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陣亡,對敵軍軍心士氣打擊更大,組織完全陷入混亂,有身上著火跳河的,有前沖后退受阻被射殺的,有利用同伴尸體遮蔽裝死卻被大火燒得慘叫的,有跪地求饒投降卻仍被無情屠殺的,有意圖沖向兩側山頭,卻在半途被伏擊的鳳林軍用長槍大戟捅下山道的。
最后他們幾乎是趟著尸體推開的阻路大石,但剛以為逃出生天,外面數十步以外,竟然還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數不清的精銳鐵騎。
李劍星吐去嘴里嚼著的樹葉,大戟前指,鳳林軍精銳鐵騎突出!
戰斗持續時間不到一個時辰,契丹一萬偏軍盡被殲滅,主將身死。
整條山溝里面彌漫著令人作嘔的人肉烤熟后的香氣。
魏燃連戰場都沒收拾,領著傷亡輕微,大勝之后士氣大盛的鳳林軍,往遼西走廊退去。
此時已是下午,耶律阿保機卯足了勁,以復仇的心態派遣大軍瘋狂攻打魏燃設立的兩處軍寨。
結果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抵抗,軍寨上方披著鐵甲的一群威武軍士,就跟木頭人一般,眼睜睜的看著契丹人攻破寨門,砍斷寨墻,進入其中。從頭到尾便連身姿都沒改變一下。
契丹士兵攻入軍寨上方后,有人一刀便砍下了一個軍士的頭顱,結果猛然發現居然是撐著鐵甲的稻草人。
耶律阿保機知道情況后,產生一種智商被侮辱后的暴怒情緒。但他身為一族可汗,久經戰陣,想到眼前兩座軍寨既然已是空城,那鳳林軍主力哪去了?
想到這里,他再推測一下鳳林軍撤離的大概時間,想到是昨晚連夜而走的,不由悚然一驚,眼睛望向北方白狼水流過的地方。
耶律阿保機立刻命令全軍上馬,進入遼西走廊,剛剛踏入到寬廣的平原上,便清晰的看見了昨夜鳳林軍撤離時留下的馬蹄印。
這根本就不是往西退回燕云的模樣,而是一路向著東北方向而去,正是他那一路偏軍所要經過的地方。
耶律阿保機心中閃過極為不詳的預兆,什么也沒說,只黑著臉率領全軍馬不停蹄的往白狼水上游而去。
當他聞著令人作嘔的人肉香味,看著白狼水上游不時流下的尸體時,大腦不由一陣暈眩,只能以深厚的內力平緩心跳和呼吸后,繼續帶著全軍沿著白狼水而上。
這時,他看見了山道中間那片慘烈的伏擊戰場,一萬契丹精銳尸橫于野,血流漂櫓,山間的野獸正在撕咬他們的尸體。
耶律阿保機一聲哀痛的狂叫,吐出一口血,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身旁的皮室親兵立刻扶住了他。
但是他仍看到了這支偏軍主將的尸體,他靠在馬尸上,胸膛有一片血糊的大洞,不知是被什么兵器傷成的這樣。
耶律阿保機抱著這句尸體,喃喃的不知說些什么,最后撕開胸口的衣領,露出紋在胸間的狼頭,對天狂嘯。
“李定國!我必將你挫骨揚灰!”
然而實際上,耶律阿保機并未因怒而立刻興兵,他看到魏燃軍隊離開的路線是沿白狼水上游而去,那里便是營州所在。
由于此番追擊他心懷必勝的決心,所以大軍劫掠的物資都留在了營州,并且只留下了三千兵力駐守。
他已見識過鳳林軍的戰斗力,知曉三千守軍根本不可能是鳳林軍的對手,而營州的城墻又被拆毀,根本阻擋不了騎兵沖入,所以營州城和留于其中的物資的結局已可猜見。
即便如此,他仍帶著軍隊仍沿著白狼水逆流而上,不看一眼,終不肯死心。不過心下已經有了決斷,無論結果如何,這一戰也該有個結果了,契丹人的血不能無止盡的流下去。
魏燃當然聽不到耶律阿保機的詛咒,他已經率領軍隊順著白浪河上游而行,返回到了營州城郊。此時的營州城殘破不堪,城墻都沒拆了一半。
魏燃毫不客氣的進入其中,迅速擊敗了前來迎擊的三千契丹騎兵,并劫掠了大半物資,不能帶走的也盡數燒毀,而后從容退往饒樂都督府。
在此,他與李承業的兵馬相遇…
鳳林軍與左神策精騎于奚王牙帳相遇,雙方互相打量著對方。左神策軍注意到了鳳林軍的主將認旗,卻與己方主將認旗一樣,都是黑底燙金,字跡欲飛的李字旗,只是顯得格外老舊。
而后魏燃帶著李劍星排眾而出,左神策精騎大多都在魏燃帶領下作戰過,這時看到魏燃出現,立時群情激動。
千萬呼喊聲,最后匯聚到一塊,“少將軍萬勝!少將軍萬勝!少將軍萬勝!”
鳳林軍驚訝于天下聞名的左神策軍竟然如此崇拜自家將主,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跟著一起喊起來,不過喊的卻是,“李將軍萬勝!”
不管他們這句李將軍指的具體是魏燃還是李承業,總之在左神策軍這群驕兵悍將聽來,卻格外舒服,千呼萬嘯最終都變成了:李將軍萬勝!
魏燃帶著李劍星進入到左神策營中,自有原來跟隨他闖營斬首的騎將帶領他來到李承業帳前。
父子三人,兩年未見,再見之時,卻見李承業已經滿頭華發,皺紋深刻,可見這些時日他所受的壓力何其之大。
魏燃與李劍星大禮參拜過后,三人外加阿離這只大狐貍,聚集于李承業的軍帳當中。
“北上陰山,驅逐胡虜,我兒已成當世名將!”
李承業非常欣慰,對魏燃遠在廓州時做下的決定非常高興。
“孩兒為的不是朝廷,而是不愿見華夏之地淪為胡虜腥膻之地。”
而后魏燃便將他伏擊殲滅契丹主力一萬騎兵的事告知給了李承業。
“傷其五指不如斷其一指,耶律阿保機雖然統一了契丹八部,但并未將各部貴族斬盡殺絕。一萬精銳騎兵的損失,對他而言也不是一個小的損失。
接下來,他要么如賭徒一般,繼續追著你們尋求決戰,借以挽回自身威望,穩固可汗地位。要么便果斷放棄此次追擊,退入遼東,休養生息,培植實力。
為父倒是希望耶律阿保機能做出第一種情況,不過根據我在幽州與其對峙的情況來看。此人雄才大略,當不會行此沖動之舉,必然會返回祖地重整軍勢。”
魏燃嘆了口氣,“那倒是可惜了,他現在心浮氣躁,軍隊連番遭受侮辱,士氣受損,即便兵力兩倍于我們,真要決戰,還未必能是我們對手。更何況,孩兒還有計策,可以繼續牽著他的鼻子走,將他們徹底拖疲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