缽，恐怕法海現在估計都得去地府轉悠去了。
閑著也是閑著，陸鳳秋決定還是親自出馬為好。
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法海雖然草蛋，但更草蛋的是如來，干掉法海容易，但是暫時沒那個必要。
如來既然把法海擺在了明面上，那他便明著來將法海的佛心先給毀去。
他和如來雖然還未謀面，但是無形之中的交鋒已然展開，他來毀法海佛心，且看如來下一步棋會怎么走。
金山寺，并不在杭州府，而在鎮江。
不過這點距離對于陸鳳秋和鹿小花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金山寺中有一個出名的高僧，那便是法海。
法海自幼出家，至今已有七百多年的時間。
七百多年，足夠人間王朝更易兩三次。
因此，法海之名在人間界有著很大的影響力。
法海得佛祖賜下金缽之后，更是名震大江南北。
金山寺，并不是法海所建，法海也不是金山寺的住持。
但是法海這樣的高僧，能在金山寺落腳，足以讓金山寺的住持和所有僧人都以祖師之禮相待。
金山寺外，鐘聲悠悠，香客不絕。
陸鳳秋和鹿小花腳下踩著七彩祥云而至，引得金山寺內外的香客紛紛側目不已。
不少人已經跪倒在地，朝著半空之中的陸鳳秋朝拜。
“仙師顯靈，仙師顯靈。”
凡人敬畏神佛，再加上陸鳳秋渾身氤氳氣息不散，腳踏七彩祥云，想不被人叩拜都難。
至于為什么道風仙骨的仙師會降臨佛門之地，這些已經不是凡人百姓會考慮的事情了。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將金山寺的住持給驚動了。
金山寺的住持是肉體凡胎，但也算是人間的高僧。
住持帶著一眾僧人，朝著云層之上的陸鳳秋道：“阿彌陀佛，不知仙師造訪金山寺，所為何事？”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法海禪師可在寺中？“
那住持一聽，面色微變，但還是緩緩說道：“祖師在后山佛堂。”
陸鳳秋點了點頭，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后山去。
其實，他早已經知曉法海的藏身地，但有些事，總歸是要搞出些動靜來的好。
在金山寺內外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不禁大聲呼喊道：“仙師朝著后山去了，仙師朝著后山去了。”
人影綽綽，不少人蜂涌而起，一窩蜂似的朝著金山寺的后山跑去。
雖然說這世間有仙佛的存在，但普通世人哪里有幾個真的見過仙佛真面目的。
眼下，好不容易看到真仙顯靈，當然不想錯過這樣的大熱鬧。
金山寺的香火很旺，這香客們一窩蜂的朝著后山跑去，連金山寺的住持也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人太多了，只能是任由人們前往。
金山寺后山，佛堂。
佛堂高好幾丈，佛堂里十分空蕩，但佛堂中央卻是供奉著一尊金身大佛！
這佛像自然便是如來佛像。
只見那如來的金身法相盤坐在功德金蓮之上，手作拈花狀，臉上帶著三分笑意。
而在那金身法相的下面，一個身披袈裟，不怒自威，方面大耳，白眉長須的老和尚手持著一串念珠，坐在蒲團之上，雙眼緊閉，口中正在念著真經。
在那老和尚的身前，還放著一個金色的缽盂。
那金缽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澤。
這個老和尚，便是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