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還請稍待,可否容老漢與村中族老稍作商議,最多盞茶功夫,定會有個結論可說服將軍。”
魏燃搖頭道:“你方才也看到吐蕃軍有不少騎兵逃了回去,多耽誤一刻鐘,也會造成不可預料的結果,老丈最好快些。本將只有半盞茶的功夫。”
老者連忙拉著少年,與村中僅存的幾名族老一起商議,中間吵得很兇,但似乎提到被吐蕃軍殺死的村民,還有方才險些被凌辱的少女,她似乎是一名地位比較高的族老的孫女。
這幾名頑固的族老終于松了口氣,讓這名老者趕緊與魏燃說情。
“這位將軍,若是你愿意護衛我等前往鄯城,我們愿為河西軍效力!”
魏燃忍不住笑道:“我們軍中的民夫很多,應該不會再需要人了。”
墨恒嚴肅的搖頭道:“將軍,我們明月鄉建村于山間,平日里只耕種梯田卻是無法養活全村的。所以我們全村都會木匠、鐵匠、皮匠一類的活計,趁著絲綢之路繁華,借此販賣為生。你看到的這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可都是擅長手工活計的工匠,將軍確定我們對河西軍沒有用?”
魏燃驚訝道:“老丈可沒說謊?”
“這荒郊野外的,時間緊張,老朽可沒法證明自己,便看將軍是否愿意相信罷了。”
魏燃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一村人的手,長期做手工活的人,大拇指、食指、中指最容易被磨損,從而生出老繭。而純粹農夫往往只是手心皮膚較為粗糙,卻不會有那么厚的繭子。
魏燃觀察過后,發現村子里每個人,甚至有些少年的手都是如此,看來這老者所說很有可能是真的。即便不一定全村人都是工匠,但只要成年人當中有一半是,那也是個非常讓人激動的事了。
若是這群工匠落在吐蕃人手中,為他們打造守城器械,對武威軍而言,威脅可要比純粹的吐蕃騎兵大得多。
魏燃二話不說,放棄當前任務,便護衛著村民前往鄯城。
這一路遇到數次吐蕃游騎襲擾,皆被魏燃及其部眾殲滅,表現出的戰斗力讓明月鄉眾人驚嘆不已。
墨恒的孫子,也就是那個勇敢的少年,名叫墨庚,甚至詢問魏燃,武威軍是否全部都是如此戰斗力。
魏燃自然少不了為他們鳳林軍介紹一番,有意拉攏這群手工匠人。日后若是愿意投靠自己,那好處只會多不會少。
回到鄯城之后,魏燃便領著墨恒及其族老面見趙玄清。趙玄清得知他們都是工匠,便立刻著手考驗,讓他們全村人協作,在一個晚上時間趕制出一架攻城床弩。
魏燃晚上好奇,來到他們制作床弩的地方,只見他們竟然只用半個晚上便做完了一架完好的床弩,還進行過試射,非常完美,威力甚至比軍中的那些還要大上三分,應該是在細微的結構上進行了改進。
活計干完,大多數人便尋找地方倒頭便睡。只有墨恒帶著他的孫子和兩名后輩,正用些邊角料制作模型,卻是云梯、箭樓、投石車等。
他們看到魏燃過來,都是拘謹的起身行禮。魏燃示意無妨,便和他們坐到一塊,拿起那些模型看了起來。
都是軍中的形制,但是在細節上做了很多改變,比如云梯,在底座周圍布置了防護木板,并以生牛皮籠罩,人在內部推車,可減小許多傷亡。
主梯由常用的一段固定式,改成了兩段折疊式,以轉軸連接,可更加自由的調整角度。頂部的副梯則以滑輪控制角度,可更加隱蔽安全的扣住城頭固定車位。
魏燃再看了眼投石車,這個并未做過大的改變,一樣是費力杠桿的結構,一樣是需要人力拉拽繩索拋擲石彈的方法。
“這個投石車可做些改良,比如運用弩車上拉弦彈弓的結構,可做成小巧的用于野戰的投石機。也可做成這樣,在拋竿前端增加配重,加長拋竿,底部做絞盤拉繩結構,便可做成巨型的用來攻城的投石車。”
魏燃一邊說著,一邊蹲在地上,用木棍畫了一下簡易的草圖。前者式樣的投石機曾在希臘發明使用過,后者則是有名的回回炮。
墨恒看完后,非常佩服的對魏燃拱手道:“沒想到將軍也是個懂得工器之藝的人,老朽佩服。”
魏燃笑道:“接下來往赤嶺而去,攻打吐蕃,會有一系列的堡壘攻防戰,難免不會思考一些攻城器械上的問題。與老丈你們這些真正的工匠師傅卻是不能比的。”
“將軍過獎了…”
“魏將軍,你是那位女將軍的下屬嗎?”
墨恒話未說完,他那活潑的孫子墨庚卻急匆匆的問道。
“我們鳳林軍的確是趙將軍麾下。”
“那么趙將軍麾下,都如你們鳳林軍這般厲害么?”
魏燃傲然道:“武威軍旗下,除了節度使趙帥的牙兵,應該沒有能與我們鳳林軍一較高下的強軍。”
魏燃名下的鳳林軍經過練兵整合,又經過河湟一地諸番戰斗,打練結合,早已變成了一支當世少見的精銳。就算比起左神策而言,也就差在裝備上而已。
而且魏燃在之前一系列戰斗中,又屢立戰功,收編了幾支比較能打的鄉民團練,軍隊已經擴充到了六千。
由于接下來的戰爭會非常殘酷,雖然魏燃的擴軍沒有提前匯報給趙玄清,但趙玄清仍然認可下來,并照常給發給養。
只是軍餉方面,仍然只按照三千人的數額發放,而且只按步兵的標準發放。騎兵的軍馬一類的,只有最基本的草料,連豆料都要魏燃自己去買,相當摳門。
現在除了三千步卒以外的軍餉都由魏燃自己發放給名下士卒,而存放在阿離那里的存款,如果算上這次作戰購買給養的損耗,也只夠支付半年的。
如果他學習其他軍將,養成喝兵血、吃空餉,或者發餉只發一半的作風,還能撐更久。不過旗下軍隊戰斗力恐怕也要跟著下降一半。
所以魏燃計劃著在戰斗結束后,是不是要利用手上掌握的地契田契,搞些配發田地的激勵策略,用以填補在軍餉上的損耗。
不過這也要魏燃能正式掌控下廓州、河州兩地才行。畢竟現在這兩州名義上的主人是趙玄清,魏燃只控制了一個積石軍屯堡而已。
墨庚驚訝的說道:“原來魏將軍名下才是真正的精銳部隊,可惜魏將軍不許我加入你們軍隊。”
魏燃哈哈笑了起來,看著墨庚,目標卻放在墨恒身上,他想將墨恒納入到鳳林軍體系當中,不妨先從他的孫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