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親衛想將其拉開,避開面前這位殺神的鋒芒。
但這名將領心中卻閃過一絲恥辱,大吼一聲,揚起長槍,赤紅著雙目大喝道:“宰了他!”
然后帶頭沖上,一副誓要與魏燃同歸于盡的模樣。身邊的親衛見狀,也是士氣大振,紛紛揚起武器,搶頭向魏燃攻來。
對方武器五花八門,從短兵彎刀,到長兵槍戟應有盡有!
但魏燃純以力破巧,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兵器沉重,不招不架,長刀連斬,這些親衛無一合之敵。
雖然他們大多數都身具內功,卻也難敵魏燃一身神力,心臟處的能量循環入體,雙臂上純粹的力量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數名護衛被砍翻后,躲在中間的黑臉將領覷準時機,一槍從魏燃馬頭下方刺來,意圖借著馬首的遮擋,自馬的喉部穿上,偷襲魏燃肚腹。
這一招他在戰場殺敵時屢用不鮮,每有奇效!更巧,魏燃剛剛連殺數人,刀勢已竭,更難抵御。
在他的長槍即將命中戰馬咽喉時,一把沉重的長刀仿佛劃過了時空阻隔,忽然貼在了鋒利的槍頭上。
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順著槍桿而上,整個槍桿被這股力道彈成波浪!這黑臉將領即便雙手抓握,再加腋下的力量竟然都有些控制不住。
他極力抵抗這股巨力穩住槍頭指向,但仍錯開了戰馬的喉嚨,偏向了斜上方。
然后一縷刀芒順著槍桿而上,只消一息,便要將他的雙手斬斷再切開胸腹!
敵將以平時從未有過的超快反應,撒去了長槍,人往長刀劈來的反方向側倒過去。
這一瞬間,只隱約瞥見腰部濺起了陣陣火星,然后他整個人便從戰馬側面倒了下去。
魏燃持刀錯身而過,心有遺憾,方才刀上傳來的手感,并沒有深入皮肉太多。只斬開了對方的鎖子甲,在他肋下拉出一條很長的傷口。
對于一般士兵來說,這會造成大出血,必死無疑,但對于這個世界的內家高手而言,可以自閉毛孔肌肉,阻止出血。
那黑臉將領用雙腿夾住馬腹,人懸在馬側,等魏燃沖過頭,沒有返回,這才坐正過來。
他捂著肋下傷口,看著魏燃將后陣也殺得四散,面上露出恐懼兼慶幸的神色。
旁邊有親衛問道:“將主,我們還追嗎?”
這將領愣了一下,隨即變換成一個咬牙切齒的憤怒模樣。
“追!怎么不追!難道讓大唐公主跑回東都洛陽嗎?”
當聽到前面的追字時,這些親衛還以為要繼續追擊魏燃,沒想到后面半句才暴露出將主的真正想法,原來他和大家一樣,都被殺怕了,還是去追趕大唐公主安全些!
但是沒人嘲笑這個黑臉將領,畢竟剛剛那個男人的恐怖,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魏燃殺透敵陣后,仍在策馬前奔,他要去那片林子尋找壽寧公主。
還正有些擔心這些叛軍騎兵會調轉馬頭咬著不放,結果沒想到他們稍微停頓了一下,便沖著那名李代桃僵的侍女追了過去。
魏燃當即駐馬,哈哈大笑,聲震于野。那數百叛軍騎兵聽到,多數人回頭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停止下來。
魏燃冷笑一聲,正是求之不得!隨即收刀入鞘,向之前那片樹林而去。
此時,在樹林當中…
一百余叛軍將中間三人包圍起來,這三人當中,為首的是一名提著寶劍,穿著明光甲,卻沒戴頭盔的女子。
盔甲明顯是定制的,非常合身,不會像之前那個侍女一般,明顯套用的普通士兵的盔甲。
這個女子二八芳齡,五官整體柔和而精致,只有那雙黛眉飛揚,提升了女子身上的凌然之氣。
她身旁是兩名年過半百的武者,一著青衣,一著灰衣,皆是雙手負于身后,徒手面對群敵,從容不迫,無任何慌亂之色,氣息內斂,顯然都是修為頗高的內門高手。
這名氣質凌然的女子便是壽寧公主,曾被當今皇帝感嘆可惜不是男兒身,如若不然,可為儲君。
她完全無視其他叛軍,眼睛只盯著中間的一名高大的漢子。
“戴光,我曾許諾必會救濟你們全村,如今為何叛。!”
戴光是名年逾三旬的壯健男子,膚色黝黑,眉骨凸出,棱角分明如崇山峻嶺,此時神色異常凝重。
他拱手道:“公主大恩無以回報,戴某此舉的確可稱狼心狗肺,人神共憤!但是敢問公主,朝廷可還有多余的糧食救濟這天下災民?”
壽寧公主斥責道:“縱使無糧,但天下門閥世家和豪門士紳仍有存糧,朝廷必會號召他們共赴國難,你們豈可叛敵投賊!”
戴光仰天大笑,面容確實說不出的諷刺和悲戚。
“公主殿下說得不錯,那些門閥世家和豪門士紳自有不少存糧。王獻之在東邊隨便攻破一處莊子,糧食就夠他們大軍吃上一個月!
但是他們會救濟這個天下?如今河南道動亂,天災占其三,人禍占其七!狼豈會與羊講條件?”
壽寧公主被說得一愣,她來東都已有一段時間,經常微服私訪,倒是明白一些民間事故。
自然明白這場大亂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下大旱只是誘因。朝廷,士紳,門閥,節度使,無不充當了動亂的推手。
壽寧公主卻無任何辦法可以改變大勢,只能盡自己的一點微薄影響力,做出一些細微的改變,卻沒想到在東都嘗試的第一步就這么完全失敗,還被自己救過的人所背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戴某粗鄙,但自認武功尚算一流,隨便投了哪個門閥世家為一客卿,自是吃喝不愁!但是戴某一走,這數千鄉民游蕩荒野,可還能有命?
戴某自幼孤苦,吃的百家飯長大,同村里面沒有一家不是戴某恩人,自不可能相棄于野!如今走向與朝廷對抗之路,并非戴某本愿,然命數如此,與天地掙命,戴某別無選擇!”
壽寧公主閉上雙眼,再緩緩睜開,“天災人禍,朝廷確有失德之處。然神策軍此行出關,便是想重新收拾河山,恢復盛世,戴光,你既不愿與朝廷為敵,如今可愿接受朝廷招安?”
戴光陰沉笑道:“若是戴某沒有殺盡東都留守范衡老家一族,或許今日可以答應公主的招安。”
壽寧公主驚訝道:“你為何要殺東都留守范衡老家一族?”
“哼,若非他族內親戚在河內橫征暴斂、強買強賣、強占民田,我戴家村又怎會聚眾謀反?”
壽寧公主這才知道自己此前賑濟收服于他們,原來本就是被他們所利用。
“原來你此前率領鄉民投靠于我,便是為了引我出來,好擒住我威脅父皇?”
戴光身后走出一人,腰懸彎刀,身穿儒衫深衣,頭戴方巾,姿態從容,沉穩如山。
他向壽寧公主行了個叉手禮,“公主殿下有禮了,戴光原本并未打算騙你,他只是不知道范衡那狗賊竟然是被屠的范家莊族長而已。既然已經做出那一步,自然也就沒有任何退路,所以不如一黑到底。”
壽寧公主看向這個書生打扮的男子,“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