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正合

　　魏燃看到賊軍中軍營再次增派了一萬步卒出去，隱蔽于暗處，似乎在準備什么動作，可惜這個角度并不能完全看清。

　　魏燃微微點頭，嘴角帶起了笑容，“只剩一萬七了。”

　　步闌珊并不知道王獻之中軍營的數量，對于魏燃報出來的數字有些奇怪，但并沒有細問，繼續觀察著戰場情況。

　　那兩千騎穿過外營后，繞過路上的陷阱，匯集到了一處，很輕易的便擊破了一處內營。

　　然后李承業那邊鼓聲大作，內營中間冒出陣陣激烈的喊殺聲，火光大作！

　　這兩萬左神策步卒看來早就做好了突圍準備，所有戰爭工具早就悄悄的擺放在了預定位置。數十架弩車、霹靂車分別準備到了兩處，對準預備突圍營地相鄰的左右兩邊營地。

　　隨著兩千精騎在敵軍內營之后引發混亂，兩萬神策步卒立刻爆發！

　　先是霹靂車投擲裝滿了火油的陶罐，這可是營中所剩的全部火油，用完就再也沒有了。它們飛上半空，砸落在賊營內外各處，然后弩車射出數十發火箭，釘在寨墻各處，引燃了火油，大火隨風勢迅速蔓延擴散。

　　李承業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大火阻礙賊軍左右兩營的支援，好讓己方在破營時少去左右兩翼被夾攻的風險。

　　預備突圍地點的左右兩營果然一片混亂，再也支援不了中間的營地。木制的營寨經不住燒，濃煙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大火阻礙了他們支援的路線，甚至還要向周圍其他營地的人呼叫支援。

　　不過后方神策騎兵如黑夜中的幽靈，一旦有人進入步道意圖互相支援，便會突然殺出。這些基層有著大量夜盲癥的賊軍便會被殺得一片哀嚎，匆忙回營。內圍營地各營之間的支援也由此被掐斷。

　　然后李承業命令所有霹靂車調轉方向，繼續投擲了一輪，這回裝的是以漁網包裹的散裝石彈。

　　三輪快速投射，將這些時日采集好的拳頭大小的石頭全部發射了出去，石頭砸在當前準備突圍的營地上空，漁網便散開，石彈如雨一般從敵軍腦袋上落下。

　　那些隨時防備著左神策軍的賊寇，原本看到弩箭和石彈攻擊的是左右兩營，以為神策軍突圍的方向是這兩營中的任意一處。

　　完全沒想到禍從天降，不少人給砸了個腦殼開花，當場死亡。一些見機快的迅速躲入建筑物中。

　　這時所有的弩車也全部調轉了方向，對著中間營地的營門一陣齊射。每只弩車的弩箭就跟一桿馬槊一般長，數十發射出，雖然不是全中，但也有十幾發射在了門上。

　　此時已經有一部敢死隊帶著撞木，在夜色的掩護下，趁著敵軍混亂，來到了賊營附近。一個沖鋒，便將被弩車射得結構崩壞的營門撞爛。

　　然后鼓聲大作，所有神策步卒按照計算好的順序，開始往此處營寨突圍而去。這次是絕命突圍，營中所有物資都一次性的用了出來。

　　李承業甚至用上了破釜沉舟的方式，燒完了所剩的糧食，鑿碎了鐵鍋，激發了所有將士決死一戰的斗志。

　　因此與賊軍剛一接戰，便是完全一邊倒的狀況。左神策軍砍殺間根本沒有防守，即便對方一刀砍向自己脖子，自己也仍要出刀先砍掉對方的腦袋。

　　賊軍頃刻便被殺得膽寒，營寨樓墻再無人敢守，紛紛落荒而逃。

　　即便是賊軍中的高手，仗著武功高強，連續斃殺幾名神策軍勇士，卻也被臨死的勇士死死抱住手腳，然后被接替上來的勇士殺死。

　　這樣的例子到處都在發生，當前營地立刻宣告失守，被左神策軍攻下。先鋒軍進入后，看守住各處要地，并在原地稍作休整，由后面一支支戰隊化作戰鋒，繼續向外突圍，很快就與兩千神策騎兵接觸到。

　　王獻之中軍營由于地勢較高，只要目力出色，便能一覽大軍狀況。此時他與軍中一干將領、謀士見到內營之處的變化，一時間都是眼皮直跳。

　　即便再蠢的人都知道李承業早已做好了突圍準備，并且還早就預料到了神策精騎會協助進攻的方位。

　　因此才會將那么多攻城器械巧合的布置到位，正好處在神策精騎進攻的方向上，全軍也配合默契到沒有一點時間差讓反賊回擊。

　　否則如果李承業沒有與這些神策騎兵提前接觸過，即便他有突圍的打算，也預料不到騎兵的進攻方向，肯定需要一定的時間布置器械和士兵，就做不到像剛才那么配合無間。

　　也會給內營諸多賊軍更多反應時間，仗著兵力優勢，足夠應對李承業像剛才那樣的一波協同攻擊。

　　王獻之殺氣騰騰的回頭看向眾多手下，“是誰將神策精騎的作戰計劃捅給李承業知道的？”

　　眾將士都是一臉愕然，隨即想起魏燃昨日和今天領軍突襲之事，每次都恰好躲開了陷阱，也都能精準找到道路，仿佛比他們自己還熟悉營內布置一般。

　　這肯定是有內鬼了！

　　所有人都互相遠離了對方，也悄悄互相打量著，仿佛身邊某個人就是出賣軍情的內鬼一般。

　　此時吳心菲翩然而至，她皺著眉頭向王獻之搖頭道：“那幾個人都試過了，即便都變成了傻子，也沒有任何問題。”

　　王獻之不好對佳人發火，這股怒氣只能憋在心里，回頭看向李承業往外殺出的方向。

　　兩萬神策步卒在黑夜中層層疊疊，看上去雜亂不堪，細節上又頗有章法。往往以一火為一個標準作戰小組，以長槍、刀盾、陌刀、叉戟、弓弩多種武器相互配合。

　　這樣的花陣，放到大戰場上面對整陣是必然完敗的。但用于巷戰、叢林戰、遭遇戰還有這樣的夜襲戰卻最為合適。

　　因為花陣比純陣的機動性好上太多，能隨時快速機動到最佳的作戰地點，并能與小隊之間進行快速的反應和支援作戰。

　　純陣的進攻防守能力俱強，陣型對敵方向靈活可以原地變換。但為了維持陣線，只能步行前進，并且往往移動一段距離便需要原地整隊，卻是缺乏了快速機動能力。

　　此時屬于夜襲戰，黑夜中遇到的敵人同樣混亂，缺乏組織性，不可能組成完好的整陣，刨除崩潰的散兵，保持著組織能力的士兵也多是以小隊形式作戰。

　　但缺乏花陣訓練的賊軍，進行這樣的小隊作戰，自是落于絕對的下風。神策步卒每人都有重甲，戰術配合也要高出不止幾籌。

　　遇敵遠射，則以刀盾在前進行遮蔽，然后長槍沖刺突殺。若賊軍以長兵相阻，則令弓弩遠射牽制，叉戟上前撥開賊軍長兵，己方長槍手再次沖上迅速刺殺。

　　若賊軍中有勇悍者突進小隊當中，則以隊中最為強悍的陌刀手近前作戰，并由靈活的盾刀手從旁協助，也能迅速擊斃敵人。

　　所以兩萬神策步卒突破內營的速度極快，快到內圍諸多營地，大半都還來不及反應。

　　他們已經被兩千神策騎兵在黑夜中的沖鋒殺得喪膽，根本不敢出來從左右兩翼包抄神策步卒，只敢縮在營中等待中軍營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