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此前攻打下了大唐遠在西域蔥嶺地區的疏勒、龜茲、焉耆、西州、伊州。這些地區原本傳承了大唐的文化,本地居民即便都是胡人,也多信佛教,雜以道教、拜火教等。
但回紇大汗卻命令這些地區所有民眾全部改信綠教,并摧毀佛教、拜火教等宗教的寺院。其帶著狂熱的宗教信仰,開始向東進發,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玉門關內的沙瓜二州。
歸義軍這些年承平已久,早已不如昔日義潮公在的時候那般精銳強大,因此面對回紇攻勢,只能謹守城池,不敢出城野戰。
所以將求援信派到了涼州,要趙琿幫忙出兵抵御。沙瓜二州皆在絲綢之路最繁華的幾處綠洲上,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趙琿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自己先行率領精兵救援,并且向手下諸多軍閥下達了出征命令,魏燃也在其中。
魏燃知道沙瓜二州的重要性,這直接涉及到絲綢之路的安危,所以他沒有猶豫,當即就點兵出戰。
此番仍是以八千騎兵為主力,從貴德出發,到鄯州與趙玄清的精騎匯合,雙方騎兵總數超過兩萬。經涼州,走祁連山脈,入肅州、甘州,拉攏甘州本地軍閥龍家兵馬,匯集騎兵多達三萬,再往瓜州與趙琿匯合,集結全部野戰軍勢,向回紇主力發起決戰。
李承業在冬季入的襄陽,于大雪紛飛的時節,突出奇兵,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一舉攻破黃巢大軍儲備軍糧的兩座堡壘,將其軍糧焚毀一旦。
黃巢數十萬大軍由此崩潰,一路人相食的被李承業追殺著逃往南方。除了主營數萬人馬成功逃離,數十萬大軍幾乎冰消瓦解。
李承業原想繼續追殺,趁著北方安定時候,一舉將黃巢消滅。不過左神策軍積餉未發,南征北戰又傷亡慘重。
再加上水土不服,軍士們感染諸多疾病,已無士氣,只能退往江陵稍作休整,順便征發錢糧,犒勞軍士。
而在長安城,新春前夜,卻是另外一番光景,陰云籠罩大明宮之上,宮內雖然燈火通明,卻掩不住一股股陰森之氣。
張振少有的與他的死對頭田令茲一起,前往皇帝書房,以共同的理由說服著他,目的便是——賜死李承業!
“不!天下誰都知道李縣侯為大唐柱石,朕若是殺了他,朝中群臣誰還敢為大唐賣命!況且殺了他,誰還能幫朕平亂,就憑你們?”
皇帝將目光看向張振,這個屢戰屢敗的常敗將軍,眼中露出譏諷的神色。
張振心下慍怒,不過面上卻毫無表情。
“陛下,先帝在時,李承業自是忠心耿耿。可經過之前神策兵變,只有李承業能控制下這些驕兵悍將,再加上他的兒子李定國公然破壞和親,自立藩鎮,你還敢說他是忠心的嗎?”
田令茲看了眼張振,猶豫一下說道:“陛下,右神策軍不堪驅使,上次左神策兵變,右神策軍不堪一擊,便足以知曉他們不過是一幫酒囊飯袋。
現在朝中最能打,也越發不服朝廷號令的左神策軍,對朝廷派去的官員一概不理,又多次搶掠地方,這樣的軍隊已與邊鎮那些節度使牙兵沒有任何分別。
他們只服李承業一人,若是李承業領著這些驕兵悍將入京,控制朝中文武百官性命,再控制整個大明宮,簡直易于反掌。陛下,你放心嗎?”
皇帝愕然,順著田令茲言辭的思路往下想去,發現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李承業忠不忠心的問題,而是他有沒有實力顛覆朝廷的問題。
顯而易見的,李承業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威望。而且從之前自己強令他出兵南下,他寧可坐天牢也不愿領兵,可見他并沒有將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想到這里,皇帝悚然一驚,朝中禁軍無人可以阻擋他,自家性命的確操之于人手,這種把握不住自身命運的感覺,讓他這個皇帝越發不安。
張振與田令茲對視一眼,張振再加把火。
“陛下,此番李承業北擊契丹,南退流賊,其威震天下更是一時無兩。這種挾大勝而歸,又手掌兵權,還外通藩鎮的大將,陛下可曾聯想到董卓曹操?”
皇帝顫聲問道:“那卿等打算如何?”
張振眼神陰翳的說道:“除了殺之,別無他法!”
田令茲說道:“雖然黃巢叛逆仍有萬余余孽未除,卻也不成大患,只要申令地方各處節度使與團練四處圍剿,便不成禍患。
至于怎么在左神策軍中斬除李承業,想必張內侍自有方法。”
張振陰狠的說道:“咱家會親自出手,陛下可派人到渭州,將李承業祖宅中的親屬盡數帶回京師,也可用來威脅李定國這狼崽子。哼,李承業入京領軍,卻不留親屬人質在京城,顯然就存著不忠的心思!”
皇帝猶豫不決,“這么做,若是讓天下人知道朕無故斬殺大將,豈非…”
張振暗示道:“李承業平定黃巢匪患,卻不斬盡殺絕,定有不少漏網之魚隨時等著取他性命,而戰亂之地什么都有可能發生…那么推給黃巢亂兵,豈不正當其時?”
“那…他那個兒子李定國,若是不相信此等言辭,一怒之下率軍叛亂又怎么辦?”
張振陰沉的說道:“如今回紇攻打沙州,他和武威軍已經領兵前往支援。趙琿這幾年一直在軍中打壓軍頭,得罪了涼州本地不少豪強。我與那些涼州豪強已經做過聯系,正想借著這次回紇入侵,將武威軍和李定國的鳳林軍徹底剿滅于沙州!這點請陛下放心。”
張振把許多皇帝擔心的事都想到了,并且給出了看似可行的方案。皇帝依然優柔寡斷,最后只給出一個模糊的應承。
而后張振與田令茲便開始正式行動,先借著朝中那些被左神策軍端過老家,心懷憤恨的文臣,引導他們上書彈劾李承業,要求給其治罪。
然后他們將這些上書的折子匯總到一起,以官職最大影響力也最大的那個官員為主,暗改內容,將嚴懲李承業改成請斬李承業。
他們二人這個時候還想著借助這個機會鏟除朝中異己,一旦李承業身死,那么拿著這樣的奏折想做什么名堂都可以隨便安排。
而后,皇帝在這個奏折上批復了一個可字,并下達一道旨意,令李承業回京受審。
實際上,張振卻帶著天一樓最強的幾個殺手,領著這道意味含糊的旨意動身前往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