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想起魏燃表面按兵不動,實則暗中的手段步步緊逼,高明得讓人懷疑他如今的年齡是否為偽造,便越發不安起來。
原想魏燃如果因怒興兵,他可以提前帶著皇帝往巴蜀避難,然后號召全天下共伐魏燃。
這樣一來,魏燃的鳳林軍再怎么強大,經過連年征戰,士卒想必早已疲憊,定會被天下群雄攻滅。到時也許李唐皇室威望不再,但也意味著皇室必須更加緊靠他們宦官,才能稍微制衡一下文武百官。
他張振的權勢不僅不會因此衰落,反而會更加穩固,并且還順手除去了一個眼中釘肉中刺,何樂而不為?
日后即便是亂世,他張振背后還有一個無所不知的仙尊幫助,要穩定局勢,成就一番大業,并非沒有可能之事。
只可惜,魏燃并沒有因怒興兵,反而玩起了謀略,一步步將劣勢轉換為了優勢,想必再等輿論發酵到一定程度,他就會順應天下大勢,而起兵作亂了!
正因為如此,張振的不安感越發強烈,到了今天幾乎達至頂點,讓人無法入睡。向仙尊請教,卻也沒找到最合適的應對方法,便想起了關在天牢里面的幾位李家親屬。
因此就過去看了看,沒想到非常巧合的就撞破了天牢劫獄,因此順著蛛絲馬跡,領著數十名百騎司的好手,一路追殺到了城外。
阿離看著騎馬出來的張振,知道跑不過,他們隱藏的馬車還在一里之外,當下是跑不脫的,只能邊戰邊退,必須廢掉對方的戰馬。
她將淵虹劍祭出,對步闌珊說道:“這閹賊武功極高,我來阻擋,你們先走。”
步闌珊此時已給程氏輸了一路真氣,損耗頗大,不能直接參與戰斗,背著程氏,停止輸入真氣,直接施展輕功就往馬車隱蔽之處跑去。
洛清漩背著王氏一起行動,曹禺哲也顧不得男女大防,背起顧氏而走。但魏燃的族叔此時卻不再跟著走了。
他對曹禺哲笑了笑,“老夫中年喪子,又失去了親兄弟,此番活下來,亦與活死人無異。幾位大俠帶著我三位嫂子先走吧,代我向幾位侄子侄女問好。
步女俠,大郎由于是我兄長收養的,所以往日李某素來輕視。但現在,卻是他擔起了李家的大梁,李某有愧于他,還請你幫我代為道歉。”
步闌珊回頭道:“李員外,李大公子豈會將此事放在心上,快跟我們一起走吧。”
對方卻以行動回復了步闌珊,反身走向戰場,一聲長笑,雙掌真氣勃發,將追近的兩名百騎司士卒戰馬擊斃,再順手將此二人天靈蓋震碎,徒手陷入戰場。
步闌珊嘆了口氣,不再停留,急速離去。
張振看得大怒,他的戰馬被阿離斬斷四蹄,正打算施展輕功繞開阿離追擊步闌珊等人。
沒想到阿離牛皮糖般的纏了上來,“喂,閹賊!你知不知道當初我們在長安縣侯府的時候,就想殺你了。”
“什么?”
“呵呵,看劍!天庭的走狗!”
魏燃的族叔并沒有在激戰中堅持多久,便身死當場。
阿離獨戰張振和數十名百騎司的高手,她的武功已至宗師境界,只差心性上的一朝頓悟便能完全踏入天人境。
因此將張振和數十名百騎司的好手壓著打,但張振這些年武功也有長進,阿離無法快速將其拿下。
這里又距離長安城太近,很快諸多皇宮中的高手問訊趕至,加入到對阿離的圍攻中去。阿離漸漸不敵,施展詭異的惑心術法,斬殺兩人,才逃出包圍。
張振知道即便憑借人多,也絕不可能攔得住這個古怪的高手。因此只命人換上馬,追著步闌珊等人而去。
步闌珊他們乘坐兩架馬車,即便先跑半個時辰,卻仍被張振等人漸漸追上。雙方一路且戰且逃。
阿離也在盡全力阻止對方,才一直拖到了隴右東道邊境范圍。
然而此時,由于一路逃亡顛簸,身有疾病的程式再也承受不住,于半途病逝。王氏身中暗器,原本是小傷,毒性很快被內力深厚的洛清漩拔除。
但一路逃亡,讓她本就虛弱的身子越發難以支撐,只強忍著一口氣沒有倒下。
張振等人追到秦州隴城地界,眼見就要追上前面跑得幾乎脫力的幾人,心中大喜。在后方大聲鼓勁,心想絕不能讓李定國救回她們,不然便連一點威懾這狼崽子的籌碼都沒有。
只要再騎馬追上二十步,張振便可以施展輕功躍到眾人前方,到時對付幾個強弩以末的家伙,當是手到擒來。
只是沒看到那個古怪的少女,此人武功已是宗師境界,不可小覷,得防備再被她偷襲。
正這么想的時候,忽然前方塵土大作,地面震顫,隨即便聽到宛如地龍翻身一般的密集聲音,這是大批騎兵追擊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不只是張振,便是跟隨一同而來的大內高手,全部都面如土色。自從離開京畿道,進入秦州后,他們就知道那個虎踞隴右的魔頭遲早會出現,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而已。
張振心中含恨,卻并沒有任何猶疑,即便目標近在咫尺,他也知道自己是無法將這些人擒回去的。
再有耽誤,被鳳林軍的精騎追上,那么可就不容易甩脫了。
他離開止住戰馬,掉轉馬頭,不甘的說道:“我們…回去!”
魏燃是從阿離的飛鴿傳書中知道的劫天牢的事,所以當即就點一千精騎,同時喊上了李光嗣和李劍星,一路跑向秦州邊境,準備直入關中去接人。
同時心下感動,不僅是對阿離這半年無聲無息的消失,也是對步闌珊當初那句話背后隱含的意思。
待看見狼狽奔逃的眾人后,他立馬命令全軍將他們保護起來,同時也看見掉頭而跑的張振。
魏燃原想繼續追擊,但轉頭便看見已經氣絕的程母,還有幾乎奄奄一息的王氏,立時如遭雷擊渾身劇顫,滾鞍下馬,踉蹌的跑到兩位母親身前。
李光嗣和李劍星都是異口同聲的喊了聲母親,跟著魏燃一起沖了過去。
魏燃握住倒在步闌珊懷中的程氏的手,又看向坐倒在李光嗣懷中,形容枯槁、面色慘白的王氏,嘴唇蠕動著,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定國,你終于來了…”王氏說完后,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喉中一口血濺出,灑了一地。
“二娘!”魏燃喊了一聲,同時李光嗣也悲鳴一聲,立刻不顧損耗的將真氣輸入王氏體內。
顧氏較為年輕,體質尚可,只是有些憔悴,見到李劍星以后,整個人都松下氣來,被李劍星穩穩扶住。她此時看見魏燃魂不守舍的姿態,不由悲戚痛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