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五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做得不錯，你們的表現都很好！”
半年后，寧府女學山長賈敏，在女學辦公室里，接待了負責督造榮府省親別院的薛寶釵一行。
而薛寶釵一行，則是向山長賈敏遞交督造任務完成的總結報告，得到了賈敏的肯定和贊賞。
此時，距離薛寶釵一行女學學生，接受負責督造榮府省親別院的任務，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七個月時間。
沒錯，經過七個月的不停施工建造，榮府省親別院已經建造完成，接下來的內部裝飾就不是她們的事兒了。
速度說快也算不得快，說慢也不算慢。
紅樓故事里，京城賈氏宗族舉全宗之力，花費了超過百萬兩銀子，才在一年時間建好大觀園。
薛寶釵主持的建造工程，只有薛家工匠忙活。
“這是應該的！”
薛寶釵抿嘴輕笑，意氣昂揚道：“既然府里信任學生，自然不會叫諸位失望！”
“好好休息一陣，之后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賈敏笑吟吟道：“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表現優秀！”
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薛寶釵眼睛一亮，心臟砰砰亂跳，有一種熱血沖腦的趕腳。
其實針對這次由她負責，主持督造榮府省親別院一事，她和二叔是有過私下交流的。
薛二叔告訴她，按照寧府賈將軍的要求，薛家在高麗那邊，已經尋到了一處不小島嶼作為落腳點。
雖然感覺很不可思議，可薛二叔猜測，寧府賈將軍很有重用薛寶釵的意思，怕不是和那處島嶼的開發有關？
至于是不是如此，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薛寶釵是女子，而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受到的約束和限制太多。
薛寶釵卻是牢牢記在心中，并且暗自作出決定：若是寧府賈蓉真的信任的話，她一定會做好的。
誰說女子不如男？
她自覺在學識上，還有能力上，比起絕大部分男子都要強，憑什么就要受到眾多約束，有機會也無法施展才華？
眼下，聽得山長賈敏的暗示，心中怎么可能不泛起波瀾？
立即做出決定，等回去后就多和二叔聯系，了解高麗那邊的島嶼情況。
女學教過一個道理，那就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她對此相當認可。
“榮府那邊，都交接清楚了么？”
賈敏話鋒一轉，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問道：“老太太那邊知道么？”
“都交接好了，正是在榮慶堂交接的！”
心中流過一絲遺憾，薛寶釵還是認真回答：‘所有的一切，包括工部和內務府的確定公文都交過去了！’
“看到具體的建造費用，老太太是個什么反應？”
賈敏一邊滿意點頭，一邊好奇問道：“就是我都沒有料到，建造省親別院的費用，竟然才剛剛八萬出頭？”
她心中確實驚訝，不是在說假話。
雖說執掌林府內務權柄多年，可對于具體的園子建造事宜，她并不是十分清楚。
以往，都是交代給林府管家，她只管撥付銀子。
那里想到，薛寶釵主持省親別院建造，費用竟然如此之低，簡直叫她難以置信。
心中，其實頗有些不痛快。
倒不是針對薛寶釵，而是對于林府管家和下人。
很顯然，通過薛寶釵的這次操作，她明白之前有些項目，林管家和下人撈了不少油水。
還是所謂規矩嚴格的書香門第，家生子依舊手段多樣，撈銀子也是一點都不客氣。
以后，她決定府里的一些項目，都由這次參與了督造省親別院的女兒林黛玉負責。
賈敏也沒想到，女學里教導的一些數術相關知識，用在省親別院的建造上，竟然有如此效果。
之前，還覺得賈蓉將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識，塞入女學的倉鼠里，有時候甚至要求女學舉辦專門的課程學習。
像是什么費用規劃，什么清單列表之類的，感覺既繁瑣又沒有必要，現在知曉厲害了。
現在知曉了，雖然前期準備繁瑣了一點，需要收集大量各方面信息，可只要準備妥當，對于壓縮費用真心效果明顯。
賈敏可是知曉，薛寶釵為了避免麻煩，或者說賈氏族人說閑話，還拿出了不少邊邊角角的活計出來，里頭的花費絕對遠遠超標。
可就是如此，整個省親別院的建筑花費，才剛剛八萬兩出頭，不要說別人賈敏自己都嚇了一跳。
先前工部和內務府的官吏過來驗收，賈敏也是過去看了一眼的，省親別院絕對美輪美奐，沒有打絲毫折扣。
當初山子野老先生怎么規劃，薛寶釵就是如何督造建設的。
“老太太甚為驚奇！”
說起這個，薛寶釵臉上不自覺露出好笑神色，當時的場景卻是很有些搞笑。
老太太看到建造費用清單時，臉上的驚訝神色絲毫不加掩飾，顯然相當震驚。
王夫人也差不多情況，只是眼神有些晦暗，也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
要知道，當初打算建造省親別院的時候，榮府可是鬧騰得幾乎整個京城都知曉了。
籌集建造經費的時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寧府，大房和林家每一家給了十萬兩都尤嫌不夠，私下里沒少編排各種閑話。
薛家更是一口氣掏出了二十萬兩銀子，現在薛寶釵拿出的建造清單，簡直就是赤落落的打臉。
當然，既然銀子都給了，沒有哪家會拿回去。
只是，以后若是宮里娘娘還有什么交代，需要花費不少銀子的事情，是基本上不用指望親戚會出力了。
當然，王夫人也有理由應付可能的流言蜚語。
之前，省親別院的區域可比眼下，要大上十倍不止。
若是按照建筑面積計算費用的話，應該就是八十萬兩，和一開始的預計費用差距不大。
這話，也就蒙一蒙外頭的平民百姓，凡是有點能量的家族，怎么可能不清楚，王夫人話中的漏洞？
至于榮府的親戚們，更是嗤之以鼻。
之前打算建造省親別院的地域，清一色的府中花園。
不是榮府這邊的花園，就是寧府那邊的園子，基本上都是花草樹木，想要清理起來不要太容易。
基本上都是暴力清理，根本就不考慮二次利用。
而梨香院這邊的院落拆除，但凡能夠保留的物料，可全都完好的保留下來了，用心程度和花費的銀錢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話說，榮府內的花園不少，里頭的各種花朵都不是便宜貨色，有些在外頭甚至還是價格不菲的珍貴品種。
比如赦大老爺所在東大院的花園里，栽種的花朵放在外頭，都是很搶手的貨色。
薛寶釵在建造省親別院的時候，就已經和赦大老爺商量妥當，移載了不少的東大院花園里的花朵過去。
不僅只是東大院花園里的鮮花，像是府里的公共花園，還有榮慶堂后面的花園都有移栽花朵進入省親別院。
赦大老爺就是再混不吝，移栽了東大院花園里的花朵，也不會收銀子的，不是打他的臉么？
王夫人和老太太都是這樣的做派，這里頭的花費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可在紅樓故事里，單單給大觀園采購各種花朵，花費起碼都是以萬兩銀子為單位的。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太過深究，不然感覺榮府就跟大傻比似的，任由各種蛀蟲瘋狂的挖墻腳。
就是有再厚實的家底，也經不起這么折騰啊。
不過好在，這次建造省親別院，薛寶釵完美完成任務。
至于老太太和王夫人是什么心思，就不是一干小姑娘想要理會的了。
將所有的東西都交接完畢后，一干實戰經驗猛漲的小姑娘，又回到了女學繼續深造提升。
有過好幾次集體活動，她們甚至對于外出交際，結交手帕交都沒有多少興趣了。
就感覺，她們和那些依舊生活在后宅里的同齡人，已經完全不是一個頻段的思維想法了。
除了幫家里處理一些事情之外，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就只能回到女學繼續提升自我。
賈敏的感覺就很清晰，女兒林黛玉經歷了這次的督造省親別院一事后，身上多了幾分干練氣質。
這叫賈敏十分滿意，林家嫡長女就該如此。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林黛玉的性格開朗，可身上總有一股傷春悲秋的文人氣息。
不是說這樣的氣息不好，只是林黛玉看起來猶如弱柳扶風，再帶著傷春悲秋的氣息，給人的感覺就是身子骨偏弱。
這可不是什么好印象！
賈敏有心幫著林黛玉改編，卻總感覺無從下手。
要說學業，林黛玉相當用功，似乎天生就是讀書種子，對于讀書的熱情相當積極。
有時候，讀書過于用功都能忘記用膳，還得賈敏提醒。
受到林黛玉這個長姐的影響，就是其弟玉哥兒對于讀書，都多了幾分自覺和積極。
賈敏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雖然此時林黛玉還沒有及笄，但是一身學識絕對堪稱大師水準。
不管是在規劃津門港的設計，還是后面的莊子改建學習，又或者之前的省親別院督造，林黛玉學到的東西可不僅僅只是書本上的，實際操作能力也是頗有進益。
只是總感覺，林黛玉對于所謂俗務，不是特別上心的樣子。
這也是她每每只能充當薛寶釵副手，而不能獨當一面的主要原因。
就是賈敏這個當母親的，有時候也感覺莫名其妙，很有些無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要說林黛玉態度消極，又不是這么回事。
在出謀劃策，以及提供各種資料信息的時候，林黛玉的表現堪稱驚艷，好似一個人形藏書樓般。
整個女學，就是最出彩的薛寶釵，在這方面都頗為不如。
倒不是賈敏爭強好勝，而是心中莫名有感。
寧府蓉哥兒，似乎在下一盤大棋。
就沖他看重女學的表現，相信他會好好利用女學學生的能力，做到某些事情。
不然，以大乾的社會環境，誰會冒著極大風險，將津門港規劃設計這樣的重要事務，交給一幫女學學生？
誰又會沒事，交給女學學生如何完善田莊的農田水利設施？
更別說，還冒大不諱將宮妃的省親別院，交給女學學生督造，一個不好可是要鬧大笑話的。
一樁樁一件件，就像在鍛煉女學學生們的能力一般。
賈敏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心中卻頗不平靜。
倒也沒有什么不安寧的意思，以寧府蓉哥兒的行事風格，也不會做出那種拉人下水的下作事兒。
可不知為何，雖然不清楚蓉哥兒的具體規劃，可賈敏卻是愿意配合的，想來女學學生們也是如此想法。
沒別的原因，就沖蓉哥兒的重視和信任，賈敏和女學學生們都不會輕易怠慢。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束縛太過強大，要求過于苛刻。
動不動就是道德壓迫，凡是有一點過錯，激進點的直接下狠手弄死。
像是鄉村的池塘，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不甘的冤魂繚繞。
每每聽到鄉下宗族動用私刑，將女子沉塘的消息時，就是以賈敏的氣度，都忍不住心頭發寒冷徹骨髓。
她不清楚賈蓉為何會看重女學學生，甚至還有托付重任的意思，不過賈敏卻是樂見其成。
實際上，若有可能的話，她也不希望林黛玉嫁人后，被束縛在后宅不得動彈，整天圍著相公和孩子，與小妾斗來斗去。
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場景，再聯想到林黛玉那么點子目下無塵的性子，賈敏心中就是一陣惶恐。
怎么想，林黛玉都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賢惠妻子，怕是會鬧出不小矛盾。
大乾的社會風氣比不得北宋時期，林黛玉頗有易安居士的才氣，卻沒有她那種寬松的生活環境。
想想易安居士活得那叫一個瀟灑，林黛玉絕對學不來的。
還不如，借助寧府蓉哥兒的手，幫忙鍛煉鍛煉，好好培養提升一番，起碼也能多上幾分生存能力。
可憐天下父母心，賈敏此時就已經替林黛玉考慮起了未來之事，越想越是擔憂，怎么都感覺那里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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